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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再見

  「樵哥哥!我不想離開你!可是爸爸媽媽都要去外地,他們不讓我一個人留下,我跟他們說了,我可以住在你家裡,他們不願意。」曉靜淚眼婆娑。


  「你去吧!你爸不是說那裡的條件很好嗎?他還說我們這裡太窮了,再說我以後會去看你的。」我安慰道。


  「太遠了,我爸爸說坐火車都要幾天幾夜才能到呢!我們國家為什麼這麼大啊?要是能像地理書上的其他小國家那樣,汽車幾個小時就能跑遍全國,那該多好啊!」曉靜幽怨的說。


  以前上地理課時,我們都以祖國地大物博為榮。


  此刻,曉靜第一次怨恨國土面積太大了。


  「你放心吧,再遠我都會去看你的,我沒有騙過你,不是嗎?」我很負責人的說。


  「嗯!哥哥你從來都不騙我,這次說話也要算數。」曉靜兩隻大眼睛靜靜的看著我,滿是期待。


  「絕對算數!」我拍著胸口說。


  「你以後會和其他的小女孩一起玩嗎?」曉靜問。


  「呃!當然不會了,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言不由衷的回答。


  「那好!拉鉤!我以後也不和其他的男孩子玩。」曉靜說著伸出了小手指。


  於是,又一次的海誓山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多麼經典的愛情盟誓啊!

  「以後要是再有人欺負我,你就不能保護我了,我該怎麼辦?」曉靜太懦弱了,她對我有著嚴重的依賴。


  「記住了,誰欺負你,你就打誰,就像我打小磊那樣,拿石頭把他的腦袋打開花。」我非常認真的跟曉靜說。


  「嗯!」曉靜狠狠的點了點頭,「我一定聽你的,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可是,如果遇到鬼呢?我拿石頭也打不過他們啊!我又不像你會驅鬼。」


  這倒是個問題,師傅曾說過曉靜的火性低,容易被邪祟之物糾纏。


  突然,我靈機一動,師傅能在我的胸口點一個辟邪的硃砂印記,我為什麼不能給曉靜也點一個呢?點這個印記並不是太難,以我現在的玄學水準,完全可以做到,而且師傅臨走時,丟了一些硃砂給我練手。


  我解開上衣,讓曉靜拿電筒照著我的胸口,跟她說:「看!我胸口有一個硃砂印記,是我小的時候,我師傅給我點的,有這個就不懼鬼神了,我給你也點一個,怎麼樣?」


  曉靜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雖然那時很傻很天真,但是不該對異性脫衣服還是知道的,她略微思索了幾秒鐘,便害羞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解開衣服,對我敞開了胸懷。


  說實在的,不論你們信不信,我當時真的沒有邪念,大家都還沒發育呢,那胸根本就不叫胸,比鏡子都平坦,如果一定要形容也就是後背上長了兩顆痣。


  於是,我就心無旁騖的在曉靜的胸口點了一個硃砂印記。


  成年後,每每談及此事,曉靜都會對我拳腳相加,她堅持認為我是一個從小就很邪惡的人,點硃砂印記不僅僅是占她便宜,更是一種炫耀,和老虎圈地盤一樣性質的。


  不論有多麼的不舍,曉靜最終還是被她爸媽帶走了。


  此後,很多年裡我和曉靜之間,都是靠郵遞員來進行聯繫的。那些年裡,焦急並幸福的等待著遠方的書信,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不可能感受到的。


  聽起來很浪漫吧!其實真實情況比這更浪漫,我寫給曉靜的每一封書信里,結尾都會附上一首詩詞,而且不是引用古人的,是我自己寫的。


  因為我相信一句話:寫詩如果不是為了泡妞,那將毫無意義。


  說實話吧,這種浪漫都是被逼出來的,如果有電話或者qq,誰寫信?瘋了?

  曉靜在寫給我的每一份書信中,都要督促我好好讀書,她說沿海城市非常的繁榮,那裡的錢也很好掙,和我們村子相比,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


  可是天堂里的大學生和農民工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她讓我好好讀書,一定要考上大學,畢業後到沿海發達城市去生活,決不能留在那個窮鄉僻壤。


  對於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的我來說,擺脫命運的唯一機會就是考試,雖然現在很多人大罵「一考定終身」的制度不合理,可是對於那時的我來說,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


  曉靜給我描繪了一個天堂,我便認準方向發足狂奔,因為那裡有美好的生活以及我的初戀。


  高中畢業后,我考上了本省的一所三流大學,不是我不努力,也不是我不夠聰明,而是我們縣的教育資源實在是太貧乏了,在一個以民辦教師為骨幹的知名貧困縣,即使是三流大學,全縣每年也沒多少學生能考的上。


  來到省城,我才知道雖然是同一個省,省城和我們那裡的縣也有著三十年以上的差距。當省城已經進入網路信息時代,我們那裡居然連電話都還沒有普及。


  為了我的學業,父母節衣縮食,省吃儉用,所以在讀書期間我沒能去見闊別多年的「老情人」,因為我要節約每一分錢。曉靜也很理解我的難處,會時不時的給我寄一些錢,她說她爸爸是技術工,比一般的農民工掙的多,所以手中有點閑錢。


  不過,從她未主動來看我這件事上,我就知道,她家的生活也是很一般,如果她又很多閑錢的話,她定然早就忍不住來看我了,畢竟一個殘疾人要負擔一個一流大學的學生的全部費用,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正如後來很多網友所吐槽的,我們這一代是最悲催的一代,在我們之前大學生都是國家分配工作的,不是公務員就是國企,可是等到我們畢業的時候,大學生已經淪為大學牲了,分配工作什麼的早已是明日黃花。


  所以畢業后我在省城散混了幾年,感覺實在不行了,在曉靜一次次的發嗲邀請之下,我不得不徹底拋棄了「不能依靠女人」這個腐朽沒落的封建思想包袱,毅然決然的向鄧總設計師畫的那個圈子挺進。


  臨行之前一天,我突然心血來潮。


  如今的我,對於《邵子神數》已經略知一二,所謂的「心血來潮」,並不是指普通字面的意思,而是心有所感。


  於是,我便取出蓍草、龜甲等物,佔了一卦:震下坎上,屯: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


  卦象顯示的意思簡單的來說就是:大吉大利,哪裡都不要去;躑躅難行,嚎啕大哭。


  人自詡為萬物之靈,其實在天道面前,萬物皆芻狗。


  凡人窺視天機,無異於井蛙窺天,能得到一絲暗示,就是僥天之幸了,所以占卦最難的是解讀卦辭。


  對於本次占卜,我理解為:不遠行則大吉大利,否則前途艱難,哭泣流血。


  天道最公正,也最無情。


  天道最深不可測,天道的威嚴不容許侵犯,因此真正懂得易學的人,如非必要是絕不會隨意佔卜的,一旦占卜出結果,更是慎之又慎的對待。


  儘管可能有危險,我還是決定要去找曉靜,因為我無法確定,「乘馬班如,泣血漣如」的卦象,是指我呢?還是指我要找的人呢?萬一要是指向曉靜,我豈能坐視不管?


  曉靜在一家服裝廠工作,雖然只是個規模不大的私企,但是待遇相當好,服裝廠的主要業務就是代工,給國內外一些知名品牌打下手。


  曉靜說她們廠這幾年很火爆,由於工作太忙,老闆想招聘一個文職,曉靜問我有沒有興趣,她可以給我引薦。


  我自然是一百個願意了,這比在工地上搬磚可強太多了。


  於是,我就坐上了前往海城的火車,在火車上,我一直在思考,十幾年沒見面了,這次相見的場景會是怎樣的呢?第一件事應該做什麼呢?


  像電影上那樣,把手中的行李一扔,大步跑過去,狠狠的抱在一起,然後不顧身邊川流不息的人群,就在火車站的廣場上來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熱吻?


  咳!這樣不太好吧,畢竟我是個很傳統的中國人,火車站人那麼多,就怕我不好意思下嘴。要不,一切等到了賓館再說?不過該如何開口呢?

  「曉靜,我們去開賓館吧!套套我都準備好了。」這樣太直接了,也不行。要表達對她的思念之情,這很重要,難道要告訴她,我每次跑馬都夢見你,我打飛機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全是和你……


  就這樣,我帶著滿腦子的淫~盪思緒,乘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來到了海市。


  剛下火車我就被這裡的繁榮和富庶震驚了,我實在不敢相信,我們那裡和這裡居然是一個國家。


  我不由得心潮澎湃,不是因為來到了煙柳繁華之地,而是馬上就能看見那個我夜夜為之跑馬的初戀情人了。


  可惜的是,現實總是殘酷的,當我走出火車站,我沒有看見曉靜那令我朝思暮想的倩影,只看見一張高高舉起的大紙板,上面用毛筆寫著「於樵」兩個大字。


  舉紙板的是一位二十來歲,長相頗為靚麗的女孩,上身穿著黑色的短衫,下身是黑色的超短裙,兩條纖細的長腿穿著黑色的絲襪,腳踩一雙鞋跟只有食指粗細的高跟黑皮鞋。


  這麼說吧,除了白皙的皮膚,她身上的衣物全是黑色的,這女孩對黑色似乎情有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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