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膽小鬼
「呵呵……」正在開車的倪虹笑了起來,她用很誇張的語調戲謔道,「哦!上帝啊!我聽到了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怨屍?那是什麼?生化危機嗎?中國似乎還沒有那樣的科技吧?這樣的生化技術連美國都做不到,只有好萊塢的電影里才會出現。」
「不論你信與不信,它就在那裡。」我沒有繼續和倪虹鬥嘴,轉而詢問倪海波,「倪老,我想了解一下王雅欣的死因以及過往,你可以跟我說說嗎?或許我能超渡它,讓她早入輪迴。」
「這……」倪海波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猶豫了半晌才說,「我只知道她是因為難產而死,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從倪海波的神情中,我看出了他不願意說實話,或者他有苦衷,也有可能是出於對死者的尊重,不願意暴露他人的秘密,反正他不願意說。
對此,我也沒有辦法。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我也不再出聲了,在現在的社會裡,人與人的信任並不是那麼容易建立的,何況我跟他倆初識時,還鬧得很不愉快呢?沒有結下樑子,已經算是不錯了,說到信任,還是有點早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勉強不得。
到了單身公寓附近,我讓倪虹停車,然後我就下來了,下車前,我把手機號碼丟給他倆了。
「謝謝你們!這是我手機號,若是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以跟我聯繫,我會儘可能提供幫助的,祝你們好運。」說完我就走了。
回到公寓后,洗了個澡就直接睡覺了,整整鬧騰了一宿,可謂是人困馬乏,我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日落時分了。
當我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見小師妹正坐在沙發研讀她家傳的易數,我睡得太沉了,她什麼時候來的,我居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小師妹的神情非常專註,居然沒有發現我醒來了。
我決定逗她一下,就故意裝作熟睡的樣子,一腳把被子蹬下了床,被子落地的聲音立即就驚動了她。
她見我光著身子躺在床上,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撿起被子,溫柔的蓋在我的身上,我乘機一把抱住她,將她按在了床上。
我的襲擊太突然了,她完全沒有反應,來得及驚叫一聲,就被我拉進了被窩裡,然後我直接將她的嘴堵上了。
唔唔……她象徵性的捶打了幾下,便閉目享受了。
吻了好幾分鐘,我才咂了咂嘴巴說:「味道好極了!」
小師妹則皺著眉頭說:「你是好極了,我可受不了,也不刷牙就吻我,口氣難聞死了……」
「呦!膽子不小,還敢嫌棄我!」我直接再次將她的嘴封上。
唔唔……小師妹拚命搖頭,表示不敢了,我才放開她。
「還嫌棄不?」我嬉笑著問。
「我錯了,我錯了……」小師妹溫柔的低下了頭。
「這還差不多!」我得意的笑了。
可是我還沒得意幾分鐘,小師妹就突然翻臉了,她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厲聲問:「昨晚你幹什麼去了?怎麼累成這樣?整整睡了一天,老實交代。」
「輕點……輕點……」我連忙哀求,接著快速把昨晚的經歷說了一遍。
「唉!狐狸精就是害人啊!」小師妹嘆了口氣說,「你看看你,要不是因為那個狐狸精,你也不會跟冷姐和曉靜姐鬧翻,昨晚又差點被車子撞了,自從你遇到那個狐狸精以後,你的運氣就越來越差了,不是嗎?」
「可是沒有她,我也找不到虞姬和項羽,她並非只會帶來厄運!」我微微一嘆。
「前提是你救了她,她才帶著你找到虞姬頭的,所以這份因果應該結束了,她約你喝酒,你大醉回家,路上恰好遇到鬼孩子,接著是冤屍,然後又是邪神,若說這一切都是巧合,我怎麼都不相信,我更願意相信這是預謀,或者是她給你帶來的厄運,即使她不是有意的,但是厄運卻與她有關,這是無法否認的,一切都是有術數的,不是嗎?」小師妹皺著眉頭說。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知道小師妹說的有道理,若從命理角度來說,有些人命中互克,是不能在一起的,否則雙方都要倒霉。
或許我跟麗娘之間就是這樣,命中注定兩人不能走動的太頻繁,否則有一方就要倒霉。
「不說這些了,遲早會弄清楚的,一起去吃飯吧,飯後你就去冷姐家,保護好她和曉靜,晚上我想去探一探白楊林。」我說著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飯我已經替你燒好了,以後不要經常到外面吃飯,不衛生。」說罷,小師妹從床上起來,把飯菜都擺到了桌子上。
我肚子早已餓的咕嚕嚕直響,立刻坐到桌子旁,甩開腮幫子,踮起大槽牙,就是一頓猛吃。
「慢點!慢點!吃的太猛傷胃,要細嚼慢咽,你就不能紳士一點?優雅一點?斯文一點?」小師妹敲著桌子說。
「什……什麼紳士、優雅、斯文的,你不如直接說裝逼一點,簡單明了,生動形象……」我含含糊糊的回答,因為嘴裡塞滿了飯菜,所以口齒很不清晰。
砰!小師妹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命令道:「以後只需說裝,後面那個字不許說……」
由於嘴裡的飯菜太多了,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小師妹,然後伸長脖子,狠狠的將飯菜咽了下去,然後長長的吐了口氣說:「那個字才是關鍵,是所有男人的夢想之……」
下面的話說不出來了,因為小師妹夾了一塊肉,把我的嘴堵上了。
飯後,小師妹拉著我的手發嗲:「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你一個倫去,倫家不太放心嘛!」
我笑了笑,用無法商量的口氣回答:「你的任務是保護好冷姐和曉靜,不要給我添亂就行了。」
小師妹氣鼓鼓瞪了我一眼,把霰彈槍塞到了我的手裡:「整天把我當成累贅,我就那麼沒用嗎?大男子主義,你是英雄,行了吧!這個是對付怨屍的利器,拿去吧。」
我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帶上一應的法器,開著車子,先把小師妹送到冷姐家,然後就直接向著白楊林駛去了。
來到白楊林后,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將車子放好,我就背著槍在白楊林中四處轉悠。
白楊林佔地約百畝,清一色的全是白楊,這些樹也很有些年頭了,每一棵都有合抱粗,大的甚至三個人都抱不過來,看樹齡,應該不會低於明清時期吧。
瞎轉悠了約一個多小時,都沒有碰見鬼,我想了想,還是回車內休息吧,人找鬼不易,但是鬼找人卻很簡單。
我在車裡睡覺,這裡若是有鬼魅,它們應該會主動來找我的,所以我坐到車裡,倒頭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醒了。
此時月至中天,恍如白晝。
我搖下車窗,點了根香煙,美滋滋的抽著。
剛抽了幾口,突然聽見有女子在吟詩。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
其聲哀怨凄婉,孤寂無助,尤其在這樣的深夜裡,又吟詠著如此悲傷的詞曲,活生生的把小心肝揉碎一地。
哪怕是我這樣猥瑣的人,聽了都不禁黯然神傷。
我下了車,悄悄沿著聲音找了過去,走了數百米,看見一棵巨大的白楊樹,這棵樹應該是此處最大的一棵,樹冠覆壓數畝之廣,也不知道到底生長多少年了。
白楊樹下,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一手扶著大樹,另一隻手中拿著一卷書,仰面望著天空中的月亮,痴痴發獃。
女子一身縞素,體型單薄消瘦,似煙霧般朦朦朧朧,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若說換個色彩鮮麗的背景,此情此景完全可是說她是月下的仙子。
可是在這隻有黑白兩色的幽暗白楊林中,她就只能是鬼。
「咳!」我故意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啊!女子發出一聲驚叫,倏然消失不見。
呦,我實在沒想到她是名副其實的膽小鬼,頓時覺得有些失望。
我原以為,我只要咳嗽一聲,她便會笑吟吟的來勾引我,即便不是如此,至少也要過來嚇唬嚇唬我,想要吃了我,或者吸取元陽之類的。
我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她會被嚇跑了,可事實就擺在眼前,我不得不無奈的承認,林子大了,什麼鬼都有。
女子雖然不見了,但是似乎留了一樣東西在白楊樹下,我走過去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本書。
再看封面,我不由啞然失笑,上面赫然寫著《聊齋志異》,女鬼讀聊齋,當真是鬼說鬼話呢!
我對著四周拱了拱手,大聲說:「遊方之人,路過此處,不想驚擾了主人,唐突之處請多包涵!若不見棄,還請現身一見。」
說完,我就靜靜的等著,過了十幾分鐘,女鬼並沒有出現,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又說:「適才猶在吟哦,『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如今客人來了,賞月也不再孤單,更無需凄然北望了,可是卻為何不願相見?難道是無病呻吟?」
過了幾分鐘,依然沒人應答。
我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裝作很可惜的樣子走了,走到不遠處,我一個閃身躲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面,然後靜靜的窺視著剛才那棵巨大的白楊樹。
我就不信她不出來,如此美妙的月光,她能捨得虛度?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銀白的月色無聲無息的照在樹林中,斑斑點點,好似粼粼波浪。
白衣女子一直沒有出現,但是我並不著急,本想抽根煙,又怕火光驚到她,只得強忍著。
一陣清風吹來,枯黃的樹葉嘩嘩作響,在空中悠悠飄蕩著,最後無奈的跌落在地上。
其實人生在世,也如這落葉一般,都想要乘風而起,直上九霄,可惜宿命是無法更改的,大多數的葉子最終還是要墜落於地,歸於生它養它的樹根。
月夜、清風、白衣女鬼、寂靜的樹林。
在有的人眼中,這是恐怖驚悚之地;在有的人看來,卻又是如詩如畫的美景;為何同樣的景色,在不同的人眼中卻會產生截然相反感受呢?
我想這一切都是因為欣賞者的心境不同吧,心中坦然,看一切都是美景,心中有鬼,則時時刻刻都提心弔膽,自然欣賞不到大自然的美了。
又過了大約半小時,那棵白楊樹下的月光突然一陣輕微的晃動,變得朦朧而凄迷,緊接著那白衣女子就倏然出現了,和她消失時一樣的突兀。
她的神情有些著急,圍著大樹轉了幾圈,嘴裡小聲嘀咕:「應該就掉在這裡了,怎麼會沒有呢?」
我看了看手中的《聊齋志異》,心中不由啞然,沒想到她如此在乎這本書。
我沒有急著現身,怕再把她驚跑了,估計若再嚇她一次,她會從此消失的。
向來都是鬼嚇人,如今我卻在嚇唬鬼,說出去,凡是精神正常的人,應該都會認為我在吹牛吧。
該怎麼辦呢?直接收了她?就怕不容易。
她太機警了,像這麼膽小的鬼,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就這膽量,估計她也沒做過啥壞事,再說如此善良的鬼,也不該對她動用法術。
那就盡量試著溝通吧!
白衣女子在附近找了一會兒,沒找到遺落的書本,只得作罷,她頗為惋惜的長嘆一聲,斜靠在白楊樹上,又開始仰望明月了。
一陣清風吹來,她齊腰的長發和落葉一起隨風飄舞,簡直美若仙子,她靜靜的斜靠在大樹上,一動不動,任由黃葉打在她的發梢,落在她的身上。
只聽她櫻唇輕啟,再次曼聲吟詠:「玄夜凄風卻倒吹,流螢惹草復沾帷……」
這首詩太凄美了,我實在忍不住了,張口接了下去:「幽情苦緒何人見?翠袖單寒月上時!」
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估計又把她嚇跑了。
果不其然,我話音剛落,她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