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官養匪
第十章
開山。捉虎。捕神仙。
「好，好，好！」
盧有角將許小仙放下來，連說三聲好，許小仙卻不知道好在哪裡。
六師兄出了三拳，拳芒震碎了上千棵桃花樹，神仙手段，這跟自己有啥關係？
盧有角看著許小仙莫名其妙翻了記白眼，解惑道 : 「《兩儀參同契》《黃帝陰符經》《老子想爾注》《抱朴子》並稱為道家四大天書，道韻浩瀚，一字一句一篇一章都能畫出一記輪迴。四大天書，能稱為天書，何其博大精深。
天書天書，何為天書？
我抱朴山前掌教李焦耳老真人，僅僅參悟半篇『問仙』便渡劫飛升，享譽中州。
足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七十二地煞拳既然出自於《兩儀參同契》練體篇，自然並非真是一文不值的大路貨。
大路就大路在，能練出個子丑寅卯的人，簡直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七十二路地煞拳，並非像平常人說的那般，重意不重形。
七十二路地煞拳，一分形，三分意，六分簡。
何為形，就是招數，師兄就不多說。至於意就看個人的理解，可以是大無畏，可以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也可以是一往直前。
在七十二路地煞拳精髓中佔了六成的簡，師兄卻說不清楚。曾有道家老神仙說，簡是大道至簡，返璞歸真。簡，簡單，簡單到連那招式和意境都拋去，只剩下一拳，而這拳又包含所有招式意境。
記下的拳法路數越少，就越接近地煞拳的精髓，也更能將地煞拳的剛猛發揮到極致。
能將七十二路地煞拳精簡至一拳的，也只有四千年前坑殺了六十萬降卒的兵家戰神白起。
傳聞中，戰神白起曾一拳擊碎大燕王朝的龍脈，助大秦皇帝一統了中州半壁江山，大燕龍脈那可是一整條山脈啊！
師弟只是看了三遍，就將七十二路地煞拳精簡到了三拳，師兄我慚愧哦……練了二十年，僅僅精簡了一半，還在三十六路徘徊，慚愧呦，慚愧。
這也就是能懂的或許不屑去練，去練的又不懂，漸漸淪陷為大路貨，漸漸成為世俗將軍士卒的首選拳法。」
盧有角或許並不知道，眼前少年凡事，只是去看、只是去學、只是去做，不問因、不問果。跟有道高僧『不問禪，禪自來，我不就如來，如來來見我』的超凡佛心，何嘗不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大道至簡。
盧有角演練第一遍七十二路地煞拳，用了七十二招，少年看到了七十二招。
第二次，盧有角將招式打了三遍，少年眼中沒了招式，只有拳意，那種一往直前、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大無畏意境。
第三遍，盧有角一共揮出七百二十拳，這個只是去看僅僅只是去看的少年卻看到了地煞拳的本源。
開山、捉虎、捕神仙。
開山是招式，捉虎是意境，捕神仙何嘗不是拳法本源！
………………
冬去春來，春紅秋收本就是理所當然的季節推演，或許哲學大家能觸景生情懷，琢磨出 : 『道不明，乘桴浮於海。東臨碣石，以觀滄海。』這種嚇死凡夫俗子的句子。
但凡夫俗子，吃喝拉撒睡，五穀雜糧愁，誰有心思在乎這填不飽肚子，喂不飽小娘們的屁話。
兩年過去，十里桃園還是十里桃園，十八萬棵龍井桃花樹一顆沒少一顆沒多。許小仙還是許小仙，只是個兒高了，皮膚黑了，臉上那種陰柔氣兒一褪再褪，談不上陽剛，至少絕不陰柔，換了一身道袍，扎了道暨，儼然有了方外氣質一說。
老道人李大牛去了三千裡外的春神山，兩年未歸，
杳無音信，不知是去幹嘛了，盧有角知道，許小仙卻沒有問。方圓三千里，幾乎都是抱朴山的屋檐下，許小仙並不擔心。
反倒是去西牛賀州圓燈寺盜經書的劍仙師伯赤霞回來了，盜了一本《龍吸水》。期間，她和圓燈寺十八金剛護法大戰九天九夜，留下了本命法器三尺紅菱。
三尺紅菱本是赤霞仙子上抱朴山時，那一座三百里虹橋所化，和劍仙赤霞心連著心，道接著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六師兄盧有角說，修者失了本命法器就和邊牧人失了狗，將軍失了戰馬兵器一樣。兩年前曾被許小仙朱鳥印記吞噬了本命異獸的綠袍公子孫樹神，黃庭宮裡和玉豹神魂相通的那顆碧玉金丹就有了裂縫，恐怕終身再難有寸進了。
師伯赤霞失了三尺紅菱，也不再去大青羊澗練劍了，居然走進了十里桃園最深處，傳聞中有劍仙劍氣縱橫的地方。
許小仙擔心不已。
…………
日升起，日落休。
桃花開了，桃兒熟了，桃花又開了。
許小仙白天修習《七十二路地煞拳》，晚上泡在金翅鳶血里修習《龍吞水》，清晨便會盤坐在十里桃園山谷頂，以枝丫代筆，練習楷書。
一日不曾停歇，一日不曾更改。
離那朱鳥第二次蘇醒，已不足十月。許小仙心裡再沒有半點惶恐，也終究是有念想的。
七十二路地煞拳，對於練體大有裨益，
許小仙練了近三年，全身一百零百個氣機凝滯的竅穴全部貫通，筋肉骨骼雖然達不到銅皮鐵骨也沒可能有六師兄盧有角那般身如金剛，只是以血肉之軀本能之力，一拳擊在堅硬如鐵的岩石上，岩石碎成粉末，拳頭毫髮無損，也算得上是練體大成了。
師伯赤霞仙子，用本命法器換來的那本《龍吞水》就更有門道。
《龍吞水》本是佛家護法八部天龍中龍眾，天龍那伽還未皈依佛門時的無上修行法門。
關於天龍那伽和《龍吞水》，佛經中曾有過記載，佛陀誕生時，正好被那伽遇見，天龍那伽在虛空中吐出清凈水，一溫一涼，以灌洗佛陀金身，佛陀成就金身後，便將那伽心中雜念斬去，收為佛門護法。
對於佛經傳聞，天龍那伽，許小仙並不上心，只是這《龍吞水》，許小仙喜愛得緊。
《龍吞水》開篇便說，修習此功法者，小成者吸人內丹精魄為己用，中成者一吸可干江河湖海，大成者可一口吞下滿天星斗。
開篇說得天花亂墜，許小仙只覺得荒誕不經，練了《龍吞水》真要能一口吞下滿天星斗，天龍那伽還做那佛門護法作甚，一口吞了佛陀，豈不是立地成佛了。
《龍吞水》有九副氣機運行圖，象徵著天龍那伽的九個腦袋，每一副氣機運行圖都如同蚯蚓走泥般縱橫交錯，繁複至極，並沒有任何文字解惑。好在許小仙不去想著怎麼練，只是記下了第一幅氣機運行圖，體內便有一道氣流牽引著《龍吞水》法門運行起來，外人再怎麼難以理解，許小仙卻知道個大概。
大概是眉心那枚會吞噬氣運的朱鳥印記在作怪。
朱鳥印記吞噬氣運，予取予求，終究是和許小仙相伴相生。
細思極恐。
有時，許小仙還會匪夷所思的覺得，體內這頭畜生還他娘的玩得一手，官養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