第325章 討賞
「這個蘇白衣,來到京師就惹事,朕忙著給他擦屁股,這邊還沒擦完,那邊又起火,真是豈有此理。讓他滾進來!」
乾清宮中的崇禎皇帝朱由檢滿面怒容,將手中的奏疏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對王承恩擺了擺手。
朱由檢昨日就收到了蘇白衣進京的消息,本來想著等早朝後宣他覲見的,可早朝剛一結束,便有都察院的數名御史一個接著一個的往乾清宮來告狀。
有的說蘇白衣飛揚跋扈,進京的時候率領大隊人馬擾民。
有的奏他私下攀交朝廷重臣。
有的彈劾他恃寵而驕。
有的彈劾他私吞羅汝才部軍械糧草。
還有個說他守城期間私鑄大炮擺放歸德府四門,有謀反嫌疑。
朱由檢接到這些奏報的時候簡直哭笑不得。
什麼恃寵而驕,什麼擾民,什麼大炮。
他心裡清楚的很,蘇白衣這次進京之所以帶了這麼多的人,肯定是上次在海上被洗劫給嚇著了,再說了,區區百十個錦衣衛算什麼大陣仗?
當初文震孟去歸德府要鐵路股份的時候,儀仗隊足足有上千人。
至於說私鑄大炮,更是滑稽可笑。什麼叫私鑄?
蘇白衣鑄完大炮放在城頭是為了應付羅汝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從來也沒想著藏著掖著,這叫私鑄?
但是呢,都察院和錦衣衛作為皇帝手中的兩大耳目,雖有諸多弊端,但是卻有一樣好處,那就是:情報網路。
有了他們,無論天底下哪個州縣發生稍微大點的事,必然會第一時間送到皇帝的案頭。
所以作為皇帝來說,這些言官的彈劾縱然有許多不實之處,可是剝去重重外衣之後,至少給皇帝提供了一個真實切實的消息。
一句話說:都察院和錦衣衛,那都是皇帝自己的親軍。
雖是風聞奏事,可也不能太過苛責,還要安撫。
結果老朱辛辛苦苦替蘇白衣擦屁股,安撫了半天的時間,剛剛將那些御史給轟走,這下倒好,蘇白衣直接一腳將文震孟的小文給爆了。
所以朱由檢是真的生氣啊。
生氣歸生氣,可看到蘇白衣一臉血的進來之後,兩句責備的話也咽到了肚子里,擺擺手道:「你這朝廷二品大員,血頭血臉像個什麼樣子,先讓太醫清洗一下去。」
「謝陛下!」蘇白衣跪地磕頭行禮,又道:「不用了太醫,臣自己就是個醫生,臣自己來就行了。」
出去大殿在旁邊的偏殿耳房中將臉上的血洗乾淨,只是額頭上一道口子還顯得有些觸目驚心。蘇白衣的樣子看上去雖然嚇人,其實額頭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傷口,無非頭部血壓較高,流的血有些多而已。
清理好頭部,重新回到乾清宮給皇帝見禮。
朱由檢伸著頭看他額頭的傷口,道:「怎麼搞的就打起來了?」其實整個事情的經過王承恩已經稟報過了,他心裡一清二楚。
蘇白衣苦著臉道:「陛下,臣著實委屈。」
「你委屈!」朱由檢冷冷的道:「文大人不委屈?剛剛太醫來報,說文大人他,他,他,你這人忒下流,打個架堂堂正正的不好,偏偏朝文震孟胯下出腳。你知不知道,你,你……」
朱由檢臉色尷尬,欲言又止。
旁邊的王承恩幽幽的接了一句:「蘇大人啊,文大人壞了兩顆卵子,以後恐怕也和老奴一樣了。」
「啊……」蘇白衣大驚,趕緊跪在地上對朱由檢行禮道:「陛下,那這下臣的罪過可就大了。」
「你出手是重了一點。」朱由檢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忽然對著蘇白衣笑了笑,點著他問道:「朕記得你是個溫文爾雅的君子,何以會如此?」
蘇白衣從地上爬起來,道:「陛下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怎麼說?真話又怎麼說?」朱由檢饒有興緻的問道。
「假話嘛,就是臣被文閣老的杯子砸中了腦袋,加上之前他污衊我歸德府死去的將士掙來的功勞,倒不如他身上的孔孟之氣來的厲害,所以臣羞憤交加之下,一時沒控制好力度,所以就,就把文大人給爆了。」蘇白衣越說聲音越低。
朱由檢奇道:「咦,這不是真話么?怎麼卻變成了假話了?那真話如何?」
蘇白衣道:「回陛下問,真話就是,鐵路是國有資產,應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臣為了籌集鐵路資金,挖空心思,前後擺了三場唱賣會,中間又藉助各種宣傳手段,才將這一十五股股份賣到一千八百萬的高價,可他文震孟倒好,拿著大明的銀子全做了人情,一十五股鐵路股份竟然只賣了七百五十五兩,臣當時聽說的時候差點氣的暈了過去,自那時起便存了打死這狗日……咳咳……」看著朱由檢的臉色,蘇白衣笑了笑道:「臣是說,定然與他不共戴天。」
「坐吧!」朱由檢示意蘇白衣坐在他的對面,又擺了擺手讓王承恩出去,大殿中頓時就剩下二人,二人隔著一條桌子各自坐下,還是和當初在英國公府里第一次見面那般。
朱由檢道:「其實朕何嘗不是如此想,這些人位高權重卻尸位素餐,不能為君分憂倒還罷了,整天還給朕添亂。文震孟十五股賣出七百萬兩,滿朝御史竟無一人彈劾,嘿嘿……倒是你,難為你了!」
「對了!」朱由檢又笑了笑道:「這次歸德府守城,你做的不錯,真沒想到啊,你不但守住了,還將羅汝才擒獲,並且吞了他的部眾,很不錯啊。」
「陛下謬讚了!」蘇白衣拱手道:「其實按照歸德府里的情況來說,如果羅汝才持續圍攻,城內最多再堅持十日,必然會斷糧,到時候恐怕真的守不住了。後來還是劍走偏鋒,臣詐降於他,那羅汝才中計,遂被臣擒獲。」
蘇白衣當即無事,又講了一些擒獲羅汝才前後的細節,聽得朱由檢拍手叫好,道:「你家妹蘇晴,倒是立了功的,可她尚未婚配,朕也不知賞賜些什麼,總不能封個女將軍吧,回頭等問過皇后再說吧。」
「臣替舍妹謝過陛下!」
「好了,別謝來謝去了,這都是你們的功勞。」朱由檢臉色突然一沉,問道:「這次進京,為何不將匪首羅汝才和他麾下骨幹一併押來?」
蘇白衣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陛下請聽微臣一言。」
「你說。」
「陛下,臣當日擒得羅汝才不假,可臣不知這到底算剿滅還是算他投降,是以難以定論,臣擅自做主,讓其在鐵路上參加勞動改造。」
「勞動改造?」朱由檢問道:「何為勞動改造。」
「就是幹活!」蘇白衣坦言。
「呵呵!」朱由檢冷冷一笑,道:「你倒是操起兵部的心來了,這羅汝才算擒獲還是算詔安,朕自有決斷,還用不著你安排。回去之後,立即將羅汝才等人押赴京城,不得有誤。」
「陛下!」蘇白衣起身後退,然後跪倒在地道:「羅汝才萬萬不可入京。」
「哦……」朱由檢目光一轉:「為何?」
「陛下,臣正要稟奏這第二重原因!」蘇白衣低著頭,後背冷汗涔涔,道:「臣擒獲羅汝才當日,曾秘密審訊其骨幹一黨,得知他之所以從滎陽突然拔營攻歸德府,是有人蓄意挑撥,而且這個人,是朝廷的人。」
「什麼?」朱由檢大驚,不過很快又冷靜下來,盯著蘇白衣問道:「蘇白衣,朕對你信若知己,你莫要欺朕。」
「臣不敢,臣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欺瞞陛下。」蘇白衣抬起頭正色道:「此事乃羅汝才部將盧雄親口招認,還說那個背後慫恿他們,告訴他們歸德府有大量銀兩的人是河南總兵,元默。」
元默!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朱由檢的眸子突然一冷。
「來,你坐下!」朱由檢道:「如今川陝晉豫四省正四面合圍,河南主將動不得。」
「是,陛下!」蘇白衣道:「臣和那元默無冤無仇,平素也沒有什麼交集,他也並非是視墨家為洪水猛獸的孔孟之徒,他斷然不會陷害於我,恐怕他背後還另有指使之人。臣也深知此事乃圍剿眾匪首的關鍵時刻,便只有……」
「你說的對!」朱由檢嘆了一口氣,道:「事涉道統之爭,那些人若明目張胆的出來理論,朕自然不好說什麼,正如你當日在京師舌戰群儒一般;即便是動用暗箭,朕亦敬他是一條漢子,可籍國器而泄私憤,朕便饒他不得了。就讓羅汝才先在歸德府勞動……改造吧,務要保護好他人身安全,等此次圍剿之後,朕再跟他們好好算算總賬。對了,你此次來京,還有什麼別的事情么?」
「呵呵!」蘇白衣一臉堆笑,搓著手道:「陛下,臣生了個兒子。」
「朕知道的,叫蘇靖是吧,這名字起的好,恭喜你了!」朱由檢挑著眉頭。
「陛下,可臣的這個兒子他不是嫡子。」蘇白衣臉色微微一苦:「臣的正妻余氏,年前因為救臣替臣挨了一刀,恐怕會終身不育。」
「嗯!」朱由檢點著頭道:「朕也有所耳聞,你的意思是,讓朕派個太醫過去?」
「不是!」蘇白衣訕訕的笑道:「這不是子以母貴么,臣的意思是,陛下能不能,那個,給臣家二房也封個誥命什麼的?」
「你……」朱由檢眼睛圓睜,道:「蘇白衣,你過分了。」不過想了想道:「算了,念你對朝廷多有功績,此次又解了歸德府之圍,回頭給她個三品淑人吧!」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蘇白衣喜上眉梢:「陛下,那個啥……臣家裡還有個待產的三房,您老人家能不能……」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