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刀怒
以最強之矛,攻最強之盾,最後贏的會是誰?答案是矛折盾破,兩敗俱傷。
啟策正是要用這「矛盾」之策,當然,那個矛不會是他的寒鐵箭矛。那些破冰即損的聖血之槍,才是最好使不心疼的武器。
打定主意,啟策立即調轉步伐,踏著火焰鋪就的道路,向著那些飛來之槍主動迎去。蝴蝶雙刀攜帶著炙熱之火在空中旋轉出了一個刀火圓盾。呼嘯的冰原之風猛地吹來,恰好現在逆風口的啟策,如同藉助神力,將數把直奔面門的聖血之槍強行接下。
緊接著,上演的當然不是槍損盾破的戲碼。他的刀火圓盾並非實物,只是由高速飛轉的蝴蝶刀並著疾風熱浪虛出的魔法熱力,而那聖血之槍,也不是凡鐵所鑄。這即是意味著,刀火圓盾不會破損,而聖血之槍,除非是毀滅成塵,否則也不會有折斷的危險。
啟策要用的,便是這聖血之槍的威力。以刀火圓盾作弓,聖血之槍為箭!當那些不斷奔來的聖血之槍一個接著一個被不熄的火舞死死止住,啟策便立刻用自身的魔力波動,將它們調轉了槍尖所指。
這種方法,還是他無意中發現的。他的魔力波動對武器似乎有著天生的影響力,無論對方是由何種材料製作,都很難在被啟策制住的情況下,不受影響的。
武器沒有思想意識,但自有一種「感受」,唯有力量,能使這些殺伐之器「臣服」。哪怕那「臣服」多麼不情願,它們也很難反抗專誅——這把千年前聯合帝國時代的帝國之刃,隱藏在魔力波動里的刀怒。
而啟策制服這些聖血之槍,只為營造一個強力的衝擊。這衝擊,正是對著夜幕蒼穹里高懸的彎月而去。
在這片幻境里,有太多東西不自然。無論是不屬於此地的冰原,還是過於強大的魔法,似乎那個魔法師已經成為了世界的主宰,翻手之間,神跡皆顯。
如果他真有這麼厲害,那個時候就不會讓他們逃掉了。並且更早的時候,便找到了他們的蹤跡。哪會讓他們還有時間與絕響十二團呆上一天,並且捕殺幻形妖獸?
豈不是一念之間,便可以讓整個格雷山林陷入寒冰霜凍之中,這種碰觸即碎的強勁魔法,搞定他和黑貓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只能說明,那人還沒有強到這種地步。而這片幻境世界,更像是被他強行封閉出來的一小塊地界,小範圍內,他當然想多厲害就能多厲害。只是啟策深陷其中,就彷彿在與天作對了。
這片幻境里,不隨著時間與魔法交戰產生的波動改變的,只有那輪彎月。但比起講出一個理由,啟策只能說,這是直覺。
破除這幻境世界的關鍵點,就在那裡。當他偶爾飛身戰鬥仰望天空之時,那彎月就像是要讓他記住般,牢牢地鎖定著他的視線。
當這片冰原依舊遭受著聖血之槍的襲擊,「傷口」一出又立刻復原之時。那條鋪設在冰原上的火路像躍動的岩漿,從四方迅速收回至啟策的腳底。
爾後,他猛然向後踏出一步,火焰自他身體的魔力經絡穿行而過,將雙手所持的蝴蝶雙刀凝燃出了鳳凰雙翼般壯觀景象。
他的刀刃猛然向著天空一個揮斬,那火鳳雙翼攜著數把聖血之槍,沖著蒼穹明月,狠狠刺去!
彷彿一面生著寒煙的碎鏡,那彎月在聖血之槍與火鳳雙翼齊齊扎入的同時,發出了響徹天地的破碎之聲。
夜幕以碎了的月亮為中心點,被燒出了火紅的色彩,那光芒,宛如海上日出,猩紅奪目。
月碎夜離,冰原發出了「呻吟」,一道道裂縫在啟策的四周冰上出現。他不為所動,不躲避,也不高興。這片幻境的魔法已經被他破了,想來那月亮便是這片冰原魔法的源泉。
他抬頭,不含任何情緒的雙眼盯著那被火焰吞噬的月亮,表情越來越冷。
【月西沉,神睡去。】
誰讓「神」睡去,誰令月西沉?
啟策的心中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他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比起理智與記憶,專誅的怒意率先涌動起來。
他將雙刀刺入冰原,手腕因暴力而受傷,震出的鮮血順著蝴蝶刀的黑色刃口下落,滑進了冰原裂縫之中。
「噗!」
處於祭神組陣的中心,伊恩還沒來得及修補那被破掉的幻境,就感覺周身彷彿被陽光暴晒一般的痛楚。這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禁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怎麼會……祭品的血?」伊恩察覺出了這痛楚的來源,以意識窺視魔法幻境里的景象,本來會造成額外的魔力負擔,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做的,但他必須搞清楚那幻境里發生了什麼。
僅僅是破除幻境對伊恩來說不是什麼大事,這幻境存在的意義就是消耗祭品的力量,並在祭台開啟前,使神稍微嘗到一些甘甜的祭品之血。然而,這痛楚卻讓他感受到了一股與他們截然不同的力量。那是炙熱的火焰匯聚在一起,不斷燃燒崩解又爆發出層層熱力的,屬於太陽的氣息。
這種氣息,對他們來說是致命的毒。也是最痛恨的存在。
可是這種力量,為何會在這裡出現?伊恩窺視幻境,剛好與抬頭往這邊看的啟策對上視線,他心頭一緊,一種與恐懼伴生的仇恨油然而生。
這還是第一次,教徒伊恩有了仇恨的情緒。那彷彿是從血液魔力繼承下來的世代之仇,千年恨意。
這個祭品……在獻給神之前,要讓他的靈魂飽嘗地獄之苦!伊恩的內心湧起了怒意的巨浪,將他平日的懶散都一掃而空。此時此刻,在此處的似乎已經不是他獨自一人。
而啟策,在見到那從天空窺視過來的眼神之時,也立刻湧起了滔天怒意。
「如果你的神被拉去了地獄,那兇手,一定是你,和你們。」
他也不知是對誰說,也並不在意是否有人聽見。一千年,唯有仇恨與怒意,超越了一切,留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