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臨行
這下黑貓就算再怎麼暈沉，也明白了它到底闖進了誰的意識之海里。而啟策顯然也發現了，不然也不會親自去那裡把它喚回來。它搞不懂自己怎麼稀里糊塗就闖了進去，是啟策的默許？還是其他什麼？
不過比起這個，黑貓沒看到啟策表現出任何冷酷的模樣來，這說明他不算很介意……應該？在黑貓胡思亂想間或保持警戒偷瞄啟策表情的時候，他擺著一張波瀾不驚的臉和伊恩越發強大的攻勢戰鬥著，同時心中頗為無奈。
「我說……」
「我知道，復仇。」黑貓立刻打斷了他，因為它聽出了那話音里隱約透露出來的不耐，「我現在就去。」
「你這是急著去送死呢？」啟策拎著黑貓，又是一個躍起，寒鐵箭矛迸發出森森寒氣，冰冷懾骨。凍氣驟然爆開，與背後襲來的那道裹挾著青藍火焰的寒冰魔法相撞。啟策默然將自己剩餘的魔力灌注進脊背上的那條魔力經絡里。凍氣迅速凝結成巨大的盾牌，但伊恩的青藍火焰有著強悍的吞噬力，光從對冰法的操控來說，完全的魔法新手啟策並不是他的對手。
更何況，他在幻境世界里消耗了太多的魔力。
啟策心下一冷，他不禁想到，倘若這場戰役從始至終都只有自己一人，沒有黑貓的干擾，他真的能贏嗎？就憑他現在這半瓶水不到的能力，能在這片大陸晃蕩多久？伊恩在塞維亞拉的魔法師中，又處於怎樣的實力等級？
「他是高階魔法師。」黑貓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突然出聲。
「……」啟策沒說話，只是在凍氣形成的圓盾，被啃噬乾淨之前，加速向前逃離。是的，伊恩確實是高階魔法師，和他之前輕鬆就能戰勝的對手完全不同。但這不能代表，他就能甘心接受只能逃跑的局面。
光是逃，是無法使一場棘手的戰鬥出現終局的。無論過了多久，它必將再度啟動。而伊恩顯然不打算讓他們有休養生息的時間。
「他不光是高階魔法師……還是古暮萊特族人。」黑貓掙脫啟策的手，跳下了地，它一頓，啟策也跟著停了下來。
「那是什麼？」
「是擅長黑魔法的一族。他們不僅是實力強不強的問題，一旦與他們為敵，就要做好赴死的準備。比起其他的一切，這一族只要他們的敵人死。」黑貓說完，低聲念出一句咒語，力量法陣在他們腳下亮起，一道月光護盾迅速展開。
青藍火焰猛地撞了上去，隨後沿著月光護盾的輪廓鋪展開來，青色的火舌舔舐著護盾的光弧，發出呲呲的腐蝕聲響。這場景啟策很熟悉，與上一次類似的情況。只是，黑貓剛剛消耗了龐大的魔力，現在它真的能負擔得起這魔法的力量供給嗎？
啟策的視線從火舌移向了黑貓，卻發現自己真的是白擔心一場。那傢伙正不慌不忙地從脖子上系著的魔絡包里掏儲魔石，無論是儲量高低，質量好壞，黑貓看都不看，拿一顆就貼著額頭用一顆。
一顆接著一顆的儲魔石發出破碎的聲音，沒了魔力的石核崩裂開來，被黑貓隨手丟在一邊。它的眼睛始終盯著月光護盾外的密林深處，視線彷彿結了一層冰霜。啟策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這傢伙……他都給忘了，黑貓可是有著「萬貫家財」的魔法界土豪啊。
「不知道你能不能用，要試試看嗎？」黑貓連續補充了數顆儲魔石的魔力，終於在啟策快要忍不住出聲提醒「你這會不會一口氣補過頭了？」的時候停了下來。它將爪下沒有用完的儲魔石小堆用爪子往啟策身邊推了推。
「……」啟策沒說話，他的魔力來自專誅本體，還真不知道與這些儲魔石能不能相通……不會有「魔力隔離」這種事發生嗎？但現在他還真的急需魔力。那個伊恩可不是就算不用魔力，也能輕鬆應對的傢伙。他想了想，蹲下身撿了一顆紅色的儲魔石。
黑貓看著啟策一臉凝重地瞪著手裡的儲魔石，半天沒有動靜，不禁有些著急了：「到底行不行？待會兒敵人可就過來了！」說完它就微妙的想起，這好像還是他們合作以來，自己第一次處於優勢……
「……」啟策古怪地看了它一眼，「我這不是一直在努力呢嗎？可這玩意兒似乎不打算有任何反應。」
「……我想起來了，你好像沒有屬於自己的法陣體系……這也是我一直無法理解的地方，明明這麼厲害，卻對魔法的事情一竅不通？」黑貓的眼睛化為了菜刀的形狀，但並不是鄙視的意味。它是真的想不通，也是覺得啟策最令人迷惑的地方。
他就好像一個初來乍到的旅者，對什麼都懵懂無知，但又像個身經百戰的常勝將軍，對什麼都勝券在握。一個充滿了謎團與矛盾的存在。
「我能不回答嗎？」啟策說完，將那個儲魔石丟回了那個小堆里。他也是對自己的力量感到不解，明明之前催動施密特家普通的附魔武器的時候，沒有那個誘導法陣也沒有問題，怎麼偏偏就是無法用魔法石？
現在可就糟糕了，沒法補充魔力，他是無法與黑貓並肩作戰的。甚至，他必須得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要往哪裡逃了。先前與黑貓的爭吵都彷彿變成了一場笑話，他連最終決戰的戰場都沒有辦法踏入。
黑貓微不可查地抖了下毛，它感覺到啟策身上陡然散開的殺氣。那張臉上雖然只有不可琢磨的冷然，但它清楚地看出了一絲不耐煩與怒意。
「你待在這裡，只要不出這個魔法陣，月光護盾就能保護你的安全。」黑貓頂著壓力，一字一句地說，「說到底，那是屬於我的復仇。只要我沒死，這魔法陣短時間內就不會消散。你不出來，儘快恢復魔力。我想你應該有自己的辦法。」
它在啟策刀子一般的視線中踏出了月光護盾的魔法陣，嘴裡念了一句咒語，又一道月光護盾出現在了它自己的身上。
「當月光護盾消散，或者那道火焰徹底腐蝕了它時，相信你已經有了足夠一戰的魔力。」黑貓說道，「到時候你想怎麼做都可以，是戰，是走，都任憑選擇。也用不著再和我吵一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