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鴻鵠之志
水滸中描寫的梁山好漢只反貪官不反皇帝這種口號,在後世看來是他們心無大志一心想被招安的具體表現,可深入一步去想,眼下的大宋朝雖然內憂外患,百姓生活困苦,但畢竟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歷史上每次農民起義轟轟烈烈的時代,都是因為朝廷壓榨的太過殘暴,根本不顧百姓死活,再疊加大的天災,比如大洪水大旱災,導致赤地千地,百姓根本沒有活路了,才會選擇拚死一搏。
而眼下的大宋根本不具備這些條件,別說現在,就連以後的南宋百年時間,也沒有發生過成規模的農民起義現象,大宋統治者對百姓的治理,大的方面來說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換句話講,只要沒到那種大規模發生人吃人現象的地步,就不具備大規模農民起義的條件。
老百姓只要能有口飯吃,絕大多數人都是不會輕易造反的,畢竟皇權正統的心理暗示早已經過一代代人的思想教育,深深印入每一個百姓的血脈中,造反打皇帝,歷史上真正通過農民起義取得政權的有幾個呢?
答案是一個都沒有。
朱元璋的成功可不能算在內,因為那時候打的旗號是驅除韃奴,是一場民族與民族之間的生死決戰。
所以方浩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是來自後世,掌握了一些這個時代不具備的見識與技能,就敢狂妄自大的想去推翻朝廷,自己當皇帝。
他要真的這麼想了,那就真的是在穿越的過程中不小心腦袋被門擠了。
所以,方浩最現實的想法就是,先掌握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強大軍事力量,然後在與官府的對抗中一次次將官府打怕了,打服了,最後迫使朝廷開出最優惠的條件坐到談判桌上來。
方浩意向中的的談判結果也很明確,就是要繼續保持自己對這支軍事力量的完全控制權,任何企圖拆散、分化和削弱的行為都不能被接受。
只有這支軍事力量牢牢被自己掌握,自己和自己在意的兄弟們的安全才能得到最大的保障,才能對膽敢窺視他安全的力量形成強大的威懾。
他沒有對皇帝的忠心,他可不想某一天自己被奸臣弄到風波亭受那莫須有的斷頭刀。
其二,他雖然沒有對皇帝的忠心,但他有著濃烈的對民族對國家的忠心,所以他的戰場就要移到大宋邊界,他要用自己的熱血來為華夏這個即將陷入深淵的民族爭取,爭取避免沉淪,避免災禍,避免異族入侵的機會。
向北,一路向北,方浩的目光隨著心神,越過大王峰,越過東平府,越過大名府,越過真定府,再往北,那裡就是燕雲十六州了吧?
大宋自立國以來便殫心竭慮想收回的領地,那是中原民族抵抗游牧民族入侵的最大屏障,然而至大宋滅亡,這個夢想都沒能實現。
現在是宣和元年七月,大宋最強大的敵人已經逐步壯大,那個白山黑水間茹毛飲血的野蠻民族即將成長為大宋臣民的噩夢。
明年,金軍就要攻破大遼的上京臨潢府,曾經強大無比的大遼國奄奄一息,已進入垂死掙扎的時期。
然而,就在這唇亡齒寒的關鍵時刻,大宋朝廷昏庸的徽宗皇帝與官僚們懷著對燕雲十六州無與倫比的空想,毅然做出一個臭到家的決定,聯金滅遼。
遼國雖然欺負了大宋這麼多年,可遼國從來就沒有生出滅宋之心啊,反而對宋朝的文化格外仰慕,只靠一個澶淵之盟就與大宋維持了百年和平,大遼不但是大宋吵吵鬧鬧的朋友,更是將大宋隔絕在野蠻民族屠刀下的堅實屏障。
歷史的腳步以他獨有的節奏在緩緩前行,讓人沒有任何後悔的機會,五年後,即1125年,大遼滅國,金軍的鐵蹄踏到大宋邊境,貪婪地窺視著錦繡中原。
而大宋聯合金朝的結果是,被人耍了,燕雲十六州只回來幾座空城,就是這幾座空城,也將很快與大宋臣民的百年夢想作別了。
同年,金軍鐵蹄一刻不停,發動滅宋之戰。
1126年,金軍兩次攻破汴京城,徽宗、欽宗被俘,坐井觀天九年,徽宗在絕望與悔恨中客死異域。
朝廷連夜出逃,偏安一隅。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南宋小朝廷失去了所有恢復河山的勇氣和膽量。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這是一個無能皇帝的絕望。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這是一個無助將軍的悲憤。
三萬里河東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這是金軍鐵蹄下,苦難百姓們的期盼。
絕望,一個千年以來就站在人類文明最巔峰的民族,一個驕傲的民族,一個正值欣欣向榮邁向更高峰的民族,就在野蠻人的鐵蹄下化成最卑微的塵土。
百年後,十萬精純血統的華夏遺民,帶著他們年僅六歲的小皇帝投海自盡,即使在這種山窮水盡的絕地,驕傲的華夏人也不願意在野蠻人面前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不知不覺間,方浩痴痴凝視北方的雙眸已滿是淚水,他哭,不是因為他對這個民族即將到來的悲劇感到恐慌,他哭,只是因為他對這片土地,對這個民族愛得深沉。
方浩從來就沒有掩飾自己是一個民族主義者。
朝代更替,皇帝輪換,時光流轉,歲月荏苒,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沒辦法掩飾,也不想去掩飾,他對這片土地,以及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人民的愛。
我以我刀為證,我以我心為證,我以我血為證。
無論遇到任何艱難險阻,無論面對任何生死抉擇,我方浩,以我的祖先、我的母親和我的靈魂起誓,我既然來了,就要為這片土地,敬上我竭盡所能的守護之力。
他用刀割開自己的手臂,將鮮血用力灑向天空。
以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
他將堅毅的目光收回來,望向大王寨方向,望向梁山泊方向,望向兩浙路方向,望向汴京城方向。
那裡有山匪之流,那裡有宋江之流,那裡有方臘之流,那裡有朝廷奸佞昏聵之流。
攘外必先安內。
民族存亡之際,敢以一己私利霍亂天下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