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漸近的腳步
交代完黑貓所說的事情，啟策便與絕響十二團告別了。至於他要怎麼從高空之上下來？這個問題阿爾傑還沒來得及問，啟策就以縱身一躍做出了回答。甚至在跳下去之前，他還向眾人輕鬆愉快地揮了揮手，轉身之間，阿爾傑的眼前已經只剩下一道殘影了。
「策總！」眾人手邊沒事的都奔到了三足飛羽箭尾獸的一側，腦袋探出在雲層中以視線搜尋著啟策的蹤跡，但早已不見了人影。
「他不會摔死吧？！」
「不會的。」沒人在意的角落，班德爾語氣堅定地回答，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他絕不會死的。」
雲層之下，黑貓的小爪子緊緊抓著啟策的肩膀，它還要騰出一隻前爪來使用浮空魔法，以便啟策踩著那些浮空魔法陣一路走「天梯」似的從天際飛奔而下。這傢伙的縱身一躍別說嚇到了絕響十二團的獵人們，就連一直以為已經對啟策的行為模式很是了解的黑貓都被嚇得不輕。
你提前說一聲會死嗎？！當然，這樣的罵聲黑貓現在根本沒閑工夫去發出來，也發不出來。而讓人心臟提到嗓子眼的罪魁禍首啟先生，現在倒是很心安理得的踏著黑貓製造出來的便利魔法陣跑路著。那種從容不迫，那種自然而然，彷彿這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計劃一樣，氣得黑貓全程菜刀眼。
好不容易落了地，黑貓立刻用爪子在啟策的頭頂拍了一下，以表示內心的不滿。
（你知不知道很危險？我要是沒來得及釋放魔法，你就要摔死了！）
「配合主人的行動，是寵物應該心領神會的事。」啟策站起身，一邊觀察四周的環境，一邊感受著殺氣反饋給自己的信息。
（我不是寵物！）黑貓一爪子揮出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還特意用了東皇羲和的文字。
「好了別鬧了。」啟策拍了拍肩上的貓頭，也不管這傢伙的抗議，向著一個方向指了指，「那邊，有幻形妖獸的氣息。這傢伙倒是挺聰明，被你的魔法折騰得那麼虛弱，還不停地幻形成各種野獸。」
（你是怎麼分辨出來的？）黑貓原本還想用自己的標記法陣，來追蹤幻形妖獸體內的動地石呢。幻形妖獸的魔法神奇之處，可不是只有外形幻化為某種獸類的形態，而是由內而外，乃至該獸類的特性甚至是特殊魔法都能完美沿襲。所以想靠著氣息來追蹤幻形妖獸，難度很大。
「殺氣反饋回來的信息里，我篩選了一些對比了一下，找到了那傢伙幻形后的共同點。一個難以癒合的傷痕上，有一點不屬於野獸的魔法氣息——這些都沾著你的力量，所以很簡單就認了出來。」啟策解釋了一下。只不過這個方法雖然方便，但他還是希望能在走出格雷山林前做到收放自如。不然，可就麻煩大了。
一個人是不是厲害，不光要看他的力量夠不夠強，還要看他的控制力。如果連自己的力量都無法控制自如，那這個人也沒什麼指望了，不過就是個披著人皮工具。他啟策可不想做這樣一個存在。
黑貓見啟策若有所思的樣子，也開始思考起了自己的事情。幻形妖獸的捕殺已經成功在望，等自己恢復原狀，是要先帶啟策去找他所需要的東西，還是先合力擊敗那個詭異的魔法師？不，如果它能恢復原狀，就算沒有啟策的幫忙，也能夠為自己的部下復仇了。只是……黑貓的內心深處總有種不安，而這種不安也促使它讓啟策去請求十二團的人完成那件事。
啟策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時，注意到了肩膀上陷入了糾結之中的黑貓。對於黑貓請求他交代十二團做的事，啟策沒有多問，但直覺與那個先前追殺他們的魔法師有關。當幻形妖獸被擊殺，很多事情都將迎來它真正的開始。
「走了。」啟策說了一聲，黑貓回過神，將貓頭湊過來，爪子抱緊了他的肩膀。
氣息的追蹤之戰，可不止啟策這邊。伊恩從聖血之槍沒有殺死啟策和黑貓的時候，就已經不眠不休地在尋找他們的蹤跡了。此刻，這位不喜陽光的教徒魔法師，正迎來令他喜悅的夜幕。
「不是什麼東西，都有資格作為神的祭品的……明明這麼幸運，卻還要逃跑，真是不知好歹……」伊恩氣地嘴唇都哆嗦了起來。這樣的埋怨，已經像咒語般被念誦了一天一夜。他是發自內心無法理解，為什麼那兩個合格的祭品要逃跑。但能以阿爾忒之弓這種對人體破壞極大的魔法逃出生天，也令他越發對著兩個祭品感興趣了。
但也許，他們已經死了？不不，伊恩，不想承認這種可能。祭品怎麼能在入祭台之前死去呢？太浪費了！就彷彿，在將極品的佳肴裝入精緻的餐盤前，打翻在了神的眼前一樣。那是對神的侮辱，也是對他伊恩的自尊，最嚴重的踐踏。
月光穿過雲層與厚厚的枝葉，灑在林間的小路上。伊恩坐在他的法杖之上，低低地在林間月光之下飛行。祭品的氣息不知怎麼的，竟然在短短的一天內遍布在了格雷山林的各處。這令他有些暈頭轉向，但似乎這兩個祭品每到一個地方，那裡便會橫滿野獸的屍體。
「充滿了生命力，真是非常好的祭品啊……神一定會滿意的……他將會從沉睡中醒來，享用由伊恩獻上的美餐……呵呵呵……」
他那寬大的黑袍子拖曳在法杖之上，籠罩在頭上的衣帽在仰頭間滑落在了肩膀，露出了一張年輕又蒼白的臉。那張臉上洋溢著幸福至極的笑容，彷彿泊泊湧出的月下清泉，現在，他的魔法波動正散向四方。
月光，那是他的信仰，亦是他力量的源泉。
而另一邊，正在循著氣息追蹤著夜間不方便出行的幻形妖獸的一人一貓，同時感到一絲噁心。這是為什麼呢？跑得太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