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 我愛你

  韓慎言來到病房門前，抬手叩響房門。


  只是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推了一下。


  門並沒有鎖，被緩緩推開。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顯得有些空曠。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窗帘半拉著，夕陽射入，將一半的房間染成略帶溫暖的金黃。


  但是病床所在的另一半，卻依舊陰暗。


  鄭夕顏此時正坐在病床上，長發有些散亂，臉色也帶著蒼白，嘴唇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手腕上纏著的白色紗布觸目驚心。


  哪怕韓慎言推門走了進來，她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就那麼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窗外。


  彷彿那就是她的全部。


  韓慎言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他的心突然感到有些難受。


  看著曾經朝夕相處的她現在成了這幅模樣，他也覺不好受。


  雖然明明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是那一份愧疚依然不可抑止的湧上心頭。彷彿，是他造成了這一切一樣。


  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林明月所感受到的感覺。


  「夕顏。」他關上門，然後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聽到他的聲音，鄭夕顏這才轉過頭，眼神有些空洞，並沒有焦距，過了兩秒之後，才回過神來，露出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開口說道「你來了，真是抱歉，讓你們擔心……」


  只是說道一半，看著韓慎言眼中的那抹憐惜之後，她再也說不下去，將頭低下，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


  韓慎言暗暗嘆了口氣，將那半邊窗帘拉開，隨後來到床邊拉了把椅子坐下，在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現在水已經不冒熱氣了，但是卻依舊滿滿一杯沒有動過。


  他並沒有說其他的，拿起水杯遞了過去「先喝點水吧。」


  她剛剛的聲音沙啞，如果單聽這個聲音，哪怕是韓慎言也聽不出是誰吧。


  鄭夕顏沒有拒絕，順從的接過，然後喝了起來。


  韓慎言安靜的做著，不知不覺間，鼻尖傳來了一絲有些膩人的香味。


  已經好久沒有問道，但卻依舊是這麼熟悉。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鄭夕顏突然這麼問道。她依舊低著頭，雙手捧著水杯，看起來可憐而又無助。


  但韓慎言反倒心中一松，和現在的無助相比，她剛剛的強顏歡笑更讓他擔憂。


  把事情說出來總要比憋在心裡強。


  「為什麼這麼說？」他柔聲問道，同時將她手中的水杯拿過放回原處。


  「什麼事情都一團糟，都辦不好，都是我的錯。之前因為自己差點影響整個團隊不說，現在又是這樣。都是因為我……」她的雙肩微微的顫抖。


  韓慎言看她這幅樣子，下意識的抬起手，習慣性的想要輕撫她的頭髮，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他都會這樣安慰她。


  只是伸出一半的時候，他才恍然記起，現在很多事情都已經不是當初了，只是看著她手腕還帶著血跡的紗布，他並沒有收回。


  「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知道會是這樣。」他輕聲安慰道，右手感受到她長發的微涼。


  「明明那麼多人都勸過我……纖雲，明月，水晶甚至還和我吵了一架……可是我……」她兩隻手將雪白的被子攥的緊緊的，聲音帶著自責，然後抬起頭「……我這算是自作自受吧……」


  說完之後，她並沒有等待韓慎言的回答，抬起左手，低頭看著手上的紗布，喃喃說道「真傻，連自殺都失敗了。團隊，夢想，愛情，事業，你看看我，原來已經一無所有了……」


  「夕顏……」她的話讓韓慎言心中揪緊。


  「別擔心，我不會再做這樣的傻事了。」鄭夕顏抬頭展顏一笑，只是這個笑容，並沒有讓任何人覺得好一些，她蜷起雙腿，將頭放在膝蓋上，側頭看著窗外。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死了的話，水晶，父母，明月，纖雲她們都會為我傷心的吧。」她幽幽的說道。


  「還有我。」這句話脫口而出。如果能夠讓她求生的希望更多一些，其他的事情，都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鄭夕顏扭頭，有些愣愣的看著他問道「什麼？」


  「我是說，我也會傷心的。」韓慎言認真的說道。


  「嗯。」鄭夕顏的眼神中第一次的出現了波動，她突然發現，原來他依然在關心著自己。


  「可以讓我靠一下嗎？」她有些莫名的問道。


  韓慎言沒有拒絕。


  她輕輕的靠在他的懷中。


  兩人沒有繼續說話，看著窗外的夕陽一點一點落下。


  「真好。」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直起身子，輕聲說道。「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她扭頭說道，看得出來，她的狀態比他剛來的時候是要好了不少。有的時候一個笑容，一個問候就能讓人感到溫暖。一句話就能做到藥物所做不到的事情。


  至少對於鄭夕顏來說，就是如此。那句還有我，讓她感受到了溫暖。


  「慎言，你知道嗎？」


  「什麼？」


  「我愛你。」突如其來的三個字。讓韓慎言有些不知所措。


  「這一點，可能很難改了呢。」她長出了口氣「說出來心情好多了，好了你就當做沒聽見就好了，要不明月可是要吃醋了呢。」


  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一會兒，門口傳來一陣嘈雜，敲門聲隨之響起。


  「請進。」


  金纖雲，黃雨櫻，還有徐初晴三人魚貫而入。鄭夕顏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們又怎麼可能不來？什麼行程，什麼之前的計劃，又哪能比得過自己的姐妹？


  看到韓慎言之後不由楞了一下，但隨後，三人的注意力都被鄭夕顏所吸引。


  看到鄭夕顏這副樣子，都落下了眼淚。


  韓慎言沒有繼續呆在這裡，悄然走了出去。在門前長椅坐下。


  今天的事情對他來說，真的是一次極大的觸動。


  以前哪怕知道她得了抑鬱症，甚至有了自殺的傾向，但是心裡卻一直認為總會好起來，她不可能走上這一步的。


  但是現在……還好沒出什麼事情，如果真的……他不敢去想那樣的可能性。但是哪怕僅僅是去想，心就如同撕裂一般。


  而且……


  還有剛剛那句我愛你。


  那一刻，他的心真的鬆動了一下。只是他並沒有忘記，他和另一個人的約定。


  這時，急促的高跟鞋的聲音傳來。


  韓慎言抬頭，如眼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林明月。


  兩人眼神交流后並沒有過多的寒暄。


  現在又有什麼，比得上鄭夕顏重要？


  林明月推開房門。


  「明月，你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先到，趕快來一起勸勸夕顏……」


  門被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