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攝影師
新年剛過，在希德的一聲命令下，早已經休息的快生鏽了的製片部立刻運轉起來。亨利不愧是在好萊塢打滾多年的老油條，在看過希德的短片劇本后，他一方面驚嘆希德的劇本才華，另一方面也極為贊同希德先拍短片練手的做法。
「boss，他來了。」希德的助理敲開門，探頭進來說道。
希德和亨利正埋頭在辦公桌上討論什麼，希德抬起頭：「那就請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小眼睛的短髮男人，就跟著助理走了進來。年輕男人的鬍子邋遢頗為不修邊幅，看起來已經三十齣頭了，
「你好，阿科德先生。」希德放下手裡的畫稿，笑著走過來打招呼道。
「哦，你好……萊昂先生？」蘭斯·阿科德很是驚訝於希德的年紀。
16歲的導演？《達芬奇密碼》的天才作家？蘭斯·阿科德這才意識到阿里·伊曼紐爾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蘭斯·阿科德是個專業攝影師，他原本是做時尚攝影師出身。在時尚圈摸爬滾打了幾年之後，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離開了工作的時尚雜誌，轉型進入了好萊塢的電影圈。
雖然起步頗為曲折，但蘭斯·阿科德還是很快，就憑藉自己做時尚攝影師的經驗，和快速的學習能力，拿到了幾部正式長片電影的合約。當然，都是獨立製作的藝術片。
而他去年剛剛結束了文森特·加洛的影片《水牛城66》的拍攝，急躁易怒的導演文森特·加洛，讓整個拍攝工作既漫長又疲累。這讓蘭斯·阿科德暫時不想再接觸任何長片電影的工作。
剛過完新年，他就接到了阿里·伊曼紐爾親自打來的電話，這可嚇了他一跳。
經過去年那筆轟動全美的1.8億美元，天價小說出版的交易之後，阿里·伊曼紐爾的大名也再次在好萊塢一時無兩。
雖然有些人暗地裡揶揄，阿里·伊曼紐爾已經快變成了不幹電影，不務正業的偽經紀人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傢伙的嫉妒罷了。
接到阿里·伊曼紐爾的電話后，蘭斯·阿科德還是很興奮的，雖然奇怪對方居然會甩過來一個不起眼的短片攝影師的邀請，但這也正合了他暫時遠離長片的想法。
於是他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蘭斯·阿科德作為一個攝影師，雖然在後世的名氣和地位，不如那些拿下過奧斯卡的大牌。
比如諾蘭大神的御用攝影師——瓦雷·菲斯特（《記憶碎片》《蝙蝠俠前傳三部曲》《盜夢空間》《點球成金》），蟬聯奧斯卡最佳導演的阿方索·卡隆的御用攝影師——艾曼努爾·盧貝茲基（《地心引力》《鳥人》《荒野獵人》）。
但是蘭斯·阿科德以其對色彩、光線和造型的超凡掌握，在其代表作《迷失東京》中，向所有觀眾展現了一個迷幻鮮艷的暗夜世界。整個世界在他的鏡頭下變得既光怪陸離，又妙不可言。美麗到令人震驚的畫面，每一幀都美得讓人心碎。
而他的這種攝影風格，正好符合希德接下來一系列電影的需求，所以希德就通過阿里（伊曼紐爾）把他招募了過來。
「這是亨利，我的製片經理。」希德介紹了一下眾人後，直接向蘭斯·阿科德招招手，「來，你看看我畫的概念圖。」
蘭斯·阿科德走到桌邊，上面滿是用蠟棒畫好的鏡頭設計圖。
他拿起一張畫稿，上面是一個半裸的男人躺在骯髒的浴缸里接聽電話，拿著話筒的右手滿是鮮血，手指之間還夾著一片刀片。
紅色的鮮血和深紅的話筒交相應照，男人雙目無神的仰視天空，盡顯自殺者的神韻。畫面中那股極強的色彩衝擊力和構圖感，讓時尚攝影師出身的蘭斯·阿科德很有共鳴。
他又翻看了幾張設計圖，桌面上還有其他兩部短片的概念設計圖。一個光頭青年站在火車上，雙手持槍向火車窗外的警察們猛烈開槍的場景。一個滿臉貪念的上班族，正把手伸進一張貼在保險箱上的黑色的圓洞中，從中拿出大疊大疊的鈔票。
這正是英式幽默的《六發子彈的手槍》和簡短幹練的《黑洞》。
蘭斯·阿科德翻到最後一張。在午夜的街道上，一個男子和一個小女孩相對而立，背後的夜幕和霓虹燈猶如魔幻般的火花，給人一種似真似幻的感覺。
「這個畫面，和一般的寫實派電影不太一樣啊。」他問道。
「不錯。」希德點點頭，「這是《宵禁》，是三部短片中最長的，這部短片本質上是一部冷峻的成人童話。所以它的畫面要有微微的橙色做底，而光線和色彩則要突出迷幻和冷峻的質感。同時，隨著影片的發展，兩個主人公之間彼此接納，冷峻的透明質感要漸漸被溫暖的色調所取代，從視覺上給予觀眾最直觀的變化感受。」
「那樣的話，我們可以用弱光攝影來達到這樣的效果。」蘭斯·阿科德立刻見獵心喜的分析起來。
所謂弱光攝影，就是指在拍攝時，不進行常規的打光和補光，完全捕捉真實環境中的光線來拍攝。這樣的拍攝難度是極大的，因為當不使用人為打光，對演員進行修正時，很容易出現角色臉上一團漆黑，或是過度曝光的現象。
這對攝影師的技術很是考究。「歷史上」蘭斯·阿科德後來的那部《迷失東京》，就是幾乎全程使用弱光攝影，才最終造就了影片美不勝收的視覺奇觀。
隨著相互的交談愈發深入，蘭斯·阿科德就越發驚訝於希德的才華，而希德也感到蘭斯·阿科德與自己一樣，不甘於平庸、對無聊的東西深惡痛絕的人。兩人在隨後的幾次會議后，就定下了三部短片的攝影風格和美術規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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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完成技術上的準備工作后，希德第一部正式導演的影片，終於在伯班克的一家攝影棚準備開機。
「哦，老天、老天！！」在發出怪叫的不是別人，正是希德的新番御用攝影師蘭斯·阿科德。一個個紙盒被工人們從貨車上卸裝下來，上面印滿了德文和方方正正的圖案。
等到工人把物品搬到攝影棚后，蘭斯·阿科德迫不及待的破開一個盒子，一個長方形的嶄新黑色機器被拿了出來。
「德國arri阿萊的膠片攝影機！！！真是太漂亮了！」蘭斯·阿科德興奮的舉起手裡的攝影機興奮地大叫起來。
「好了，蘭斯，你再發出這麼bian態的聲音，我就要把你關去廁所了。」希德無語的吐槽道，攝影棚的劇組眾人哈哈笑起來。
「ok，攝影組把所有攝影機都拿出來，裝配好膠片。」希德拍拍手說道。
德國arri阿萊膠片攝影機，是世界上最好的膠片攝影機，沒有之一。
希德在準備拍攝幾部短片時，按照原本的「老習慣」，是想搞幾台高清數字攝影機來拍攝的。但是當蘭斯·阿科德一臉疑惑地問，「什麼是高清數字攝影機？」時，希德這才醒悟過來，現在可還是膠片攝影機的天下呢！
不像希德在前世入行的時候，那時數字系統已經是通行全球的標準了。但現在，所謂數字攝影機，就是希德拍攝《鬼影實錄》時的dv機而已。
用過早期dv機的人都知道，在真正的2k到4k的藍光級數字攝影機出現之前。dv機不管是解析度，還是感光效果，比起膠片攝影機都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
而世界上第一台高清數字攝影機是索尼的f900，這台數字攝影機，後來還成為了喬治·盧卡斯拍攝《星球大戰前傳2克隆人的反攻》的御用攝影機。而這也是影史上，第一部使用數字攝影機拍攝的商業長片。
所以既使希德有心，但在98年這個時間點，他也只能無奈的從膠片攝影機重新開始學習。
所幸的是，蘭斯·阿科德的攝影師功力十分堅實，他總能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引導希德學習拍攝。這時希德才了解到，膠片拍攝和數字拍攝的巨大差別。
後世很多媒體只要一說起膠片拍攝和數字拍攝之爭，就很喜歡談論膠片昂貴的成本和優良的畫質，以及數字拍攝的低廉方便和畫面低劣。
但在希德了解后，他關注的完全不是這些東西。在他看來，膠片攝影機比起數字拍攝，最大的短板就在膠片本身。
用過老式膠捲照相機的人就知道，一卷膠捲只有30多張膠片，所以每次拍照拍的正爽的時候，咔嚓，膠捲用完了，這時人們得幹嘛？停下來，換膠捲。
同理推到膠片攝影機上，這玩意是需要插上膠片盒之後才能拍攝的。
而體型頗大的膠片盒，實際能提供的拍攝時間卻非常短。雖然每盒膠片的長度足夠拍攝十分鐘出頭，但減掉開拍前的打板，和結尾的剪切，實際的拍攝時間只有9分鐘左右。
想象這樣一幅畫面，傑克和露絲浸泡在冰冷的海水裡，兩人斷斷續續的說著台詞，就在傑克漸漸閉上眼睛，露絲的眼淚即將滑落之時。
「cut！」怎麼？有人演得不好？
「換膠片！」
演員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就這麼被打斷了，想想看一部電影，短則90分鐘，長則三個小時，而大多數影片真正拍出來的時長還要遠超剪輯出來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