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定心丸
第一批五千左右人數的流民剛剛進入登州府境,就見到一隊官軍遠遠而來。
隊伍中的不少人都是下意識的哆嗦起來,見到官兵對他們來說其實和看見賊寇沒什麼分別,甚至待在賊寇營中過的比被官兵抓到還要好點。
來的這隊官兵打著「王」字大旗,是從招遠城而來,由於王爭對此事很重視,在招遠城駐防的董有銀便親自帶著人來交接。
左營負責押送的隊官是單候,他見到這名人高馬大的登州將官,當下就明白是誰,笑呵呵的上前抱拳說道:
「董千總居然親自來了,這些流民至於這般大陣仗嗎?」
哈哈一笑,董有銀說道:
「將軍對這件事重視的很,俺自然不敢怠慢,可是連夜就等在這邊了。」
其實單候心底還是有些對王爭看不懂,害怕許給自己的是個空頭承諾,聽到董有銀的話后雖然放心了些,但還是立刻朝後張望。
「董千總,第一批的馬和人我們左營可是都送到了,這.……」
聽了這話,董有銀臉上沒什麼不悅的表情,朝後招招手,頓時就是有一批登州營的輔兵將第一批的金子和衣甲兵器運過來。
似乎是怕單候不放心,董有銀親自抽出鋼刀,走到一個獨輪車的前面,掀開粗麻篷布,儘是上好的刀槍和衣甲。
左營的兵士們很多都還是破衣爛甲,見到這批衣甲兵器不少人已經在暗自眼紅。
登州營居然如此大的手筆,這麼多的軍需物資即便是買也要花費不少銀錢,他們這樣白送出來,就一點都不心疼嗎。
董有銀見他們眼裡的吃驚,心下卻有些不屑,這些東西放在登州營已經是過時沒有人願意要的玩意了。
現在的登州營已經達到九成的披甲率,這要是說出去怕會嚇死左營。
戰兵均是全裝鐵甲,刀槍兵器也都是精鋼打制,正兵不如戰兵,但也是一身藍色的附鐵布面甲,刀槍是登州營下屬的鐵匠鋪重新打制,比起朝廷發下來的制式兵器不知好了多少,所以這批衣甲兵器送出去自然沒人覺得可惜。
送給左營這批衣甲兵器王爭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一方面這些東西放在登州營的府庫里也無甚大用,只能是慢慢發霉腐爛,倒不如拿出去換個人情,做筆買賣。
另一方面,左營近十萬的士卒,這麼點軍需送過去,乍一看好像是雪中送炭,實際上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好比是扔到水潭裡的小石子,最多也就能激起一片水花。
拿起一柄腰刀揮了揮,還挺稱手,單候回頭示意家丁檢查下大車裡的金子,沒多久,一個家丁回來低聲的道:
「單爺,都是真金,數量足夠!」
再次吃驚一番,單候點點頭,有些尷尬的看向一旁等待許久的登州營兵士。
「董隊官莫怪,這也是照常的程序……」
董有銀道:「無妨無妨,現在不太平,單老弟小心些也是自然,這批百姓我們登州營能帶走了?」
單候連忙揮手,巴不得趕緊把這些流民領走。
登州營的正兵們在董有銀一聲令下,紛紛上前將百姓們接過來,不過看向周圍左營兵的眼神明顯還帶著一絲警惕。
左營不少人在偷笑,登州營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腦子都被驢踢了不成,接的時候居然小心翼翼,要是讓他們來,直接上腳拔刀嚇唬就是,哪用這麼大費周章。
從招遠到蓬萊府城距離並不遠,要是正常的速度,兩個時辰怎麼都到了,但這次董有銀卻走了小半天才遠遠看見蓬萊外沙城上矗立的望樓。
這些百姓都是面黃肌瘦,看樣子很久沒有吃飽飯,身上穿的衣物也就只能起到遮擋隱私的效果,亂七八糟的好像一支乞丐大軍。
百姓們來到蓬萊城內,並沒有心思觀察裡面與其他地方有多麼不同,有些人精神一松,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城門口。
把門的兵士一臉懵,愣住半晌才上前扶住暈倒的人,忽地「咦」了一聲,這兵士笑著抬起頭說道:
「快來看,這是個女的!」
「啥,這居然是個女人?」
反應最大的除卻周圍百姓就是董有銀了,這女子方才來找過他說要去解手,當時董有銀也是想不通,心道一個大老爺們解個手跟自己說啥。
見到她一身破破爛爛也就沒多想,揮手示意去就是。
即使是現在,董有銀依然不相信這是個女的,所以聽了守門兵士的話后才有這麼大反應,立馬上前多看了幾眼。
這還真是個女的,雖然神情頗是憔悴,但董有銀還是能看出來這女子長得不錯,不像是一般的農家婦女。
就在董有銀細細打量的時候,女子身旁滿臉焦急的老人見到董有銀這個樣子,心道不好。
董有銀人高馬大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官兵,以前王爭就讓他去裝過土匪水賊,效果也是出奇的好,那些打家劫舍的惡霸居然被這廝唬得一愣一愣的,一點不懷疑。
現在董有銀的樣子就像是起了色心,好像看上了人家女子,看在這老人的眼裡,那是怎麼看怎麼猥瑣。
「軍爺!」
正在看,忽然感覺自己大腿被什麼抱住了,董有銀皺著眉頭低頭一看,卻是那個老人哭哭啼啼的抱住自己大腿死活不肯放手。
「娘的,你抱著俺做什麼!?」當然了,董有銀立馬就是一臉惡寒的甩開。
不過也沒敢用大力,要是一不小心把這老頭甩死,怕是將軍那邊不好交代。
「軍爺,求求你放過我家婉兒吧,她,她才十一歲啊!!」
這老頭的喊聲天可憐見,凄慘無比,但董有銀聽到后卻被氣樂,就連甩腿的力氣都沒了。
「十一歲?怎麼看這女人都像是二十一,唬誰呢?」
咳咳幾聲,董有銀正色回身說道:
「將咱們登州營的十二鐵律大聲的念出來,也好給這些百姓安安心。」
「遵命!」
一個登州營兵士立刻上前,拿出一個小本,高聲的念道:
「登州營一十二金牌鐵律,違者立斬!」
「擾民、害民、以官兵身份欺凌鄉里者,斬首;非假期時夜出營盤、夜不歸宿、**賭博者,斬首;臨陣拋棄衣甲、兵器、軍需者,斬首;作戰期間,不聽上官號令者,斬首;戰時,一人退卻,隊官罷職,此人斬首,全隊退卻,隊官斬首,全隊驅逐.……」
「.……不服且頂撞上官,令不行,禁不止,殺平民冒功、**婦女者,斬首;作戰時,鳥銃手身後負責保護的近戰兵士,若鳥銃手陣亡而近戰兵猶存、脫逃,斬首;臨陣詐稱有疾者,斬首,全家驅逐.……」
這兵士念讀的時候,神情越來越肅穆,周圍的兵士都是自覺挺直身子,周圍的氣氛頓時嚴肅起來。
聽著這個聲音,老者和悠悠轉醒的婉兒均是一臉獃滯,周圍百姓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