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與專誅書
啟策進入那扇門以後,第一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白光。控制不了身體,彷彿剝奪了五感,只剩下意識停留在此處。這樣的情景持續了一會兒,這個過程中,他的感覺漸漸從一種被浩瀚無垠之物凝視的恐怖,變成了被父母慈愛凝望的親切。
是在確認身份嗎?啟策這麼想著,忽然發現自己能動了。他試著向前邁了一步,當腳步聲在耳邊回蕩出不絕的空洞迴響,那白光也於一瞬從眼前散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看到了這密室真正的模樣。那是一個酷似蘇州園林的小院子,在本該是山洞穹頂的上方,一盞鑲嵌著數百顆晨星石的燈充當著天空的月亮。在它的周圍,無數顏色各異的魔法石形成了夜空的星河,星星點點的光芒間或閃耀。
而這「星空」下,那假山嶙峋,形似灌木矮樹,叢花綠葉的怪石,更是一絕。啟策覺得自己可能到了什麼工藝品展示廳,而不是莫夏佐的密室。
啟策望見這些景緻之後,有一扇合關的木門,便徑直而去。當然,他沒有忘記黑貓的話,一路上都十萬分的警惕。果然,看似可以閑庭信步的小院處處隱藏著機關,那些讓啟策倍感親切的暗殺之器,彷彿一路都在認主似的,紛紛朝著啟策意識里的專誅發出悅耳的和鳴之聲。殺機雖多,卻沒有觸動分毫。
啟策望向那篇木門,心裡裝著警惕與疑惑,推開了它。
吱呀一聲,這扇塵封千年的門終於被他打開。沒有腐朽的氣味,屋內甚至整潔得纖塵不染。他推開那門時感覺到了一股魔力盤旋在他的手邊,讓他本來折斷的一隻手腕稍微恢復了點活力。
畢竟是當年鑄造出專誅的神級冶鍛師,莫語塵的手筆下總是處處透露著機關。那魔力對啟策以外的人估計是要命的魔法,但對於啟策而言,就變成了一種治癒系的存在。
他看著魔法依然環繞在自己的手腕傷處,隨著漸漸消失的魔力,手腕的筋骨皮肉也神奇的復原。
啟策活動了下手,這才抬頭細細打量屋內的陳設。
如果不知道,他絕不會認為這是一間密室。一間傳統的中式屋子,正對面掛著幾副字畫,左側是一架子古玩擺件。一張小小的梳妝台,暗含著層層機關疊扣在一起,啟策隨意走近一看,那台上還放著副翠色的寶石耳墜。一個墜著莫字的玉色瓔珞放在一旁,木梳子也隨意地擺著。就是告訴啟策,這屋子的主人不過是出去轉轉馬上回來,他都會相信。
右邊,一扇西式風格的屏風豎在那裡,羅馬柱一般的立桿卻並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啟策想起莫語塵的丈夫是大預言師休伯特夏佐,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踩著屏風前鋪就的地毯,他繞到了那屏風之後。和外面相比,這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一張墜著薄紗的西式大床,床的對面甚至還有一個壁爐……那壁爐里並不燒什麼,啟策見到裡面飄著幾片金色的葉子,像林中沐浴著陽光的蝴蝶。
現在明明是六月天,啟策站在這裡,卻感覺如同春天。
壁爐的左側掛著一個皮袋,右側掛著幾把細劍。啟策思考了一下,走向了那個皮袋子。比起去查莫語塵的梳妝台,還是先搜搜休伯特的皮袋子比較得心應手點。
他的手剛碰到那皮袋子的封口處,便聽到嘭咚一聲,如同墜了千斤石,那袋子直接掉了下來。啟策迅速後退警戒,但過了一會,也沒見再有什麼動靜,他又靠上前去。
不管是什麼皮,啟策不得不說,手感真不賴。當他解開封口的一瞬,一股龐大的力量撲面而來。緊隨其後的,是萬丈紅光照亮了整個屋宇。
啟策伸出手,從那光芒里取出一顆來,放在眼前。他突然感覺這塊發著赤紅光芒的石頭給他的感覺很是熟悉。它之中盤踞著的魔力,並不似暴血紅石那樣尖銳刺激,也不像黑貓用的那些紅魔法石給他一種陌生感。
這石頭的魔力,與他自身的魔力,有著本源的親切感!啟策的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
對於魔力被封鎖的專誅來說,現在的每一分魔力都是他耗盡千辛萬苦從一道道封鎖中衝擊出來的。雖然說危機使人進步,但魔力在緊要關頭不夠用給他帶來的苦頭,他真的是受夠了。這一次,如果沒有暴血紅石,他和黑貓之中有一個必定已經被拖去地獄。
臨時救急也好,他非常需要類似儲魔石那樣的存在。但黑貓給他的儲魔石,他卻無法引導進自己的魔力經絡里。沒有屬於自己的法陣體系是一回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黑貓給的儲魔石,和他的本源魔力太過陌生了。
這並不能怪黑貓,黑貓那樣財大氣粗的人,能給的必定不是什麼粗劣之物。不能用,只能怪他自己的本源魔力太過特殊。但現在,他從這些石頭裡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莫夏佐留給他的東西?不,光是只有這些,根本不需要放在這樣隱秘的地方,直接讓後人交給他便可。
啟策立刻明白,這不過是個附贈的禮物,真正要給他的,是另外的東西。啟策站起身,朝著那張床走過去,掀開薄紗,只見柔軟舒適的被子上,放著一支羽毛筆,筆下壓著一張銹色的紙。
紙上不見字,倒有一股鐵鏽味。彷彿一把鏽蝕千年的兵器橫躺在那裡。啟策伸手去拿,手指觸碰到看似柔軟的羽毛,卻瞬間被劃破了一道血口。
這不能怪他不小心,那羽毛筆的羽毛幾乎覆蓋了整張紙,而且筆上附了魔法,如果想拿那張紙,這傷是免不了的。啟策會冒險去試,還是因為相信莫夏佐的每一道機關,都有它存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