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丟錢了
不過,這次似乎很嚴重,是腦門子先觸地的,很快她的額頭上就出現了一個青紫色的大血包,她口中不停的吐著白沫,渾身劇烈的抽搐不停。
圍觀的人群依然瞠目結舌的看著,沒有人敢上去攙扶,雖然彼時攙扶老人還算不得是炫富行為,可是大家都很畏懼附在她身山的大仙,不敢褻瀆。
就這樣,一群人屏聲靜氣的等了足足有十分鐘。
劉母發出一絲微弱的呻~吟:「哼??????」
她臉上的鐵青色漸漸退去了,變成了正常的蒼黃色,她原本一貫神神叨叨的神情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驚恐不安和劫後餘生的后怕之相。
「送我回家!」劉母對邢翠霞說,她想要站起來,但是努力的幾次,都沒有成功。
「哦!」邢翠霞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匆匆揉了揉因為跪的太久而酸痛不已的膝蓋,上前把劉母攙扶到椅子上坐下。
「送我回家。」劉母又重複了一遍,看上去她似乎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了,越快離開越好。
邢翠霞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問:「大仙怎麼說?」
劉母自從清醒以後,隻字未提大仙是否答應不再偷東西了,而此事正是邢翠霞請劉母來做法的目的。
劉母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個牌位遞給邢翠霞,說:「你把這個供奉在正堂上,每逢初一十五,記住上香。」
原來在做法之前,劉母就已經把牌位做好了。
「送我回家,我現在走不動了。」劉母第三次提出要求。
邢翠霞誠惶誠恐的雙手接過黃大仙的牌位,恭恭敬敬的擺放在正堂上,然後攙扶著劉母,把她送回家了。
說來也是奇怪,自此之後,邢翠霞家再也沒有丟過雞鴨鵝之類的家禽了。
劉母的名聲也因此更加的響亮了。
此後,十里八鄉的好多人家,但凡碰到他們認為與鬼神有關的事宜,都會買上一些禮物送到劉勤家,懇請劉母幫忙厭禳驅邪。
不過奇怪的是,劉母再也沒有接收過別人一丁點禮物,更是再也沒有幫別人驅邪、請神一次。總是以年紀大了、身體不適、腿腳不便等理由推脫,直到她老死。
她的後人也絕口不再言鬼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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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志有個女兒名字叫康曉靜,和我同年也是同班同學,她只比我小几個月。
曉靜長得非常的水靈,兩隻眼睛大大的,頭上扎著兩根羊角辮,一看就知道這是個非常機靈的孩子,她的臉蛋特別的白嫩,誰看了都想上去親一口,或許我說的有點誇張,但是我當時真的非常想親她。
或許是因為我《生理衛生》之類的書看的太多了,我小時候心智成熟的比同齡的小孩要早,就算比起後來的蠟筆小新,也不差哪去。
康曉靜家住在村口,我每天上學都經過她家的門口。
由於我們村距離學校比較遠,村裡的孩子去學校的時候,大多喜歡結伴而行,幾個人一起走走笑笑,比一個人悶著頭走路要愉快的多。
我和康曉靜是同桌,關係非常的要好,所以我和她不論上學還是放學,每天都一起走,一本正經的聊著大人聽了感覺幼稚而可笑的話題。
一天早上,在上學的路上。
我問康曉靜:「黃鼠狼偷你家雞蛋時,你可看見的?」
曉靜搖了搖頭說:「我沒看見,我爸看見的,還拿棒槌扔它,爸爸說把它的腿打瘸了。」
「那你知道黃鼠狼是怎麼偷雞蛋的嗎?」我問。
「那還用說?肯定是用嘴叼唄,它又沒有手。」曉靜想當然的回答。
「不對!它嘴那麼小,塞不下雞蛋,怎麼叼?」我問。
曉靜愣住了,她也見過黃鼠狼,農村人幾乎都見過,知道黃鼠狼個頭小,嘴巴也很小,確實塞不下雞蛋。
「那你說它是怎麼偷雞蛋的?」曉靜睜著大眼睛,好奇的問。
「是用兩隻前爪抱在懷裡的,它還能站著走路,如果爬牆,它就用一隻爪子抱著雞蛋,然後用三隻腿爬牆。」我邊說邊模仿黃鼠狼偷雞蛋的動作。
「你看見過?」曉靜問。
「當然。」然後我把偷看黃鼠狼偷雞蛋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那麼好玩啊!我也想看一下,我要是能和你一起睡就好了,這樣我也能偷看黃鼠狼偷雞蛋了,我就怕我爸爸不同意。」曉靜嘟噥著嘴說。
你看,主動送上門了。
好在那時我很單純,知道曉靜說的「和我一起睡」,真的就是指「閉著眼睛,並排睡覺」,並不是現在意義上的「四目相對,上下睡覺」。即使是蠟筆小新,在毛都沒長齊之前,他也是什麼都做不了。
中午放學的時候,我和曉靜又一起說說笑笑的往家走。
剛到村口,就看見曉靜家門口圍著好多人,距離老遠就能聽見有人在大聲的嚷嚷。
曉靜一聽聲音,就說:「壞了,我爸爸跟人吵架了。」
說完,她就撒腿向家跑去,我也邁開大步跑了起來。
當我氣喘吁吁的來到曉靜家門口的時候,看見康志正在和邢翠霞的丈夫激烈的爭吵著,兩個壯漢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臉色都漲得通紅,脖子里的青筋爆的老高,瞪著眼睛,怒目而視,彷彿兩頭憤怒的公牛。
村民們紛紛上前勸解。
彼時民風淳樸,不像現在看見有人吵架,第一件事是掏手機拍攝,那種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惡習,絕不是我們的傳統風俗,農村人的傳統雖然有糟粕,但主流還是淳樸、善良。
聽了康志和邢翠霞丈夫的爭吵,以及圍觀者的議論,我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邢翠霞家又失竊了。
這次被偷的不再是雞蛋或雞鴨鵝之類的,而是鈔票,整整三百元,全被偷走了。
在「大團結」雄霸天下的時代,三百元對農村來說可謂是巨款,一頭耕牛才七八百元而已。
由於以前只要家中失竊了,幾乎都是從康志家找回來的,所以這次邢翠霞的丈夫習慣性的找到了康志家,問康志是否看見了他家失竊的現金。
這是何等侮辱?讓康志如何受得了?
鈔票和雞蛋之類可完全是兩個概念,按照當時農村風俗「偷雞摸狗不算賊,逮到就是兩皮錘」,就是說偷家禽之類的,算不得小偷,抓到了最多就是打一頓了事。
可是偷錢,那就是典型的小偷。
不過由於兩家的關係近幾個月相處的很融洽,康志開始並沒有發火,只是說並沒有看見邢翠霞家的錢,若是看見了,定然如數奉還。
可是邢翠霞的丈夫不相信,理由很簡單,就是既然丟失的雞蛋和家禽能在你家找到,那麼錢也應該一樣能找到。
所以,他提出要進康志家的屋子搜一下,搜到最好,搜不到也就認了。
康志當然不能同意,以前家中雞蛋之類的多了,他是主動送回去的,但是誰要是到他家裡搜查,他肯定是不願意的。
再說了,鈔票都是人民銀行發行的,你家的錢和我家的錢,難道還能有兩樣嗎?如果你硬說我家的錢,就是你家被偷的那些,我該怎麼辦?
康志的拒絕使得邢翠霞的丈夫疑心更重,他認為:錢不在你家,你為何不讓我搜呢?
兩人因此就吵了起來,然後將村民們都吸引來了。
「你不讓我搜,就是心虛!」邢翠霞丈夫大吼道。
「放屁!我家的東西要是被偷了,到你家搜你可願意?」康志反問。
「如果我沒偷,我就願意讓你搜。」邢翠霞丈夫很硬氣的說。
康志說不出話了,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辯的人,被邢翠霞丈夫這麼一說,不知該怎麼往下接。
「怎麼?沒話說了?那我就搜了。」邢翠霞丈夫說著就往康志家的屋子裡走去。
康志是個暴脾氣的人,他雖然嘴笨,說不過邢翠霞丈夫,但並不代表他就能任他胡來。
邢翠霞丈夫正邁步準備進屋搜查,康志一個箭步竄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雙臂叫力,將他抓起,順手一甩,就將他扔出了一丈多遠。
「你?????你還敢打人?看你心虛成這樣,錢肯定是你偷的。」邢翠霞丈夫氣憤的嘴直哆嗦,指著康志說。
「放屁!」康志大罵。
就在這時,村長終於趕到了,那時人們沒有公、檢、法的概念,村長就代表著一切。
「都別吵了!兩個大男子吵吵嚷嚷跟娘們似的,像什麼樣。」村長大聲叱責。
村長開口了,爭吵的雙方就暫停了下來,畢竟他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康志的為人大家都清楚,我相信他不會偷錢的,可是邢翠霞家的錢丟了,也是事實。既然如此,康志你就委屈一下,讓他搜,搜不出來,我讓他擺酒席給你賠禮道歉。」村長說了一句很是公允的話。
那時候農村人根本不知道什麼「住宅權、隱私權」之類的,完全沒有「人身權利不可侵犯」這個概念,即使是一村之長,也完全沒有法律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