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劉猛拜山
黑風山脈東段，猴頭崗。
這處山崗其實並不叫猴頭崗，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哪有什麼名字，只是黑風山悍匪羅猴子的山寨立在哪裡，哪裡就叫猴頭崗罷了。
就像是黑風寨現在所處的山崖營地，方浩管它叫鷹巢，那麼這處山崖就叫鷹巢。
羅猴子眯著小眼睛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面前來拜山的劉猛。
同在黑風山混飯吃，羅猴子當然與這幫落魄的水匪打過照面，只不過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各有各的地盤，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雖說沒什麼交情，卻也沒什麼冤讎。
劉猛他以前也見過幾面，特別是這小子和馬綱在望馬坡開了個客棧的事情，簡直就已經成為黑風山各路山賊口中的笑話，他也和其他不少山賊一樣，還特意跑去客棧看了一次，看看這幫人是不是像別人口中說得那般傻。
看完以後，羅猴子回去的時候，一路走一路笑，一路笑一路走，還沒回到自家山寨，肚子笑得都抽了還幾次筋。
俺滴娘咧，這世界上還有這麼蠢的賊。
可這幾天的事情讓他腦子開始有些不大好使了。
三天前，大王寨突然撒出大量探子，滿黑風山搜尋這幫水賊變成的山賊。
大王寨還傳下話來，只要能提供黑風寨駐地消息的，一經查實，重賞紋銀一百兩。
一百兩，一百兩大銀啊，以前羅猴子實力強大的時候，自然看不上區區百十兩銀子，可如今，猴頭崗被大王寨逼得困居深山，窮的噹噹響，一百兩自然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大王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黑風山脈各小股山賊的興趣。
他們在大王寨也不是找不到平日里認識結交的小嘍啰，使出些銅錢銀兩后，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包括幾個月前大王寨四寨主被殺，三寨主遇襲，老槐村被劫掠的驚天新聞一一被傳了開來。
驚悚，這個消息夠驚悚。
尋遍整個黑風山脈，大大小小山賊團伙不下一二十股，就算是在黑風山混了十幾年，以前也算是黑風山一霸，後來被大王寨打的屁滾尿流的羅猴子，現在也只是乖乖地避開大王寨的勢力範圍，讓出最賺錢的官道，每月給大王寨進貢，屈身在這個小山崗上混日子。
他敢去動動大王寨嗎？他連想去動動的勇氣都沒有。
大王寨是這麼好惹的？老子羅猴王都不敢招惹，你們小小的黑風寨吃了熊心豹子膽？你們哪來這麼大的能耐？
劉猛如今的形象可跟羅猴子第一次見他時大不相同。
那時候他還在和馬綱開客棧，渾身上下破破爛爛，幾個月都不洗一次澡，隔著老遠就臭氣熏天。
其實大部分山賊都這樣，誰有這份閑心整天跑去洗臉洗澡，收拾打扮自己呢？
可現在的他，簇新的青衣短打，腿上打著清清爽爽的綁腿，牛皮靴子，這可是廂軍都穿不起的牛皮靴子啊，恐怕只有最精銳的邊軍才會配發，而且必須是軍官才有資格穿。
頭髮洗的乾乾淨淨在頭頂挽成髻，以往滿頭亂爬的虱子一個也看不見了，臉上也洗的乾乾淨淨，臉蛋子雖然比以前還要黑，黑的油亮油亮，但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一種健康的膚色。
站在那裡腰身筆挺，器宇軒昂，滿滿的都是自信，好像一個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的大將軍一般威風。
發了，這小子發了，羅猴子繞著劉猛轉了幾圈，摸著自己的下巴直咂嘴。
「羅當家的，看夠沒有，不認識俺黑金剛了嗎？」劉猛笑嘻嘻地問道。
「認識，哪能不認識呢？黑風寨的黑金剛嘛，劉猛是吧？俺見過你，嘿嘿。」羅猴子皮笑肉不笑。
劉猛抱抱拳，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遞過來。
羅猴子一呆，書信這種東西在黑風山可不流行，沒別的，黑風山的山賊們壓根就沒幾個識字的。
「這是……什麼玩意兒？」羅猴子好奇道。
「這是俺家大首領給羅當家的拜山帖。」
「啥玩意兒？」
「拜山帖。」
「啥鐵？」
……
身後猴頭崗的軍師孫鐵口看不下去了。
孫鐵口以前是個算命先生，勉強也認識幾個字，他是有一年獨自經過黑風山去濟州城時，遇到了羅猴子帶著小嘍啰劫道。
他本就窮的噹噹響，但憑藉一張走江湖混飯吃的利口，居然忽悠的羅猴子對他佩服萬分，結果他想走也走不掉了，被羅猴子連拖帶拽搶上山當了軍師。
剛開始羅猴子還挺敬重他，結果他忽悠人可以，真讓他正經出主意就勉為其難了，弄得羅猴子越來越瞧不起他，可是瞧不起又能怎麼樣呢？入了山寨就是兄弟，羅猴子總不能趕走自己的兄弟吧？
再說了，這時候的孫鐵口趕也趕不走了。
剛開始他上山為匪還是心不甘情不願被迫的，可後來發現山寨里有酒有肉，不愁吃不愁喝，比他以前流落街頭騙一些村夫愚婦飢一頓飽一頓要強得多。
只是，羅當家的對他日益冷落的態度大大傷了他的自尊心，今天好不容易有露臉的機會，他哪裡肯放過。
「當家的，給我看看。」他面現得色，朝羅猴子伸出手。
羅猴子本來因為不識字而有些沒面子，見自己山寨里竟然還有文化人兒給自己撐臉，大喜過望，急忙把拜帖塞進他手中，「快，給俺念念。」
「咳咳……咳……，」孫鐵口清清嗓子，搖頭晃腦念道：「黑風寨大……這個這個這個，拜上……這個，這個，這個……」
他實在念不下去了，本來他就不認識幾個字，只是強裝文化人兒，再加上宋朝的文字筆畫跟後世還是有不少區別的，方浩不會寫繁體字，孫鐵口要能認全這些後世的硬筆書法也實在是大大難為他。
羅猴子臉色不大好看了，老羞成怒一把拽過孫鐵口手中的拜帖，跟趕蒼蠅一般哄他：「去去去，一邊去。」
掉頭黑著臉對劉猛哼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跟老子扯這些彎彎繞。」
劉猛臉上表情始終保持微笑狀態，這趟差事他可是跟大頭領爭取過來的，大頭領本來想讓馬綱來，俺老黑憑啥不能來？俺哪兒不如馬綱那龜兒子啦？
跟馬綱吵了半天，實在把大頭領吵煩了，最後劉猛賭咒發誓，要是完不成任務回來願意領二十軍棍，這才搶到這個任務。
所以，劉猛大局為重，不跟羅猴子這種人的態度計較。
「俺家大頭領說了，大王寨這些年把咱們黑風山各山寨欺負的苦了，只要咱們黑風山各路兄弟們齊心協力，絕對能揍得大王寨滿地找牙。」他說了一大通大頭領教給他的話，最後總結陳詞道。
羅猴子面上露出古怪地表情，陰陰笑道：「說了半天，就是你們黑風寨想要吞併俺們猴頭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