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噗……
岳然快要瘋了!
這傢伙到底要搞什麼啊?
診脈都不會你好意思說自己是個醫生?你好意思給人瞧病,你好意思在這兒吹牛?
蘇白衣這一波波的峰迴路轉,周士朴的心臟都有些受不了了。
特別是袁可立,此刻都有種暴起殺了他的心思!
一看惹了眾怒,蘇白衣趕緊賠了個笑臉,道:「咳咳,那啥,我這一脈的醫術,看病不用診脈,自有其他的診斷手段。」
說話間往前走了幾步,很不客氣的往兩位大人面前坐了下來,看著鬚髮半白但目光卻炯炯有神的袁可立,道:「望聞問切,都可以作為診斷的依據,袁大人不用懷疑小子的醫術,您老人家只管回答小子的問題。」
「好!」袁可立眼睛微眯,捻著堅硬的鬍鬚點點頭。
「袁大人自從得了這消渴症之後,可有什麼表徵?」
「嗯……」袁可立皺著眉頭稍微思索一下,道:「初始並沒有什麼表徵,只是隨著病情加重,這二年顯得胸悶氣短,口乾舌燥。」好似為了驗證他說的話,袁可立頓了頓,抬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細細的喝了一口,繼續說道:「老夫這二年幾乎茶不離身,可總也無濟於事,總覺得口舌火燒一樣。」
「還有么?」
「嗯,還有就是,腰酸腿疼,不知是消渴症所引發,還是因為上了年紀,抑或是經年老傷的緣故?」
袁可立本是科舉出身,後來巡撫登萊,帶兵出海數次平定海患。不但牽制了后金在遼東地區的兵力,還臣服了琉球國。
當然了,期間沒少和辮子打仗,身上或多或少留下了舊傷。
「腰酸腿疼,對,這都是消渴症引起的。」蘇白衣低著頭往袁可立湊近了一些,道:「袁大人請張開嘴,伸出舌頭。
啊……」
袁可立一臉黑,但還算配合。
舌苔燥紅!
基於上面的這幾點病症,蘇白衣幾乎已經確定,這就是消渴症中的下消。
可惜,漢武帝的方子恐怕是用不到了。
「蘇先生可能確定了?」
一身黑袍的岳然悄然走到蘇白衣身旁,微微低下頭,一股膩人的幽香撲面而來,瞬間衝進了蘇白衣的鼻腔,讓他頓時熱血沸騰。
一縷秀髮垂落,掃在他的臉上。
那種感覺,那種味道……
哈……
蘇白衣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的使自己保持平靜,道:「嗯,基本上可以確定了,不過,還要看看!」
下消最重要的一個表徵是尿,如果符合的話,基本上確診沒有任何問題了。
「袁大人!」蘇白衣的鼻孔有些發癢,但又捨不得將耳邊的秀髮撥開,只得忍住心猿意馬,有些尷尬的說道:「恕小子無禮,這病症確診,還需要取您一物!」
「什麼?」
「是小解,呵呵,讓大人見笑了!」
「哈哈哈……」袁可立非但沒有尷尬,反而十分暢快的哈哈大笑,道:「這有何難,早知道今日岳神醫過來,我先前便備下了。
後生,剛剛岳神醫都說了百無禁忌,看你長的相貌堂堂,怎麼做起事來扭扭捏捏,還不如一個丫頭!」
我呸!
扭扭捏捏,不是怕您老人家尷尬么?
好吧,等下我不扭捏,你老人家可別後悔。
「去,將溺器取來!」
袁可立一擺手,然後雙眼盯著自己的兒子袁樞。
因為剛剛就診的時候,下人們都被趕了出去,劉氏是在身側,可讓兒媳婦端尿這事畢竟不太講究,別人都是客人自然也無法支使。
只能是袁樞了。
古代孝比天大,袁樞就是心裡有一百個不同意也的裝成樂呵呵的樣子跑過去,然後,讓蘇白衣吐血的事情發生了。
這貨跑出涼亭去端尿的時候,竟然還念念不忘帶著高腳杯,一邊走一邊摩挲,好一個愛不釋手。
「孽子……」
袁可立無可奈何的罵了一句。
不一會兒,袁樞折身而來,不過這貨倒也聰明的很,這次來的時候帶了個下人,他在前面領路,下人端著一個瓷質的溺器跟在後面,不多時便到了亭子里。
「你出去吧!」
蘇白衣將那下人趕了出去,然後,看著亭子外台階下放著的半壺尿液,微微思索。
黃色,但是不純,黃色中夾雜在乳白,而且尿質粘稠,裡面肯定含糖。
然後,岳神醫、袁樞、周士朴都圍攏了過來,只有袁可立在亭子里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茶。他根本就不用看,因為整天看到。
「應該沒錯了!」蘇白衣點點頭道:「看著色澤還有狀態,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是下消,按道理來說,下消的溺液味道是甜的,若是有人能嘗一下再次確認,就更好了。」
「啥?」
「啊?」
「嘗?」
岳神醫岳然感到一陣反胃,十三歲的葯童直接抱著肚子去旁邊嘔吐了。
其餘人的反應各異,後面「噗」的一聲響,蘇白衣回過頭,正好看到袁可立在劇烈的咳嗽。
「這,這……」袁樞瞪大了眼珠子,看著蘇白衣露出崇拜之色:「蘇兄厲害啊,我聽說以前的良醫嘗遍百草,沒想到蘇兄還有這番襟懷,能夠如此為病人打算,日後定會成為無上名醫,他日超越前朝李太醫也說不定!
來,兄弟一場,袁某親自為你持溺器!」
袁樞說完,就要躬身去端尿盆子。
蘇白衣的臉色頓時一黑,道:「袁公子要是這麼說的話,蘇某和你就真沒啥好聊的了!」
「怎講?」袁樞問道。
「咳咳……」蘇白衣咳嗦兩聲,而後道:「君不聞南齊庾黔婁乎?」
袁樞聽了之後,肺都要氣炸了。
為何?
庾黔婁是什麼人?
二十四孝中著名的嘗糞憂心的豬腳,為了給父親治病親自品嘗老父的糞便,發現是甜的,結果老爹沒過三天就死了。
現在,情形何其類似?
蘇白衣看著袁可立父子,心裡呵呵笑:誰讓你老小子說我扭扭捏捏不如丫頭,哼!
一秒鐘之後,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袁樞身上。
袁樞很不甘心,可又不能拒絕,畢竟和老爹的安危比起來,嘗個尿液算什麼?他眼珠子轉來轉去,最後落到了妻子劉氏的身上。
想要老婆代勞,但又不能明說。
劉氏當做沒看見,眼睛瞥向了別處。
「風蕭蕭兮易水寒,好,我來……」袁樞胖臉一紅,倒有幾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