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定山東十八
用這種法子其實很丟人,可也很無奈!
若是赤手空拳僅僅帶著幾個人從登州趕到濟南府來抓人的話,蘇白衣估計自己會被這些官場上的文人吃的渣滓都不剩下。
若是率領大軍直奔濟南府,那只有兩個結果:一是濟南府陷害自己的那些人聽到消息之後肯定就全部跑掉了。
至於第二,更嚴重!
沒事你率領大軍跑到自己的治所示威,那你想幹嘛?
少不得一個造反的帽子扣下來,那可真是栽了,即便有崇禎保著估計也要嗝屁!
所以,他只能慢吞吞的跟在李九成後面,以追趕叛軍的名義順道來了一趟濟南府,這樣一來既不會打草驚蛇,又不會引得別人懷疑!
確實!
一直到蘇白衣站在帥帳之中,目光凌厲的看著山東一眾官員的時候,這些人還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諸位都起來坐吧,不用跟本官客氣!」蘇白衣一擺手,讓濟南府官員都坐下,然後笑著道:「本官初來乍到,還都不認識,你們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來給大人介紹吧!」布政司使楊庸站起來笑著蘇白衣拱拱手。
他雖然是地方官員,可再怎麼說也是三品大員,如果不是山東臨時發生戰亂的話,楊庸相當於是山東一把手。
可戰亂一起,督撫都在,顯得他沒啥事了。
「下官山東布政司使楊庸!」
「哎……」蘇白衣笑著擺擺手:「楊大人客氣了,什麼上官下官的,都是為朝廷效力,再說大明官場上你是前輩,我是後輩,就不要這些虛禮了!」
「好,本官就不矯情了!」楊庸站直了身子,看了看一個胖胖的傢伙,指著對蘇白衣道:「這位是王象春王相公,雖未在朝為官,可卻了不得,是萬曆三十八年的進士,還是一甲二名!」
「呦,那可了不得,原來是榜眼啊!」蘇白衣的面色突然一冷,語氣中沒有絲毫的喜意。
王象春現在可謂是大名鼎鼎,一個沒有官身的人第一個被楊庸推出來給蘇白衣,還當面說是一甲二名,蘇白衣不能不多心。
他以為這是楊庸在嘲諷他沒有文憑,只是個四試不第的童生!
所以,他的語氣很陰冷。
其實是蘇白衣誤會楊庸和王象春了。
王象春家一門五進士,從曾祖父開始就在朝為官,可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明明是個榜眼,卻始終混不到官職。
他急啊,人急了就開始胡亂找門路!
王家錢多,不但濟南府山東布政司被他買了個底朝天,臉朝廷上的官員也幾乎被他買通,眼看著要當官的時候,又出了吳橋兵變這檔子事。
很顯然王象春在吳橋兵變中扮演了一個很不光彩的角色。
因為一隻雞,他的仕途算是斷送了完了。
可蘇白衣來到濟南府,又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蘇白衣是誰,天子近臣啊,不管文官們如何陷害,都改變不了他是天子寵臣的事實。
所以王象春就懇請楊庸帶他過來見識一番,準備等私下裡見蘇白衣的時候送他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禮。
此刻蘇白衣話語冰冷,可王象春好似根本就沒聽出來一樣,拱著手低著頭笑眯眯的上前,對著蘇白衣深深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小人王象春,見過總督大人,總督大人儀錶堂堂,氣度非凡!」
「好說!」蘇白衣道:「不過說到氣度非凡,本官可是比不上你王家,一隻雞就禍害了我大明半個山東啊!」
「啊?」王象春當時懵逼,身體哆嗦了兩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蘇大人此言差矣!」一個身材細長的傢伙站起來朝他拱手:「吳橋兵變的事,起因還是李九成心懷叵測挑撥士兵引起,下官以為和王相公並無太大幹系!」
「你是誰?」蘇白衣平靜的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身材細長的官員。
官員立即立正,再朝蘇白衣拱手,一副堂堂正正的模樣:「下官,山東巡按御史,王道純!」這氣勢已經起來了,同時也告訴蘇白衣,別以為你總督就牛逼了,說實話吧,你也在我的監察範圍之內。
豈料話音剛落,蘇白衣就冷笑一聲,朝身邊全副披掛的李鎖大喝道:「李鎖!」
「屬下在!」李鎖轉身。
「抓起來,丟進詔獄!」
「是!」李鎖一揮手,兩邊錦衣衛蜂擁而出,將王道純按倒往帥帳外面拖。
王道純大呼:「總督大人,下官所犯何罪?」
蘇白衣只是一揮手,「你犯了什麼罪自己知道,去詔獄和錦衣衛說吧。」
「蘇白衣,蘇白衣,你不能抓我,不能抓我……」
隨著王道純的嘶喊聲越來越遠,帥帳中人的心也越來越寒,堪比外面乍暖還寒的料峭春意,一個個默不作聲。
王象春更是兩股戰戰,一股熱流順著褲管流了下來。
蘇白衣皺了皺眉頭,輕聲道:「諸位不要懼怕,本官並非少謀多斷之輩,之所以抓王道純,是因為這廝長了個包天的膽子,竟然謀害本官。」
此言一出,下面楊庸、許文棟和王象春更是一驚!
事情敗露了?
事情確實敗露了,原參將沈廷諭、中軍陶化龍其實並不像幾人想象的那般躲了起來,也不是人間蒸發,而是被秘密抓捕了!
出手的是錦衣衛,抓進了山東當地的詔獄之中,經過幾輪嚴刑審問之後,陶化龍和沈廷諭二人毫無疑問的招供。
被供出的人就是王道純。
所以,蘇白衣才在帥帳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王道純逮捕並投進了詔獄之中。
「二月二十六日夜裡,王道純、陶化龍、沈廷諭密令登萊水師參將皮匡龍和游擊鄭堂,劫燒渤海上一艘兩千料大商船,其時本官就在那艘大船之中,你們中有誰參與了這件事情自動站出來,我可以考慮從輕處罰。」
蘇白衣話音剛落,楊庸首先站了出來,卻不是承認錯誤的,而是痛斥那些燒船的小人,稀里嘩啦說了一大通,最後信誓旦旦的保證:若是讓他知道誰對蘇大人不利,定然千刀萬剮。
蘇白衣點點頭,看看慷慨激揚的眾人道:「諸位都回去吧,只是在王道純招供之前,本官只能暫時封閉濟南城,免得別有用心之徒傳遞消息。」
遣散了眾人,他心情好了很多。
然後,在李鎖的帶領下親自去了濟南府錦衣衛詔獄。
濟南錦衣衛千總叫秦虎,蘇白衣進來的時候他正在審問王道純,看到蘇白衣進來,趕緊拱手躬身:「見過同知大人!」
之前駱養性給了李鎖一塊錦衣衛指揮同知的牌子,並告訴蘇白衣,他有權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調動任何錦衣衛。
指揮同知,原本就是錦衣衛的二號人物!
當然了,這個二號人物並不是只有他蘇白衣一人!
「秦大人辛苦了!」蘇白衣的目光越過秦虎,盯著一身血污的王道純,冷哼一聲道:「王大人還沒招供么?」
「招了!」秦虎拱手,將供狀遞給蘇白衣:「對於崇禎五年令登萊水師在渤海之上劫燒商船的事情,王道純供認不諱,不過,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乾的,和旁人無關!」
「無關?」蘇白衣冷笑,狠狠的將手裡供狀拍在桌子上,對王道純說道:「我蘇白衣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燒殺於我?你當我是傻子不成?還有誰是你的同黨,一併交代,本官給你個痛快!」
王道純只是恨恨的盯著蘇白衣,蒼白的臉上充滿了絕望,可就是一言不發。
「詔獄里的十八般武藝都試過了?」蘇白衣朝秦虎問道。
「沒!」秦虎搖頭:「大人,這王道純倒是有幾分硬氣,可身子板太弱,我怕……」
文人啊,確實有幾分骨氣!
蘇白衣估摸著,即便秦虎再用刑,王道純即便是咬舌自盡,恐怕也不會招供的。
「王大人,你難道不顧及家小么?」
王道純入獄,他的子女下場肯定好不了,從死,或者流放,女眷送入勾欄都是最輕的。
「我王家之人,死則死矣!」王道純咬著牙道:「他日青史之上,必有老夫一席之地。」
「原來王大人是愛惜名聲的人!」蘇白衣笑了笑:「我聽說你還有個老父,身體還不錯,如果好的話,再活個二十年不是問題!」
王道純眼圈一紅,可依舊咬著牙不說話。
「你還有個幼女,年方二八,正是芳華之齡!」蘇白衣繼續道。
王道純牙齒要的咯咯作響,仍舊不說。
蘇白衣懶得跟他墨跡,對著秦虎一擺手:「秦大人,麻煩你去藥店買二斤chun葯,給王大人的老父和幼女喝了,再把兩人一起丟到床上去滾床單。***之人,我看你王家如何在青史之上立足!」
「你……」王道純目呲欲裂。
蘇白衣卻不管他,繼續對秦虎:「在濟南府發一份告示,若是平民提供線索賞白銀千兩,若是有功名的提供線索,我保他個五品官!」
「我說!」王道純的心理防線終於被蘇白衣兩句話擊潰。
蘇白衣以為王道純怕他老父和幼女滾床單,其實王道純真正怕的是他最後一句話。
五品官!
王道純太了解王象春了,如果這個告示頒布出去,王象春定然是第一個告密的人。
反正事情左右都要暴露,那還是保全自己的家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