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幽都山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赤色紅蓮。
赤紅的光芒。
彷彿將天邊那朵最紅的晚霞，柔進了整個世界里。
綠裙女鬼哽咽低泣，許小仙轉過身去，將百結麻繩丟下，反手將雲龍槍插在地上。
悄悄走遠。
一個半透明如同琉璃的身影遁出雲龍槍。
綠裙女鬼，驚愕的抬頭。
瞬間淚眼迷離。
「小姐！」
綠裙女鬼雙膝跪地，老淚縱橫，連磕八個響頭。
秋求雪眼神溫柔如水，輕輕將綠裙女鬼攙扶起來，柔聲道:「綠蘿。」
一個孤魂野鬼的丫頭。
一個三魂丟了兩魂，七魄丟了六魄的主子。
兩人相擁，而泣。
一聲小姐。
一聲綠蘿。
前世已成永恆。
今生，也成永恆……
…………
綠蘿化作一道綠光，沒入赤紅蓮花里。
六瓣紅蓮，歸墟紅蓮。
女鬼綠蘿，便是催動歸墟紅蓮的引子。
《山海經》說: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有暗河不知凡幾.……此外，海與山的合流，名為歸墟。
歸墟紅蓮，取歸墟百川之意。是九幽鐧的一座傳送祭壇，通往六座神山，分別是「岱輿」、「員嶠」、「方壺」、「瀛洲」、「蓬萊」、還有「幽都山」。
綠蘿燃燒靈魂，催動歸墟紅蓮，點燃祭壇。
歸墟紅蓮剎那間高速旋轉，蓮葉重疊，又分開，又重疊。
最後。
六瓣蓮葉，化作六種顏色。
有一葉黑如墨染的，便是通往『幽都山』的通道。
許小仙站在歸墟紅蓮祭壇邊，看著那個身形明滅閃耀，如同半透明琉璃的二八少女。
抱朴山年輕修士原以為秋求雪會哭得帶雨梨花。
可，她卻沒有哭，只是看著綠蘿化作綠光，沒入不停旋轉的歸墟紅蓮后，輕聲道:
「丫頭，你最愛哭，一直都愛哭，動不動就將小臉哭成小貓臉，本想為你取名『小花貓』的。突然又記起了母親說的，花貓溫順如水，卻生性涼薄。想想后，又覺得不適合你，只能作罷了……」
「我喜歡院子里的那盆綠蘿，因為她『堅韌善良，守望幸福』。因為她遇水即活，因頑強的生命力，被稱為『生命之花』。
你是凡胎肉體，我卻奢望著你能與我一般和天地同壽，生命永恆。
所以我為你取名綠蘿，希望你長成一朵生命之花，不曾凋謝。
如今看來，倒也成真了。
只不過，一個成了孤魂野鬼，幾萬年怨念不散。
一個三魂少了兩魂，七魄丟了六魄，人不人鬼不鬼的看世間滄桑輪迴。
說來也諷刺，可，那不也是永恆么？
換個方式而已……」
「後來，院子里那顆綠蘿枯萎了。你哭得死去活來。比誰都難受。
有個朱姓下人誅心嚼舌頭說，你這是『兔死狐悲』。也不知是哪個有心人傳到父親那裡去了，父親竟然親自過問這事。
若不是我母親告訴我，你在她寢宮前跪了一夜，那賤族朱家當逃不過滿門抄斬這個牢籠窠臼。」
「只可惜，你心慈手軟，比綠蘿花還善良，最後還是香消玉殞在朱家人的手裡……
可，這也是宿命。逃都逃不掉。」
「小時候你很淘氣，會把卵石扔到過路人身上或是把他們領向錯誤的方向，有人說你只想在他們意識到自己迷路時報以嘲笑。
我知道不是這樣。你只是想引起其他人關注，你只是想體味一下被人關注的滋味。
所以，從那時起，我便告訴自己，你便只是綠蘿，我也只是瑤姬……」
秋求雪話音落下時，綠蘿化作的綠光，終於消失得乾乾淨淨，點滴不存。
抱朴山年輕修士不忍直視，背過身去。
秋求雪颯然一笑，道:「綠蘿，你的眼神從清亮到渾濁，所經歷的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傷害，和一次又一次的別離。
這一次，卻很釋然。你解脫了。」
無聲的哭泣，才最傷心……
許小仙，轉身，挽著她的手，攜手入歸墟紅蓮。
……
一陣玄妙的光華閃過。
許小仙和秋求雪出現在一塊空地上。
一輪青月鑲嵌在黑色螢幕般的夜空之上，詭異的月光傾灑大地，黑色的天幕鍍上了一層青色的輕紗。
詭異得就像一隻獨眼懸在頭頂，窺視著這世間萬物。
這便是幽都山。
離人間，僅一線之隔。
也像是黎明前的時刻，那種光明照射不到的角落，最歇斯底里的黑暗。
幽都山。
黑水的源頭。
黑水，不死人的生命之泉。
《中州錄》曾記載:黑水經過了朝雲之國、不死之山、軒轅之丘、三身之國、少和之淵、縱淵、苗民之國，然後到達都廣之野以及南海之外的若木生長之處。
黑水一路濤濤入南海，孕育了不少不死人。
黑水途徑的這些國度往往是天帝的葬所，往往居住著一批翼人或黑色的不死之人。
就拿軒轅之國的不死人來說，八百歲前魂飛魄散的，都是早夭。
這就有了，『黑水之巔最不壽者八百餘』。
幽都山的掌權者土伯，便是存活了六千年的不死人。
也是幽都山天帝墓的，守墓人。
秋求雪沒有再次遁入雲龍槍里，許小仙持槍而立，並未前行。
「瑤姬。你對那幽都山土伯，可曾了解？他實力如何？咱們是直搗黃龍，還是選個好地方，來個關門打狗，內外夾擊送他歸西。」許小仙晃動著雲龍槍，笑道。
一魂一魄的瑤姬，嘆了口氣，道:「《山海經南山經》說:北海之內，有一座山，叫幽都山。
黑水從那裡流出，上面有黑鳥、黑蛇、黑豹、黑虎、黑色蓬尾的狐狸。
這片黑山黑水黑土地的老大便是土伯。
還說，土伯的樣子很可怕，手上拿著九條繩子，頭上長著尖銳的角，隆背血手，飛快地追逐著人，三隻眼，老虎頭，身如牛，把凡間人當美味。
許小仙，我們就踩在這片黑土地上。
土伯無處不在。
你在他的地盤上還想關門打狗？」
土伯無處不在！
「難不成咱們就不能來個強龍強壓地頭蛇？」抱朴山年輕修士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