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空影
「她剛才的動作是怎麼回事？不怕死嗎！」反應慢了不止一拍的洛河這才來得及表達自己的驚訝，「具現者不會死嗎？」
「不是不會死，而是不能以常規方式殺死。」洛空影關閉投影，看著手機似乎在等待什麼，「只有失去足夠信念力量的支撐，才會真的死亡。」
「這個信息你是怎麼知道的？」洛河極其少見地帶上了近乎逼問的語氣。
被他所逼問的人無所謂地笑笑：「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膽子夠大啊！就不怕真的死了？」
所知道的具現者唯有兩人，而敢在自己身上做實驗時哪一個——不言而喻。
「……」這話應該是洛空影說才對吧，洛河膽子什麼時候這麼大了？都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了？
「不會，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個蛋啊！洛河好歹沒被氣暈，知道不能爆粗口，忍住了。看著對方的眼神依舊不平靜，然而被完全無視了。
「來了……」手機屏幕亮起，隨後來電鈴聲傳入耳中。
所以他是在等這個電話？
「洛先生，你好，我是周崇明。」
「那麼被派來和我的交涉的就是你了——很久不見。」雖然兩人嚴格意義上只見過一次面，但是雙方顯然都記住了另外一個人。
是周崇明，什麼交涉？
洛河聽不太清楚，於是又靠近了點。洛空影瞟了他一眼，沒管。
「上面對你提供的信息很有興趣，出來談談吧。」
「你就在外面？」
「在你們門口。」
洛河一愣：「什麼？」他立刻走到窗檯前，看到周崇明站在車旁對這裡揮手，手機還沒有從耳邊放下來。
「洛河，走吧。」
「我也一起去？」雖然是這麼說著，他動作也沒有遲疑，換了衣服就跟著下去了。
「你是我的創作者，因此也是關鍵性人物。」
走下樓，洛河不由得對司機笑道：「竟然讓你來給我們當司機，也是委屈了周大少爺了。」開的還不是他那輛價格不菲的限量版跑車，而是一輛明顯經過改裝的國產頂級轎車——一般用於重要政治場合的那種。
洛河打死也沒想到自己也能坐上這種車，還是他那個被譽為政界新星，基本就鎖定了未來幾十年順利政治路途的表哥親自開的。
莫名有點受寵若驚。
洛空影倒是看都沒看，就拉開副駕駛的位置坐了上去。比這排場更大的場面都經歷過了，難道還能比當初被任命為人類聯邦主席的那一次更驚心動魄？
兩人上了車，周崇明緩緩發動引擎，一邊開車一邊臨時說一些注意性的信息：「他們對你那些話本來是完全不相信的，不過不久前事情有了新的轉機。」
「是米國那邊的原因吧。」洛空影接道。
「你怎麼……是的，你肯定能知道，還不一定會比他們晚多久。」周崇明本來想質疑，卻突然想起了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是《永夜將至》里的那位，能夠知道大洋對岸的最新信息也不足為奇了。
洛河看了看自己尚未深刻認識到洛空影本質的表哥，很想直接告訴他——這人並沒有「晚」知道，一切都是他策劃的，應該說是比任何人知道得都要早！
算了，這些他遲早都能自己體會到，自己還是——看戲吧……
周崇明駕駛著車輛駛入一個僻靜的大院，在門口被警衛攔住，只有遞出自己的身份證明和准入許可都才被放行。連洛空影和洛河兩人的身份都被仔細地驗證了一遍。
而周圍雖然看著沒人，但洛空影明顯發現了無數雙注視著這裡的眼睛。
看來上面的人是真的對洛空影很重視——不枉他讓索菲亞和米國國安部合作了一出，應該給了華夏很大的刺激。
「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
在距離樹影後面的建築物還有一段距離時，車輛就停了下來，周崇明沒有準備下車的動作，只是讓他們自己進去。
「所以你資格還不夠是吧？」洛河順勢下車，也不忘刺這個從小到大都壓了他一頭的表兄弟一句。
周崇明倒是不介意，說道：「你也注意點啊，這可不是和你爸那樣，吵起來了等氣消了就行，我還不想明天就聽到你掛在這裡的消息。」
「我是那麼沒腦子的人嗎？」
「像！」
「洛河。」
洛空影在三步之外喊了一句，洛河立刻把已經到了喉嚨口的話咽了下去，轉身就把周崇明扔到腦後去了：「哦，來了。」
「……」車上的人看著他們兩個離去，目光漸沉，看了看周圍應該沒人會管，他就點了一根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沒有抽。
密閉空間里不一會兒就布滿了刺鼻的煙味，這讓他的思維更加清醒。
周崇明是個嚴格意義上的乖孩子——一直都是。
跟他背景差不多的那些，哪個不是橫行霸道，就算沒有這樣的意識，周圍人的追捧也會讓他們不自覺地養成更為自我的性格。
所以紈絝子弟不少，像洛河他們那一群為了「理想」而跟家族關係不合的已經算是異類了。但周崇明更是異類中的異類。
他是最聽話的那一個。
家族讓他走上政途——那就走吧，反正周家也是政治家族，總有人要走這條路的。
家族讓他努力學習——這很正常，只是會真的像他那樣做到完美的機會沒有。
家族讓他不斷爭取——爭取一切，不管是不是本應該他得到的，都要儘可能地爭取，比如洛家的信陽集團。
周崇明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不難想象同齡人都是怎樣活在他的陰影之下的——包括只小一兩歲的洛河。
於是在構造洛空影這個人物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添加了自己認知中最接近的人物作為原型，周崇明是洛空影的原型。
最初的原型。
但是在《永夜將至》裡面歷經了十年的時光，他已經超脫了作者的控制，真的成為了一個有血有弱的人物。
真正足夠鮮活的角色是不可能被作者完美操控的，是他們在帶動著故事，而作者只是將其寫下來而已。
或許連洛河自己都忘了最開始設定主角時加了誰的影子，周崇明卻看得分明。
洛空影——就是他的完美化形象，現實中永遠不可能出現的，近乎完美的理想人格。
照亮永夜的空白陰影，或許就是已經被捨棄了的光明——最開始的光輝已經被人類自己所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