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釜底抽薪
「啟稟睿親王，曹變蛟正在朝這邊做那必死衝鋒，是不是……」
說話的是個清軍正白旗參領，現在曹變蛟攻勢勇猛，對面那些原本羔羊一般的明軍都搖身一變，個個成了悍不畏死的猛士。
在這等攻勢下，莫說那些炮灰作用的蒙古人和朝鮮人，就算是他們正白旗勇士正面抵擋，傷亡依然越來越大。
多爾袞乃是和碩親王，八旗貴族中最為榮耀者之一，到了這種時候，自然而然就要考慮他的安危。
不過聽了這參領的話后，多爾袞眼神中立即閃過一抹不屑，顯然是不相信曹變蛟能衝過來，只聽他冷哼著道;
「這些明軍比我大清勇士如何？他們現在已經是四面合圍，插翅難飛，更何況本王身邊還有巴牙喇營護衛，這些勇士個個都是萬里挑一，不必再勸了！」
見多爾袞態度堅決，那正白旗參領點點頭，跑回去督促圍攻。
正這個時候，遠處忽然響起一陣轟隆隆的炮響，但起初根本就沒有人回頭去看一眼，大半夜黑咕隆咚的，就連多爾袞都以為這是後續的清軍在趁勢攻城。
雖說不在圍城打援的計劃之中，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根本沒有亘古不變的東西，皇太極急於消滅明軍，下令總攻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很快清軍便有人發現不對，這些炮火最開始只有零星的在圍攻那些清軍旁邊落下，就連多爾袞身邊也有幾次。
儘管覺得不對勁，但依然沒人想著是明軍來了援軍，都以為是吳真超哈炮營誤傷，多爾袞正想著回去好好問問孔有德。
可是沒多久，更多的炮火朝這邊傾斜過來。
這次不再是零星的試探，卻是一股腦的朝多爾袞所在山坡上發射，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鑲白旗巴牙喇護衛營被被打了個正著，多爾袞身邊的那些精銳巴牙喇護衛頃刻間便是人仰馬翻。
儘管這些巴牙喇兵都是極度精銳之士，個個驍勇善戰，但他們的重甲卻防不住炮火的洗禮，一輪散射便已經是損失慘重。
幾百個人聚在一起本來是為了拱衛多爾袞，但此時卻讓對方火炮造成的威力更大，幾乎一炮就能驚動數匹馬。
這些都是見過大陣仗的戰馬，可卻還是逃避不了畜生的定律法則，被附近的彈丸驚嚇後幾乎都是馬失前蹄，背上的巴牙喇騎兵有不少被甩下馬，也有在不受控制的四處亂竄，造成清軍后陣一片混亂。
「砰……」
一陣大響在頭頂響起，多爾袞身邊的巴牙喇章京坐騎受到驚嚇，正在不受控制的亂竄。
極力穩定戰馬的巴牙喇章京抽空抬頭一看，赫然見到這顆鉛彈筆直的朝多爾袞飛射而去，這個時候的多爾袞與他一樣在控制坐騎，根本無暇注意頭頂情況。
沒有任何的遲疑，這巴牙喇章京立刻放棄戰馬，就連手裡握著的虎頭重刀都扔在地上，不管不顧的朝多爾袞飛撲而去。
還在穩定坐騎的多爾袞忽然感受到身後一陣大力，緊跟著就被撲倒在地上，不明所以的他回身一看，卻發現自己原來那個位置只剩下一個血坑，脊骨被擊碎的戰馬正躺在坑裡悲鳴。
剛剛升起的怒意瞬間消散，短暫的慶幸之後，多爾袞很快調整好心態，見到那惶恐跪在地上的巴牙喇章京，鎮定笑道：
「八什魯，你做的很好！」
聞言，鑲白旗巴牙喇章京八什魯立即大喜，仍舊是跪在地上吼道：
「謝睿親王前程！」
擺擺手示意這不算什麼，多爾袞正要細細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卻忽然聽見松山堡大開城門的聲音。
原來是那些膽小如鼠的明軍前不久已經打開松山堡城門，王廷臣、邱民仰等人紛紛帶人衝出來營救曹變蛟，而尚在把守城牆的明軍居然在舉著刀槍歡呼。
……
遠遠的跑來一批快馬，來者身後插著幾桿小旗，是明軍標兵的的裝束，卻穿著鑲黃旗的鎧甲。
多爾袞見到后眼神中總算是亮起一抹意外，鑲黃旗是皇帝親軍，就眼下的情形來看，似乎是後面出了什麼問題。
「睿親王！龍帳危急，陛下有令，速速回援，龍帳危急，速速回援！！」
這名鑲黃旗親兵十分急促，喊完話就在馬上一刻不停的將令旗交到多爾袞手上，喘著粗氣道：
「睿親王，不知道從哪冒出一股明軍，居然全都是騎兵，龍帳只有一千巴牙喇營護衛，剩下的蒙古人和漢狗抵擋不住，已經潰散了！」
多爾袞心下大驚，回身恨恨的看了一眼後面喊殺著衝過來的曹變蛟，儘管心中很想將他斬殺在這裡，但龍帳在後方空虛的時候被襲可不是小事。
當下他當機立斷的舉起令旗，喊道：
「鰲拜，本王命你率三千勇士和一萬蒙古八旗嚴守此地，大軍歸來之前若是有失，定斬你頭以定軍心！」
聽到這話，再見到多爾袞臉上肅穆的神情，即便是人高馬大，號稱女真巴圖魯的鰲拜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顫，立刻抱拳喊道：
「睿親王放心，臣鰲拜絕不放任何一個明狗過去！」
點點頭，多爾袞沒什麼由於，立刻換匹馬帶著剛剛調整好的二百餘名巴牙喇護衛先行奔後山增援而去。
不過一直在趕路的時候多爾袞仍然想不通，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有哪支明軍敢冒死增援松山。
而且看這打法，不打則以，一打就奔著皇太極龍帳去？
……
後山，已然是橫屍遍野，喊殺不歇。
在最中央的大帳，往常高高飄揚的黃龍大旗不知何時就已經折斷，雜亂的鋪在幾名黃色衣甲的巴牙喇兵屍體上。
就在前不久，一顆鉛彈不偏不倚的擊在皇太極龍帳之上，只是一瞬間，這座威嚴的營帳就已經坍塌了半邊，不少巴牙喇兵都被當場砸死，就連黃龍大旗都不知所蹤。
一名細眉細眼，穿著金龍鎧甲的漢子坐在上首，儘管他長得虎背熊腰，但手裡卻拿著白毛巾捂住口鼻，不時的咳出黑血，虛弱至極。
剩下的半邊營帳中全都是圍在皇太極身邊的巴牙喇護衛，外面的廝殺聲配合那連綿不斷的炮火聲，似乎越來越近了。
「皇上，不好了，步行的圖錄真章京被一名騎在馬上，面容似虎的明將砍死，就要殺過來了！」
聞言，皇太極「噗嗤」一口，這次他噴出來的不再是黑色的淤血，卻是紅色的鮮血。
聽到帳外的腳步越來越近，裡面那些鑲黃旗的親兵貴胄都是緊緊的縮在皇太極周身，用刀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
忽然，一名穿著鐵甲的大明將領踏步進來，充滿殺意的目光在黃龍大帳中環視一眼，最後停在一身金黃色盔甲的皇太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