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來訪
穆永江真被蘇白衣給逗樂了!
不害怕?
脫下囚服?
哪有你想的那麼容易,如果誰想走就走,那這裡也就不叫錦衣衛衙門了。
「蘇先生,恐怕你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吧?」穆永江笑呵呵的,一邊把弄著手中的一對鐵蛋子,一邊談笑風生般的說道:「兄弟,這裡是錦衣衛衙門,就是別說周士朴。就是候恂、袁可立和周士朴仨人捆在一塊,也甭想將你從這裡弄走。」
旁邊的刀疤臉似笑非笑。
蘇白衣冷哼一聲,「說吧,你想要什麼?」
「這不就得了么?」
穆永江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蘇白衣的頭,卻被他巧妙的躲開。
「唉……」穆永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當初我去找你,一口一個蘇兄喊著,只要你撤出肥皂市場,或者是將肥皂的價格上抬,穆某願意捐給你榆,榆,榆什麼玩意兩萬兩銀子!
可你呢,偏偏不要!
這下好了,等你想要的時候,沒了!」
穆永江兩手向外一甩:「就這麼沒了,兩萬兩,心疼吧,肝疼吧,呵呵呵。本大爺告訴你,還不止呢。」
伸手在刀疤臉手中接過一個玻璃杯子,狠狠地喝了幾口茶水:「從今天開始,你的布不能賣了,你榆院的肥皂要停,你的玻璃也沒了。」
「其實吧,我是個好人,穆某人是個不貪財的不可多得的好人。」穆永江一臉可惜的看著蘇白衣,搖搖頭,嘖嘖有聲:「當初找你的時候,我是認真的,只要你蘇白衣放我一條生路,我就可以給你兩萬兩建學院。若是當時你再堅持一下,三萬兩也未必沒有可能。
現在,我同樣也是個好人,我只想拿回自己的東西而已。
蘇白衣,河南千戶所千戶田大人讓我問你,你做肥皂、燒制玻璃用的方子,到底是從哪裡強取豪奪?」
蘇白衣哼哼一聲,笑得極冷。
這剛剛將老子抓進來幾日,就像要方子,還真是貪心不足,就不知道你的胃口有沒有那麼大?能不能吃的進去?
「不說?」穆永江又擠出一絲可憐的表情:「老弟啊,我勸你還是老實點的好,田大人說了,只要你教出這兩個方子,可以換你一條命。」
「我要是不願意呢?」蘇白衣笑著反問。
「不願意?」穆永江搖搖頭:「不,你會願意的。鎮撫司的詔獄你聽說過吧?嘖嘖嘖,那裡面可是有一百零八般武藝,自太祖皇帝立朝以來,據說還無人能遍嘗。錦衣衛中的人犯了事之後,寧可選擇自殺也不去詔獄,蘇先生這小身板,就不要試著去嘗試了。
聽我的,方子交出來,回家安安心心做你的教書先生吧。」
穆永江看著蘇白衣,像是大灰狼看著小紅帽一樣眼中泛出猙獰的紅光,卻不知道面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小紅帽,卻是個精心打扮的獵人,黑洞洞的槍口雖然還沒有舉起來,可暗藏的火藥卻已經蠢蠢欲動。
「那就……」蘇白衣伸了個懶腰,在穆永江期待的目光中道:「去趟詔獄玩玩?」
穆永江的臉色黑了下來。
「蘇先生,你可要想好了,去了詔獄,這條命就沒了!」
蘇白衣問了一下日子,得知馬上就十五了之後,便再也懶得和他啰嗦,擺了擺手一副老子累了你可以走了的姿態將穆永江趕走。
氣的穆永江差點暴起。
罵罵咧咧的到了走了一路,在前廳中看到遠方表格田直的時候,他又堆起了笑容,兩步上前,搖搖頭道:「蘇白衣這廝,當真可恨,寧願去詔獄也不願意交出方子。」
「人啊,總是這樣!不到黃河心不死!」
田直身材高大,年齡約莫在四十歲左右,此刻正立在茶几前,將一封摺疊講究的信丟進火盆,惹得火盆中火焰跳竄。
「不過這個傢伙,還真有些麻煩!」
他一邊說,一邊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明亮的飛魚服在死寂的天氣了像是一團火,襯托這他高大的身材,更顯得威風凜凜,器宇軒昂。
「大哥,怎麼了?」穆永江笑著問道。
「是袁可立的兒子,剛剛送來一封書信,說蘇白衣干係甚大,不要輕舉妄動!」
田直的時候輕描淡寫,好像袁可立對他很客氣一樣,其實那封信表達的內容雖差不多,可語氣卻大不相同。袁可立不但沒有恭維,還絲毫不給面子的開頭就罵,說他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如果蘇白衣少了一根毫毛,他就要過來收拾自己。
笑話?
你袁大尚書雖然官位比我高,可也管不到咱們錦衣衛頭上來,更何況只是個過了氣的老貨,只要老子將蘇白衣的案子作死了,就不信誰還能翻案不成?
「這?」提到袁可立,要說穆永江不害怕那是說瞎話。
「沒事!」田直擺擺手,拿起一個精緻的玻璃杯喝了兩口茶,然後愛不釋手的道:「這事不能再拖了,方子要儘快拿到,然後找個理由將他做掉就行了。」
只要方子到手然後蘇白衣死,剩下的事無非是花錢打點而已,還能有什麼?
即便他蘇白衣能夠證明大氣存在,即便有個什麼「火神台」證道又如何?
根據氣象預測天氣,老子說你蠱惑老百姓,你就是蠱惑老百姓。
到時候再給你按個圖謀不軌的罪名,保管連陛下都要信以為真,說不定老子還會因此升官發財。
正說話間,一名身穿皂衣的小卒跑過來,低聲道:「千戶大人,來了人,點名要探視十四號人犯!」
「嗯?」田直眉毛一擰:「這裡是錦衣衛所,不是縣衙門,讓他滾出去!」
十四號人犯,就是蘇白衣。
在蘇白衣交出方子之前,決不允許他見任何人。
「千,千戶大人,來人拿了王府的牌子!」
「什麼?」田直的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王府,哪個王府?」
「周王府!」
田直的眉頭皺的更狠了,惡狠狠的道:「周王倒是不安分了,什麼事他也敢摻和?我看他是想步遼王的後塵了!」
大明朝的藩王,是歷史上除了滿清之外最窩囊的藩王,隨隨便便一個什麼高官就能收拾的了。
遠的不說,就近前幾朝萬曆皇帝的時候,年輕的遼王弄死了自己的守門員大爺。後來大爺的孫子越來越有出息,最後在科舉之路上不但混的風生水起,還莫名其妙的進了內閣,當了首輔,成了顧命大臣。
這位傳奇人物張叔大在得勢之後,回過頭來就開始欺負老朱家的子孫。先是將遼王逼得灰頭土臉,最後趁勢一把將王爵也擼掉。
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大明朝的其他藩王一個個都縮著頭做人,沒事買點地種點田,欺負欺負老百姓睡睡誰家的黃花大閨女啥的。可無論如何不敢去和讀書人叫板,自然也不敢幹涉地方上的政務。
但今天周王不但干涉政務,還特么惹到錦衣衛頭上來了。
真是嫌命大啊!
田直一邊為周王的無知感到悲哀,一邊卻揮揮手,道:「去吧,周王的面子我不能不給,盯著點,若是探視可以原諒,若敢幹涉咱們辦事,就地拿人!」
錦衣衛,從來都是這麼牛逼!
「是!」皂衣獄卒退著出了大廳,再次回到牢獄中來。
……
「誰呀,不就是進詔獄么,別再煩老子了,老子就是進詔獄也不會屈服的。」蘇白衣正在樂滋滋的啃著雞腿,聽到外面的鐵門響動,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啃了兩口的雞腿就這麼拿在手中,怎麼看怎麼瀟洒。
「你……你你你……你哪來的東西吃?」獄卒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
「管你屁事?」
蘇白衣又從懷裡摸索出一個蘋果來:「你要是想吃,喊聲大爺我給你!」
「放肆!」
「哼!」蘇白衣打量了一下獄卒,便沒有了興趣,目光落在旁邊一個高挑的身影上,他穿著黑色的外衣,頭上也戴著黑色的斗篷,看不到臉,只有兩隻眼睛中射出的光芒讓他感到無比的熟悉。
以至於,手上的雞腿和蘋果都丟在了地上,立即換上一副哭腔道:「親人啊,總算有人來看我了,嗚嗚嗚嗚嗚~~~~~~」
獄卒狠狠的離開,卻不敢走遠,按照千戶大人的吩咐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監視。
岳然將頭上的黑色斗篷拉掉,露出一張潔白的小臉,看著蘇白衣略顯狼狽的樣子道:「我還道你過的是豬狗不如的日子,沒想到竟如此愜意。早知如此的話,我也不來看你了!」
說話間身子輕輕一擺,右手從身後拎出個小巧精緻的食盒,放在了骯髒的地上。
「別!」蘇白衣將飯盒抱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用袖子擦了擦食盒放在自己腿上,道:「地上臟,別污了你的東西!」
岳然眼圈突然一紅,鼻子酸酸的!
之前調侃蘇白衣的心情瞬間消散,看著面前落魄的先生,突然感到一絲心疼。
蘇白衣有多愛乾淨,她是看在眼中記在心裡的,可就這麼乾淨的一個人,竟然被弄到這麼骯髒的牢房裡
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如此落魄之下,氣節不失,性情不改,想罵誰還是罵誰,卻又用一顆呵護的心,小心翼翼的托起了她帶來的微不足道的飯盒。
「好東西,嘿嘿!」蘇白衣看著飯盒裡精緻的小菜猥瑣一笑,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牢里沒地方坐,要不你就坐在我腿上?接著講咱們的《三世恩仇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