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知府有子狗洞逃
「好!直上雲霄,飛流直下,妙哉啊!」
一群穿著各色長衫的文人圍在一起,有的人拿著摺扇,有的戴著四方巾,大多數還是圍著方巾,都在屏風前簇擁著一個身穿淡青色紫花綢袍的富家公子。
此人,是時任登州知府孫化龍的大公子——孫元。
這孫元身無功名,看上去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卻學那些文士手持摺扇,此種附庸風雅之舉,卻被周圍那些落魄秀才不斷的阿諛奉承。
孫元滿意的點頭,顯然很是受用,只聽他念念叨叨道:
「水城殺伐斬忠勇,帥府屈膝迎紅夷……」
「好!孫公子所做真乃絕世!」
一個秀才在空氣中嗅了嗅,十分陶醉的笑道:「韻味深遠,當是佳傳吶!」
孫元哈哈一笑,擺擺手中摺扇,說道:
「哪裡哪裡~,還不是那王爭無緣無故殺了數名忠勇之士,又撤了成千總的職,觸犯了眾怒。本公子這也只是順應民意,略盡薄力罷了。」
孫元說完,眾多文士子弟中一人喊道:
「眾位袍澤,我等在這人間仙境的蓬萊閣中,為這等粗鄙武夫吟上一首,以為佳話,如何?」
「好!我先來!」
「我也來!」
……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大漢,進門后徑直走到第一層的一副桌椅旁坐下,見到二層的文人後就是冷哼一聲,但也知道自己招惹不起,張口喊道;
「來給俺上兩盤豬頭肉,再來兩壺燒酒,頭一次來這蓬萊閣,倒要好好看看景色!」
「好嘞!」
吃了半晌,見這些文人還在作詩,漢子不由得有些好奇,招手叫人過來,問道:
「他們在幹什麼,爛詩一首接著一首。」
聽見這話,那人卻是喲了一聲,趕緊捂住大漢的嘴,小心的說道:
「可不敢這麼說,看見那人了嗎,這可是知府孫大人的公子,就是王將軍都招惹不起的!」
「哦,那倒不稀奇,知府公子。」大漢點點頭,也就是見怪不怪了。
那人一邊擦著桌子,一邊說道:
「這幾日孫公子經常帶著他們來蓬萊閣賞景做賦,說的可都是對登州營不利的話,可現在元帥府也沒見有什麼動靜傳出來,應是王將軍怕了,也不想管。」
那漢子倒毫不懷疑的點點頭,說得也是。
一般的將軍遇見知府就像遇見親爹,知府公子自然也不敢招惹,有些將軍為了拍知府的馬匹什麼都幹得出來,這根本不奇怪。
文人們簇擁著孫元,一邊觀賞海景一邊吟詩作賦,整整持續了半日,愈發紅光滿面起來,幾乎整個屏風上都被刻滿了他們的詩詞歌賦。
蓬萊閣共有三層,孫元他們在的第二層多是一些文人附庸風雅的所在,尋常人一般都是在一層吃吃酒肉看看景也就夠了。
至於那三層,一般都是權貴和富戶們設宴的地方,就是知府和原來的總兵設宴也都在蓬萊閣三層。
這漢子吃完,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剛剛出門卻聽見一陣「哐當」的聲響傳過來,看過去頓時睜大了眼睛。
街的那頭,正有不知多少官兵全副武裝的官兵朝這邊趕來,打頭的那個人誰不認識,正是王爭王副總兵麾下的黃參將。
這些官兵雖說是朝這邊趕來,但是步子卻一點也不急,只是踩著官靴小跑,整齊的步子聲越來越近。
黃陽穿著一身鐵甲,還沒到蓬萊閣前就是拔出鋼刀,冷聲喝道:
「蓬萊閣內的百姓都出來,莫要傷到你們,今日起,這蓬萊閣歸元帥府管!」
這話一說完,周圍的百姓都是驚呆住,怪不得來了這麼多的官兵,原來是王將軍終於要出手了。
那漢子聽完也是站住不知所措,見到幾名登州兵上前,這才是趕緊讓開路。
眼前的官兵太不同尋常了,衣甲整齊鮮明,幾百人站在那就像是幾百個木樁,沒有命令是動都不動。
孫元正帶著文人們在二樓鬧得歡,低頭一瞥,卻見一樓的人慢慢都跑光了,當下是有些好奇,隨口問道:
「人都去哪了?」
回答他的是登州兵「蹬蹬」的步子聲,黃陽大馬金刀的走進蓬萊閣,看向二樓的眾多文人們,冷笑一聲。
「都抓了,押進大牢!」
「等等!黃陽?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抓本公子!!」
孫元化雖說是有些吃驚,但卻並沒像其他文人那樣慌亂,厲聲喊出這句話后,又是大聲朝正在上樓的文登兵喊道:
「你,你們可知道本公子是誰的兒子,是……」
不等他說完,下面的黃陽便是淡淡的說道:
「是知府孫大人。」
孫元冷哼一聲,用摺扇指著黃陽,囂張的道:
「我爹可是登州知府,就連那王爭都要聽我爹的話,就憑你一個小小的地方參將,動我?不要命了不成!」
「想要保住你這位子,還要看我爹的意思!」
黃陽看了孫元一眼,好像是在看個傻子。
事實上,聽了孫元的話,登州營兵士沒有一個遲疑的,管你什麼知府的兒子,他們登州營的人只認王爭。
軍令已下,鐵律在上,這些人是必須得抓!
全副武裝的登州營兵士魚貫上樓,見到這些扯著嗓子喊的文人,並沒有給他們留情面,直接就是一個反手按住,像拎小雞一樣拎下樓。
「公子,公子你還是從後面先走,到老爺告那王爭一狀!」
這個勢頭,看來這登州營的人是動真格的,他們居然要封了蓬萊閣,誰都沒想到,那王爭居然真的會幹出這種事情來。
管家模樣的人說完,便是慌慌張張的帶著孫元從後面下樓,回身吩咐隨行的七八個家僕,讓他們衝到前面抵擋。
只是這幾個家僕平日仗勢欺人還行,遇到登州兵就完全軟了下來,這三腳貓的功夫,登州兵基本都是幾下就是解決。
「將軍有令,手持兵器拒捕者,殺!」
黃陽喝出一句,當先上樓,手中鋼刀對準一個家僕面門便是一道力劈。
一聲慘叫,那家僕被當場劈死,鮮血第一次飛濺在蓬萊閣的屏風上。
登州兵們也沒有手下留情,紛紛拿著刀槍衝上去,短暫的戰鬥后,七八具還在流血的溫熱屍體躺在蓬萊閣二樓。
一名登州營哨官見到孫元等人惶然逃去,正要帶著人去追。
黃陽卻制止了他,沉聲說道:
「讓他去。」
這哨官雖然不懂,但還是立即抱拳道:
「遵令!」
其實王爭也沒必要和孫化龍死磕,畢竟他還是知府,朝廷上有些話語權,將他兒子放回去的舉動也是賣孫化龍個人情。
不過要是孫化龍不識時務,王爭便不會再手下留情。
話說回來,孫化龍在登州知府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七年,沒點圓滑是辦不到的,在這種自保的時候,他自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孫元在管家的保護下剛剛來到二樓最東側,見到面前小小的洞口,他卻遲疑了,回身道:
「你居然要本公子鑽狗洞,鑽狗洞!成何體統,這成何體統!!」
那管家回頭看了一眼,見到沒有人追上來,鬆了口氣,焦急的道:
「哎呦我的大公子,這都什麼要命的時候了,再不下去被那登州營的人抓住,可就是生不如死啊!」
孫元渾身一激靈,頭也不回的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