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屍油
「可不是嗎？你想啊！同樣是富貴之家，差別也是很大的，家產一億，算富了吧？可是還有家產十億的呢？比方說一個人前世行善積德，應該生於富貴家，這兩家都可以，至於具體會生在誰家，這就要看送他投胎的陰差如何操作了，明白了嗎？」白素秋一本正經的說。
我不由滿頭黑線，看來這陰間陽間也都一個德行，我長嘆一聲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此話果然不假啊！」
「哈哈……」白素秋很難得的放聲大笑起來，「不論哪句諺語，凡是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而流傳下來了，都是已經被事實證明的，假話是不可能流傳千年的。」
「原來陰間也和陽間一樣污濁不堪，難怪你既不願意投胎轉世，也不願意到陰司去了，我終於理解你為何寧願數百年獨自避居於荒野了。」我端起酒杯說，「為了你潔身自好的堅持，當浮一大白。」
說完，我一飲而盡。
白素秋夾了一塊狗肉，遞到我面前，說：「俗話說聞到狗肉香，神仙也想嘗，我買的這家狗肉，掛了一個招牌，叫做神仙香，你嘗嘗怎麼樣！」
由於從小我特別喜愛狗，所以我很少吃狗肉，看到狗肉，我就忍不住想起了黑牙，它是我兒時最忠實的夥伴。
於是，我就說：「我小的時候，養了一隻狗，全黑色的，前些年老死了，被我埋葬在家鄉的小山坡上，我還給它做了一場法事，我希望它來生能投胎做人。你能不能從陰司打聽一下，它到底怎麼樣了呢？是做人了，還是又輪入畜生道了？」
「這個不用打聽，十有八九是做人，沒有意外的話，應該還是人上人。」白素秋語氣平淡的說。
「哦？」我感覺很奇怪，就問，「何出此言？」
白素秋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緩緩的說：「狗！是最忠誠和務實的動物，狗的處世方式決定了它不但活著的時候，吃香的喝辣的的，來生也必然非富即貴。」
「不敢苟同，狗明明是吃臭的，喝髒的，你怎麼說它吃香的，喝辣的呢？」我不解的問。
「那是因為你用人的眼光來看那些食物的，你看著噁心骯髒且臭不可聞的東西，在狗的眼裡，俱是美味佳肴，所以請不要用人的標準來衡量狗。」白素笑著說。
「呃！好吧！就算你說的有理，但是狗的處世方式難道有什麼高深之處嗎？」我仍然不服氣。
「當然！凡塵俗世之人若想生活的好一些，就必須向狗學習，人若能學到狗的本領，在人世間必將無往而不利，若學不到，便會註定四處碰壁，落魄一生。」白素秋一本正經的說。
她的話，讓我越聽越糊塗，便說，「願聞其詳！」
接著，白素秋就將狗哲學，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狗善於揣摩人心，慣會見風使舵，它見到窮困潦倒之人，便齜牙咧嘴，狂吠不止，為何如此？因為它知道，它的主人也看不起這樣的人，所以都不用主人給眼色，直接就上。」
「當它看見富貴之人的時候，立刻就熱情的迎上去，搖尾乞憐，舔皮鞋，晃腦袋，諂媚之態盡皆顯露，即使富貴之人厭煩它，踢它一腳，它也不會咬人，只會發出幾聲可憐的哀鳴。為何如此？因為它同樣知道，主人不願意得罪這樣的人。」
「按說狗的這種作為應該為人不齒才對，可是狗很聰明，它率先搶佔了道德制高點，將自己的行為冠之以『忠誠』之名，一切都是為了主人，如此一來，任誰都無法指責了。」
「在狗的眼裡，沒有是非黑白，只有高低貴賤，所以它無往而不利。你說說，以狗的這種性格，人世間哪種職業最適合它？」
「當官！」我脫口而出，想都沒想。
「恭喜你學會搶答了。」白素秋豎起了大拇指，「由於狗是忠誠的，所以它死後轉世，大多數都會投胎成為官員，所以才有了『狗官』一說。」
白素秋略微頓了一頓，繼續說：「我生於大明末年，死於大清初年，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觀察了大清的社會二百多年，可謂是狗官橫行，是非黑白完全顛倒，動輒就興文字獄，終大清一朝，因言獲罪，因文章獲罪者不計其數。」
「好吧！剛才跑題了，現在說回來，你說狗是否值得學習？」
白素秋的話猶如醍醐灌頂，令我茅塞頓開，便說：「確實值得學習，不過呢，我還是覺得做人比較好，若空有一具人形，腹中卻裝著一顆狗心，這樣的怪物，到底是人還是狗呢？」
「是人還是狗，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做狗才能左右逢源，才會有骨頭吃。」白素秋嬉笑道。
「既然不想做狗，何必在乎骨頭呢？」我也笑著回答，「不過呢，經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黑牙是我小時候最親密的夥伴，一直伴我成長，它若能投胎做官，我也就放心了。可惜的是，它定然喝了孟婆湯，否則它肯定要來找我的。」
「呵呵……」白素秋冷笑不已，「你怎麼還不醒悟呢？黑牙即使沒有喝孟婆湯，它也不會來找你的，它雖然是你養大的狗，但是如今它是官，你是民，地位懸殊，猶如天壤，你去找它，它都不會理睬你，它又怎麼可能會來找你呢？而且在它看來，不論你當初對它有多好，它也只是你豢養的一條狗，對它來說這是一種何等樣的恥辱啊！」
聽了白素秋的話，我不由愣住了，仔細一想可不是這個道理嘛？我微微一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白素秋的「狗論」雖然聽起來荒唐可笑，但是仔細回味起來，卻句句切中要害，她真的是把世人看透了吧。
我想她和塗珊珊應該更有共同語言吧，一個不願意轉世投胎，惟願做一隻孤魂野鬼；另一個寧願做狐狸，也不願化為人形。
她倆俱是世外之人，所以看得透徹，而我們身在紅塵中的人，反而迷失了。
我們邊喝邊聊，不知不覺天就快亮了，白素秋雖然戀戀不捨的，但是她必須走了，當遠處傳來第三遍雞鳴的時候，她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白楊樹下，杯盤狼藉。
由於喝了酒，我不敢開車，就直接在車子里睡了。
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多，身上的酒氣徹底消散乾淨了，一看手機居然有七八個未接電話，全是小師妹打來的。
我心中不由苦笑：「這下慘了，小師妹肯定是有急事找我，否則不會打這麼多電話的，偏偏我還睡著了，就小師妹那脾氣，我居然膽敢不接她電話，這還了得？」
我沒敢急著回電話，靜靜的想了幾分鐘，編織了好幾個理由，感覺醞釀的差不多了，才回撥了小師妹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遍都沒人接，我知道並不是她沒有聽見，她是故意不接的，所以我就一直的撥打，打到第八遍的時候，她才接了電話。
電話剛接通，我還沒得及說話，小師妹就陰陽怪氣的問：「怎麼樣？別人不接電話的滋味如何？感受到了吧？」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故作深沉的說：「你若一直不接，我就一直打下去，天荒地老我不敢說，但是我能堅持到移動公司倒閉，因為我對你的愛從來不會沒信號，永遠都在服務區。」
「噗嗤……」小師妹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呀！就是嘴甜，算了吧，鑒於你認錯態度還算誠懇，我決定原諒你了。」
「我嘴甜不甜，你已經親自嘗過了，無需再刻意強調了。」我嬉笑著說。
「我現在還想嘗嘗，你快點回來吧！」小師妹笑嘻嘻的說。
「是！」我立即開車，飛奔回去了。
到樓下后，我一路小跑竄到屋子裡，連鑰匙都來不及掏了，直接噹噹當的敲起了門。
小師妹剛打開門，我就一把抱住她，不由分說的跟她做了個「呂」字，久久不願分開，直到她揚起粉拳，不停的捶打我的肩膀，我才把她放開。
小師妹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嬌嗔道：「你傻了，連喘氣的機會都不給我，想把我憋死，是不是？」
「甜不甜？」我嬉笑著問。
「甜！四個加號，糖尿病晚期，行了吧？」小師妹嬌笑道。
「呃！」我滿頭黑線，由於我整天沒個正形，清純的小師妹終於被我帶壞了。
「好了！跟你說正事，我之所以急著找你，是想讓你鑒別一樣物品的，你看這是什麼？」小師妹指著桌子上的一支二寸高的玻璃瓶問。
我走過去，拿起瓶子，仔細的觀察起來，瓶子比拇指略微粗一些，裡面裝著大半瓶淡黃色的液體，很是粘稠，和蜂蜜差不多。
我輕輕的打開了瓶蓋子，一股難以描述的怪異味道便飄了出來，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因為這種味道里居然夾雜著淡淡的陰森之氣。
我心中立馬就有了猜測，就問「哪來的？」
小師妹問：「你知道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不敢肯定，但是有大概的猜測，如果能說清楚來源，我就能肯定這到底是什麼玩意了。」
小師妹說：「施菲給冷姐的，邪神的信徒們每人都有一瓶，據說是能返老還童的藥劑，若經常服用，就能青春常駐，她們都已經開始用了，效果非常明顯，但是冷姐不敢用，就讓我鑒定一下是什麼東西，我認不出來。」
我冷笑一聲說：「剛才我只有五成把握，但若是邪神信徒們使用的東西，我可以百分百確定了，這是屍油！不過被稀釋了萬倍而已。」
「啊！」小師妹驚訝的捂住了嘴巴，「怪不得能返老還童呢？原來是這個惡毒的東西。」
屍油顧名思義，就是從腐屍上提煉的脂肪，這東西劇毒無比，一滴就足以毒死一頭水牛，但是屍油的缺陷非常巨大，就是太臭了，所以儘管很毒，卻不實用。
另外屍油還有一個用途，稀釋萬倍以後，可以讓食用之人返老還童，只不過這是以生命為代價的美容。
「施菲她們已經開始服用了，若不能及時制止，她們就死定了，豺狼，你快想想辦法啊！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去死。」小師妹抓著我胳膊，她的聖母心又發作了。
我苦笑道：「她們不會相信我們的，相反我們若說這是屍油，必然會遭到她們無情的反擊，屍油的美容效果是如此之好，事實已經證明了，她們怎麼可能放棄呢？更何況她們又是信徒呢？」
「那怎麼辦？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你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小師妹嘆了口氣。
「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除掉邪神，斷了她們的貨源。」
其實，從我內心來說，我雖然和施菲等人沒有交情，甚至還有點討厭她們，但是我還遠遠沒到希望她們去死的地步，最多就是不想理睬她們而已。
「可是你若一直找不到邪神呢？難道就一直這樣拖下去？最多一年，她們會全死光的。」小師妹焦急的說。
人們都說女兒像父親，小師妹在這方面還真的很像師傅，很有一點古道熱腸的風格。
我看小師妹著急了，就安慰她說：「或許我可以釜底抽薪，我猜邪神的屍油應該是從王雅欣身上提煉的，那可是一具怨屍啊！如果我們除掉了它，邪神再想找其他的腐屍提煉屍油，總要費一番力氣吧？再說了也不是所有腐屍都可以提煉的，不是嗎？」
「實在沒辦法，也只能這樣了，現在就動手吧！」小師妹點了點頭。
「行！」說完，我就和小師妹來到五金雜貨店，買了鐵鍬和洋鎬，然後駕車直奔亂葬崗。
我們來到亂葬崗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我立刻就動手開始挖墳，小師妹則拿著霰彈槍，在一邊警戒著。
我希望在太陽下山之前能把墳墓挖開，有陽光的幫助，對付怨屍將會輕鬆很多。
可是天不遂人願，由於王雅欣的墳墓距離水泥路只有數百米遠，所以只要有人經過這條路，就能一眼看見我們正在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