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陣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個面相陰柔討喜的抱朴山年輕修士。
一個看不出深淺，三魂七魄丟了兩魂六魄的少女，全身如同半透明琉璃，被困在玲瓏筆洗里不知道多少歲月的上古念師。
兩人。
攜手出小院。
先前二人有約，秋求雪帶許小仙出八陣圖，許小仙帶她過九天玄火陣。
入珍寶閣前，卻還有『混元河洛大陣』那一道幾乎不可逾越的天塹。
兩人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談。
她知道許小仙身上有一枚菩提眼，想必那枚『昊天符』，在她眼中也已不再是秘密。
兩人剛出院門，那春色滿園的怡情小院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許小仙神色如常。
八陣圖本就是變幻無常，八字真言一衣帶水，牽一髮而動全身，縹緲莫測。
秋求雪笑道:「許小仙，先前看到你進入冥想，入天人合一境界，推演復推演。
一炷香內，可曾有把握走出這八陣圖？如果能，咱這交易，可不公平。」
「不曾有。」許小仙實誠道。
八陣圖，脫胎於上古《易書》，以八卦八個大方位，輔已五行所組成，是以乾坤巽艮四間地，為天地風雲正陣，作為正兵。
西北者為乾地，乾為天陣。西南者為坤地，坤為地陣。
東南之地為巽居，巽者為風陣。東北之地為艮居，艮者為山，山川出雲，為雲陣。
以水火金木為龍虎鳥蛇四奇陣，作為奇兵。
布陣是左為青龍，右為白虎，前為朱雀鳥，後為玄武蛇，虛其中大將居之，為陣眼。
五行生生不息，相伴相生，八個方位虛虛實實，變幻莫測，若真想那麼容易便確定方向，找出生門出、休門再入。
難。
一炷香時間。
很難。
許小仙推演出了八陣圖的不少變化，興許也能有驚無險的從生門出，再入休門，破陣而出。
可一炷香，太難了。
八陣圖環環相扣，首尾天成，每一個不經意的變化都能引起連環變故。
即便是布陣者，入了陣，對於陣法再怎麼透徹到如反掌觀紋，也需要如履薄冰、一步一步破陣而出。
秋求雪莞爾一笑，眼神狡黠，輕聲道:「許小仙，我能三個呼吸便破了這八陣圖。」
「我信。」許小仙撇了撇嘴，不假思索道。
「小道士，你真無趣……你若求知若渴，我便會欣喜若狂的教你如何快速破陣。你即便是客套寒暄，也將是本姑娘最大的心理安慰……
」秋求雪眼神落寞，如清冷的月光鋪灑大地，嘆氣道。
許小仙也嘆了口氣。
二八少女翻白眼道:「本姑娘想『授人以漁』，你卻不懂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不懂，我卻還執拗的要說，很不值當！」
許小仙眉頭微皺，還來不及開口接話，二八少女神情幽怨，呢喃道:「許小仙，你可懂奇門遁甲？」
抱朴山年輕修士本來想點頭，卻搖了搖頭道:「小道求知若渴，願聞其詳。」
秋求雪面上憂鬱剎那間一掃而空，笑道:「就拿十大天干來說。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這十個天干符號，除去其代表時間概念的特定意義以外，還含有更的意義，就像是世俗朝野廟堂里的事兒。
明白了這一點，奇門遁甲就應刃而解了。
甲為皇帝，也是統領，他經常隱蔽在幕後運籌帷幄，所以叫遁甲。
乙、丙、丁為三奇，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三個臂膀。
乙為文官，叫日奇。丙為武官，叫月奇。丁就像是大內總管，叫星奇。
戊、己、庚、辛、壬、癸叫做六儀，就像廟堂里舉傘點燈的閹人，光會吆喝，不堪大用。
帝王運籌帷幄，臣子門出功出力，餘下的閹人便是吶喊助威的主，作不得數。
這九宮八陣圖，再怎麼玄妙莫測也是奇門遁甲，擒賊先擒王這道理一通百用！
若找出運籌帷幄的甲，一切便如吃糖炒豆子，一口下去『砸噶吧響』，渣兒都不帶剩。」
奇門遁甲，甲便是陣眼。
若僅紙上談兵，找到陣眼，陣自然彈指間可破！
道理一通可百用，真要做起來卻難於上青天。
想要找到九宮八卦陣的陣眼，又談何容易？
秋求雪說自己能在三個呼吸間便破八陣圖而出，很顯然是早已知道了陣眼所在。
二八少女侃侃而談，許小仙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認真道:「小道看秋姑娘智珠在握、成竹在胸，這玲瓏筆洗八陣圖裡的陣眼在哪裡，秋姑娘想必早已瞭若指掌了。」
「我不就青山，青山來見我。」
秋求雪哈哈大笑，眼神促狹，扯著許小仙的衣角，腳下羽氣，扶搖升空。
許小仙只感覺耳邊風聲鶴唳，再往下看，腳下峰巒疊嶂，碧水如鏡，青山浮水，倒影翩翩，兩岸景色猶如百里畫廊。
有一條碧江橫隔畫卷，由東往西延綿至天際。兩岸青山對峙，綠樹滴翠，一條樓船氣定神閑的漂浮在碧江上。
秋求雪扯著許小仙，身影暴落，剎那間便從雲端，跌落在樓船上。
許小仙輕輕抬頭，只感覺奇峰遮天，再低頭，便聽到腳下清流潺潺，石卧波。
自己就像處在一副山水畫中。
一呼一吸都能感覺到，青山綠水、勃勃生機。
抱朴山年輕修士幡然醒悟，這便是八陣圖的生門！
八卦陣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排列。
從正東「生門」打入，往西南「休門」殺出，復從正北「開門」殺入，此陣可破。
休門為水門。
開門直乾位，位在西北，主開向通迏，開門便是破陣之地。
秋求雪扯著許小仙的胳膊踩在樓船上，單手一揮。
岸邊古木百枝搖晃。
無端。
扶搖大風起。
碧江中的樓船，剎那間借得東風，乘風破浪，如同離弦的箭失，一路向西疾馳。
一個呼吸后。
許小仙再次發現，自己已站在了地面上。
再回頭，先前那些青山、綠水、樓船、大風……竟如同夢中的剪影。
雖消失，卻擱淺在心頭。
抱朴山年輕修士，看著秋求雪，突然笑道:「小道知道你三個呼吸便能破八陣圖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