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家庭

  「你幹嘛每句話都要說爸爸？」扮演荷莉父親的丹尼斯·奎德笑著問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講話時那樣的，爸爸。」假荷莉、真安妮笑著回答道，結尾帶出的「爸爸」讓她又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這是劇組在舊金山附近的，舉世聞名的紅酒之鄉納帕溪谷進行拍攝的第七天，也是希德回到劇組的第三天。


  今天拍攝的是林賽扮演的安妮回到納帕的路上，與初次見面的父親的一番話。希德雖然對《天生一對》的情節了如指掌，但是實際在現場看著他們拍攝出來，還是感觸頗深。


  特別是現在了解到林賽這坑爹的一家人之後，她的第一部電影卻是如此渲染親情的家庭喜劇，就更加讓希德感慨良多。


  「你想知道為什麼我每句話結尾都說『爸爸』嗎？」安妮鄭重其事的說道，「真正的原因？」


  「因為你太想念老爸了？」她的父親笑著反問道。


  「沒錯，因為我這輩子，你知道，我是說在夏令營的這八個禮拜，都沒有機會叫一聲『爸爸』，從來都沒，一次都沒有。」安妮說道。


  雖然劇中的劇情是安妮因為父母離婚，在出生后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而在車內的這次談話，實際上是她第一次和自己父親的交談。


  所以當她說，她從來沒有機會叫一聲「爸爸」，實際上是從未見過父親的女兒，對父親的一種深情傾訴。當然，劇中的她的父親並不知道這點，因為他以為安妮是從小跟著自己的雙胞胎荷莉。


  但是換個情境，林賽那個有跟沒有沒區別，甚至還不如沒有的親生老爹邁克爾·羅韓，對林賽從小的成長的影響之深遠，也就造成了她與之相同的「父親缺乏症」。


  希德看著攝像機里，林賽的表演活靈活現、情真意切，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十一歲女孩的表演。


  「哇哦，這可真是太厲害了，我根本分不出來林賽哪兒是表演，哪兒是真實的了。」製片人查爾斯·謝爾老爺子在旁邊低聲嘀咕道。


  「那是因為她表演的不是角色，而是她自己啊。」希德默默地在心底里說道。


  「如果你問我，我會說，爸爸在女兒心目中的地位是難以取代的。」林賽彎著可愛的眼睛說道，「你想想看，這就是父親節存在的理由，想想沒有爸爸的生活。」


  「不能買父親節的卡片，不能坐在爸爸的懷裡撒嬌，或者說聲『嗨，爸爸』或者『爸爸，你好嗎』或是『爸爸，待會兒見』。嬰兒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爸爸』啊。」林賽這一長段台詞，就成年演員來說都很難一次性搞定，但是林賽卻一口氣說到現在，都沒有停頓。


  聽到這裡，希德感到有些眼眶紅潤，他忍不住扭過頭去揉了揉眼睛。然後他回頭看了看，幸好沒人注意到他。


  「ok，通過！」南希·邁耶斯導演一揮手，上午的拍攝工作就終於結束了。


  「南希導演、查爾斯製片，已經中午了，我們離酒庄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我們要趕回去嗎？」希德問道。


  「那就開車去找找最近的帶餐廳的酒庄吧。」查爾斯老爺子笑著說道。


  「哦，那好，我去問問導遊」希德隨即找到劇組裡幫忙帶領眾人的當地導遊。


  「離我們這裡最近的就是獨角獸酒庄了。」導遊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常年在納帕的葡萄田莊里勞作的當地農民。


  「那我們就去這個獨角獸酒庄吧。」查爾斯老爺子點點頭道。


  「但是這個酒庄……。」導遊欲言又止的說道。


  「怎麼了？」希德奇怪的問道。


  「這個酒庄的餐廳和紅酒都是我們野馬山谷這片最好的，只是最近聽說他們的經營狀況不太好，希望他們的餐廳還開著吧。」導遊聳聳肩道。


  「那還是試試看吧，總比在這當無頭蒼蠅好。」希德說道，查爾斯老爺子也點點頭同意。


  然後導遊帶著攝影車隊從大路開進西邊的一片葡萄田莊，然後在路上一個半圓的拱門上寫著「獨角獸酒庄」，再轉過幾個彎之後一棟簡約大氣的北美式豪宅豁然出現在眼前。


  「哇塞，這個地方還真不賴誒。」南希·邁耶斯讚不絕口的說道。


  泥紅色的外牆和黑色的錐形屋頂看起來簡潔大方、輕鬆舒適。眾人的汽車停到停車場的時候，別墅里就跑出來一個人，只見他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一看就是精明強幹的類型。


  「嘿！傑夫，幸好你在啊。」導遊看到他頓時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們這兒沒人呢。」


  「算你運氣好，我們本來準備關門的。」傑夫苦笑著說道，「你現在也當起導遊了么？」


  「不是，這些可不是遊客，他們都是那個迪士尼的……。」導遊解釋道。


  「哦，拍電影的劇組！」傑夫一拍腦袋搶先說道，隨即他用羨慕的眼神看嚮導游，「你們家老闆還真厲害，居然能拉到這種機會，到時候你們酒庄就不愁沒有遊客了。」


  「哈哈，還好啦，是我們老闆自己的關係，我們這些員工算是受益而已。」導遊聳聳肩道，然後他回頭招呼劇組的眾人：「好啦，大家都進去吧，這裡的義大利餐廳可是全納帕最好的哦。」


  正如導遊所說，獨角獸酒庄的義大利式牛肘肉和魔鬼雞，的確都非常可口，而經理傑夫推薦搭配的紅酒也同樣美味。


  一餐吃下來除了查爾斯老爺子，其他人都喜笑顏開，「嗚嗚，這菜單居然這麼貴，我的預算啊。」查爾斯老爺子肉疼的看著賬單。


  希德拍拍老爺子的肩膀，一臉壞笑的說道：「別這麼小氣嘛，老爺子，我可是點的最用心。」


  「你還說，就你點的最貴！」老爺子抓住希德的脖子搖晃道。


  在一片嬉笑聲中，酒庄的經理傑夫帶著廚師長從廚房裡出來接受大家的感謝。「多謝大家對獨角獸酒庄的惠顧。」傑夫的話贏得眾人的讚賞和鼓掌，然後他走到查爾斯老爺子和南希（導演）的這桌詢問。


  大家紛紛表示滿意和感謝。


  「我看你們經營的很好啊，為什麼剛剛導遊說你們酒庄快撐不下去了？」希德好奇地問道。


  「呵呵，其實他說的沒錯，我們的確快關閉了。」傑夫苦笑著說道。


  「誒？怎麼會這樣？」眾人驚奇的問道。


  「資金問題。」傑夫欲言又止的含糊說道。


  「是嗎？你們的酒庄這麼大，難道經營不善？」查爾斯老爺子好奇地問道。


  「呵呵，也不算……」傑夫苦笑起來。


  「來，坐下來說說嘛，你一個人悶著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如說出來也許我們會有什麼點子也說不定呢。」希德輕鬆地拍拍身邊的椅子說道。


  傑夫看了看希德，嘆了口氣坐了下來：「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老闆是個投資家，他做金融投資失敗，為了填補虧損，他就把酒庄抵押給了銀行，而現在銀行為了削減開支，就要關閉酒庄。」


  「但是關閉酒庄的話，那葡萄田不就會被荒廢嗎？」希德皺著眉頭問道，他想起來以前一個釀酒師跟自己講過的這點小常識。


  「不錯，可是銀行那幫人不懂啊，他們只想削減開支，卻完全不顧酒庄的發展。」傑夫憤恨又無奈的說道。


  「哦，對不起，我怎麼在客人面前說起這些煩事兒，大家要是願意，可以在莊園里隨便逛逛。」傑夫說完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站起來道了個歉后離開了。


  「哦，那你們要不要去逛逛？」希德看向查爾斯老爺子問道。


  「我這個老傢伙就坐這兒品品酒、聽聽音樂好了。你們年輕人去吧。」查爾斯老爺子擺擺手說道。


  希德隨即和林賽等一幫年輕人走向莊園後面，「哇哦，這可真是夠大的。」希德遠遠眺望不由得發出感嘆。


  莊園背後是一片廣闊的草原，遠方則是一片絢麗的山谷，山谷被一層層巒疊嶂的起伏小山環繞而成。山上茂密的樹林綠樹如鶯的，近處則是綠瑩瑩的草地。在北面的兩座小山之間一條小河流淌而下，在山腳下形成了一片不小的湖泊。


  東面是一座小山丘，山丘頂上有一座佔地頗大的木亭，正好可以用做野餐的場所。而南面則是一片低矮的開放草原，正瀰漫著淡淡的霧氣，看起來像極了傳說中的仙境之地。


  希德拍拍林賽的小手，「要不要來看看那個湖？」希德指著遠處的湖泊問道。


  林賽勉強點點頭，然後希德就拉著林賽的小手走向遠處的湖泊。


  一路上兩人都少見的一言不發，直到來到湖邊，兩人坐在湖邊，清澈明亮的湖水在天空的映襯下格外洗滌人的心靈。希德拉著林賽坐在湖邊，兩人的身影立刻就被高高的草叢擋住，讓身後在山丘上忙活的眾人看之不到。


  「好啦，想什麼呢？跟我說說吧。」希德拉開林賽的帽子，她果然兩眼紅通通的。


  林賽抬眼看向希德，雙眼亮晶晶的，希德暗嘆一口氣，溫柔的把她攬入懷中，林賽把臉埋進希德的胸膛。半響無語。


  「我想爸爸媽媽了，希德哥哥。」林賽幽幽的說道。


  果然，雖然看到了家庭暴力的一面，但是對於10歲的小女孩來說，一個溫馨的家庭才是她們真正想要的。


  「……」希德沉默半晌，就在林賽要忍不住開口的時候，希德說道：「那我們就把他們找回來吧。」


  「誒？真的可以嗎？」林賽吃驚的問道。聰明早熟的林賽當然知道希德支開她父母的原因，原本她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向希德提提而已，卻沒想到希德真的同意了。


  「當然，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希德笑著拍拍林賽的臉頰，林賽的臉蛋立刻變得紅撲撲的。


  「謝謝，希德哥哥。」


  「沒什麼。」希德笑笑道，「只要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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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登書屋洛杉磯分部會議室

  「這個月的新作品就這些嗎？」蘭登書屋小說部的主編蒙哥馬利看向手裡的新書名單。


  「是的。」主持人回答道。


  「這部《達芬奇密碼（thedavincicode）》是怎麼回事，一部300頁的長篇小說怎麼會推薦進新月獎的候選名單？我們不是只收新人作家的短篇作品參加競賽嗎？」一個助理編輯疑惑的問道。


  主編蒙哥馬利看向杜蘭特，杜蘭特解釋道：「《達芬奇密碼（thedavincicode）》的作者是個新人，只是他直接投了一部長篇小說，而且水準的確不錯，所以我才打算選精彩的章節競選新月獎。」


  主編蒙哥馬利開口道：「大家都應該看過所有的入選作品了吧。」


  眾人紛紛點頭。


  「那我們來給每一部作品打出評級分數吧。」主編蒙哥馬利說完就拿出了自己的名單卡。


  眾編輯陸續交出自己的評分卡。


  ……


  「那麼這部作品就不予入圍。」主持人總結道。


  「下一部作品。」主編蒙哥馬利敲敲筆說道。


  「那我們現在來討論《達芬奇密碼（thedavincicode）》。」主持人的話立刻讓杜蘭特下意識緊張起來，這時他才意識到己居然這麼擔心希德的這部小說。


  「現在對《達芬奇密碼（thedavincicode）》的打分是4個b+，1個c+，5個b以及1個a。」主持人公布出結果，「該作品的平均得分是b+。」


  「中等偏上嗎？」蒙哥馬利主編自言自語道，「那大家說說意見吧。」


  「這本小說的文筆和題材還是很不錯的，特別是就新人作家而言。」一個編輯說道。


  「但是，這種陰謀論和懸疑題材的結合似乎有點太過誇張了，要是真的出版，我很擔心教會和宗教人士的反應。」另一個人說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和我們出版社的風格似乎不太符合。」第三個編輯猶豫地說道。


  「對對，就是這點。」幾個編輯連連點頭，「感覺太創新了，現在的讀者能不能接受是個大問題。」


  「畢竟市場上驗證過的小說還是更傾向《印第安納·瓊斯》的風格，而不是這種陰謀論懸疑。」其中一個編輯總結性的說道。


  「但是就因為這種風格市面上沒有過，我們才更應該嘗試才對。」杜蘭特眼看著負面的意見逐漸佔據上風，忍不住站了出來，「我們蘭登書屋之所以能在出版界獨領風騷，不就是因為我們不拘一格的眼光嗎？」


  杜蘭特略帶火氣的話，讓幾個編輯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反駁道：「但是不拘一格不等於有勇無謀，如果……」


  「所以我才推薦先在新月獎里看看讀者的反響，我又沒有說要直接出版。」看著做事畏畏縮縮的同僚，杜蘭特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


  「你……！！」那個編輯也被杜蘭特說出了火氣。


  「夠了！」蒙哥馬利主編一聲輕喝打斷所有人，會議室里馬上安靜了下來，蒙哥馬利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這期間所有人都沉默的看向他，「《達芬奇密碼（thedavincicode）》就精選幾章參加新月獎，杜蘭特，你把相應內容提交給排版組。」


  「是，主編！」杜蘭特一下子雀躍起來，他在心底暗暗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