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良辰
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話更似承諾。
「妻子當是被寵的,這射轎門跨火盆沒有必要,就省了。感謝大家為我們的婚姻做了見證,瑾在此謝過!」
顧瑾很少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口氣說上這麼多的話,蘇淺予心中頗有幾分動容。尤其聽著周圍女子羨慕的低呼聲,隔著珠簾看著面前著了大紅喜服的人向著自己走過來的樣子時,她的心微微動了一下。
想到肖碧君和那全福夫人的叮囑,蘇淺予微微垂眼,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下一秒,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但蘇淺予卻覺得有無邊耳朵暖意向著她身上涌了過來。
在萬千百姓的注視之下,顧瑾將她抱了起來。
動作間的小心和溫柔,不僅蘇淺予感受到了,便是那圍觀的百姓們也感受到了。
他二人不知道的是,這一幕不僅被他們珍藏在了心間,而是被許多閨閣女子所樂道,一時間,以雍州為中心,風國選婿的標準也為之一變。
當然,顧瑾毫不關心。
他此刻抱著蘇淺予,只覺得自己抱住了全世界。
沒有多做遲疑的,他抱著懷中的人,直接走進了太子府。
顧九黎和肖碧君早已經等候了多時,見到二人這般狀況不禁愣了愣,片刻后卻又齊齊露出了一個笑容。
在場道賀的百官自然將這一家人的舉動盡收眼底,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因為環了城,此刻已經臨近了傍晚,正合了那『昏姻』之名。
禮官早已經準備好,見顧瑾將蘇淺予放下后,開始念起了祝詞。有喜娘立刻將綁了紅綢花的牽紅交到了二人的手中。
蘇淺予握著,心神一陣恍惚的同時又覺得握住了自己一生的夙命。
在場的人全都靜悄悄地沒有說話,偌大的場地間只有禮官討喜的聲音。
「一拜天地。」
未曾屈過膝的顧瑾拜了下去,心間滿是虔誠。
「二拜高堂。」
幾乎看著他們一路走來的顧九黎和肖碧君有些動容的承了二人的禮,眼神在無聲中傳遞著祝福。
「夫妻對拜。」
蘇淺予微微彎身,目光從蓋頭下面望向了顧瑾,卻只看到了他紅色的靴子。
「送入洞房!」
禮官這一聲略微高了些,帶著隱隱的激動,立刻有喜娘上來攙蘇淺予,卻被顧瑾微微攔了一下。
「等我。」
兩個字,輕輕淺淺直直地落在蘇淺予的心中。
「嗯。」
同樣一聲淺淡的回答,顧瑾卻聽了個真切,瞬間彎了眉眼。
圍觀了一切的肖碧君和顧九黎:滿口狗糧!還得吃得開心,呵呵噠!
當然,二人的還是欣喜居多,但下面的大臣們究竟在想什麼就無人知道了。顯然,顧瑾也沒有弄清楚的想法。
他身居太子之位,頗得帝后喜愛看重,是以眾大臣也不敢灌酒刁難。顧瑾同許山南幾人略喝了幾杯后,就拒絕了其他人,隨著引路的太監走向了喜房。
太子宮的設計大部分出自顧瑾和許水北之手,這喜房更是顧瑾自己設計的,自是了解無比。
屋內有低低的輕笑聲傳出來,顧瑾覺得自己雖然只喝了幾杯酒,但仍是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手上一動,他推開了門。
冬夜來的早,此刻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屋中燃著大紅的龍鳳喜燭,那跳動的燭火間都好似是滿滿的喜意。屋內燃著香,比不得蘇淺予身上的花香好聞,卻也應景。
顧瑾只覺得自己的頭更暈了。
喜娘在旁邊說些什麼他已經聽不清了,他只是在跟著心中所想在做。
蓋頭被金稱挑開了,蘇淺予的臉露了出來。
有淺淺的吸氣聲傳來,顧瑾聽在耳中,卻感覺好似遠在天邊。他執起了蘇淺予的一隻手,坐到了床邊。
飲了交杯酒,感受著紅棗花生桂圓混著蓮子撒了一身一床,他這才有了幾分真切的感覺。
喜娘和侍女們都退了下去,滿室暖香中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瞧著蘇淺予眉目如畫的樣子,顧瑾的心一軟再軟,以往帶著幾分寒意的眉眼也溫柔的不像話。
「抬頭。」
蘇淺予帶著些疑惑,依言抬起了頭。顧瑾的手靈巧的為她卸下了頭頂沉重的鳳冠,讓那纖弱的脖子重歸了自由。
待到長發披散下來的時候,蘇淺予的臉已比手上的蘋果還要紅。
顧瑾的目光閃了閃,故意逗她:「還未分吃蘋果。」
蘋果,平平安安。
蘇淺予抬起了頭,顫著睫毛咬上了顧瑾手中的蘋果。暖暖的甜意划入胃中,卻好似侵入了四肢百骸,一直甜進了心底。
倏地,蘋果被驟然移開,一個尚帶著果香的柔軟物體覆了上來。
蘇淺予微微睜眼,就看到了顧瑾近在咫尺的面容。
臉,一下子燒紅了;手,卻已經換上了顧瑾的脖頸。
這是二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吻。
甜得,醉人。
不知過了多久,顧瑾才移開了唇。
蘇淺予只覺得自己好像是腦子中滿是漿糊一般,想不起自己究竟要做些什麼。
就在她迷濛怔愣間,好似聽到了顧瑾的問題,鬼使神差地,她搖了頭。
一片陰影兜頭籠了下來,蘇淺予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化在顧瑾的懷中。神思飛怔間,她恍惚地想起了顧瑾方才的問話。
「可是餓了?要不要用些膳食?」
身上人的動作一重,她再也想不起來其他,昏昏沉沉的沉淪了進去。
夜,還很長。門外的宴會還在繼續,屋中的佳人卻已經沉沉睡去。
小心地為蘇淺予蓋好被子,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顧瑾撿起散落一地的喜服重新穿上便走了出去。
遠處,顧月樓正眼觀鼻鼻觀心地等著他。
「明日的冊封大典派所有的暗衛看守。」
顧月樓沒有想到顧瑾之前交代他安排下去的事情竟是這個,但略一想卻也明白了過來。
「主子可是怕典禮上會出什麼亂子?」
顧瑾的下巴因為這一句話微微繃緊,顧月樓自是看了出來,心中更是有幾分驚異不定。
「那南宮牧許是派了人來。」
「怎麼……怎麼會?」
一聲嘆息從顧瑾口中逸出,在寒冷的冬夜形成了白色的霧氣。他的聲音極低,但顧月樓卻聽得一清二楚。
「從向容那裡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