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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傳言

  天不過蒙蒙亮,綏京中的清平街南巷就已經出現了那前來擺攤的商販。


  胡三家是做包子的,自然比別人起的更早些。隔壁賣水粉的剛來,他都已經擺好了攤位,包子也蒸了一籠。將下一籠包子蒸上后,他頗有些無所事事,便湊到隔壁去搭話。


  「嘿,老王家的,你知不知道昨日里京中發生了件大事?」


  那王姓商販對此顯然早已司空見慣,眼皮都沒抬,仍仔細擺著他那些做工有些粗糙的胭脂盒子,「左不過又是哪家大人去尋花問柳,結果被家中的母老虎捉了去!你不就愛聽這些!」


  他的話中帶著些許奚落,擱在平時胡三定然不會自討沒趣,但此時他揣著大秘密,不吐不快,自然也就無視了他話中的諷刺。


  「不是!你知不知道古丞相,就是現在的攝政王……」


  聽到著,那姓王的商販終於抬了眼,面上帶了些錯愕,「這次被抓的是攝政王?!」


  「去去去!攝政王多高潔的一個人豈會如你說的這般不堪!」


  興商的舉措是古珩瑾提出的,因此這些底層的商販們對他多少都心懷感激,那胡三更是如此,此時聽聞那隔壁老王如此編排古珩瑾,登時拉長了一張臉,也不說了,抬腳就走回了自己的攤位。


  反倒是那姓王的商販湊了過來,好一通告饒,胡三才繼續剛剛未完的話語。


  「我們頭頂上那位」,說著,胡三用大拇指比劃了個指天的姿勢,王風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卻見那胡三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後這才壓低了聲音,「昨日攝政王帶著救災的功臣們回來,被頭頂那位苛責了。」


  「你怎會知道?」


  「我舅舅好不容易在宮門口謀了個看守的職位,聽路過的大臣說的。唉,你說連攝政王都被苛責了,陛下是否真的如最近的傳言一般,是個暴虐的昏君啊?」


  那王風心中一突,立時捂了他的嘴,一雙狹長的眼睛也努力瞪大了些,「若被人聽了去,你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胡三后怕的點了點頭,那王風這才放開了他,回到了自己的攤位前。


  只是擺胭脂的動作由之前的小心翼翼變得漫不經心了起來。


  他不像胡三一樣,是個沒頭沒腦的。以前家道沒有沒落時,他也認真讀了好幾年書,夫子雖不是當代名家,卻因為年事已高,閱歷頗多,自然也教了他些政治方面。


  是以,當胡三說出攝政王被苛責的話來,他腦子一轉就想到了更深層的東西。一介看守皇城的侍衛都能知道的東西,必然不是秘密。恐怕要不了一日,這綏京城內便會傳滿,只是不知道是誰的意思了。


  不過無論是誰的,都與他無關便是了。搖了搖頭,他不再多想,專心擺起攤子來。


  果然,正如他所料,不到午時,新帝苛責有功之臣的消息便如長了翅膀一般飛到了綏京的大街小巷。


  剛下了朝沒多久的柳定也聽聞了消息,想到昨日的情形,他眼珠一轉,重新將官服穿好,便又進了宮去。


  將手中的信紙呈了上去,柳定跪坐在地上,眼觀鼻鼻觀心。半晌,果然響起了南宮牧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朕苛待功臣,說朕昏君,好好好!好得很吶!」


  那柳定心中泛起一絲隱秘的喜意,只要陛下惱了古珩瑾,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然而不待他想完,頭頂便響起了南宮牧略顯陰沉的話語。


  「柳大人這般憂心朕,不若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解決吧?」


  柳定心中的喜悅幾乎成了實質般的存在,他壓低了脖子,掩飾好微微上翹的嘴角。


  「臣一人怕是……」


  「一會兒拿著腰牌,去京都府尹那裡提五百御林衛出來!」


  「臣遵旨!」


  柳定退下去多時,南宮牧仍是盯著門口的方向。半晌,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南宮牧回頭看去,一瞬間就柔了眉眼。


  「容兒,你怎麼起來了?」


  卻是一個有些嬌弱的女子從后室走了出來,聽他一問,略嗔了他一眼。還微微泛紅的眉眼無端端透出一股魅惑人心的蠱惑之意,好似白兔皮中住著一個狐狸魂。


  南宮牧的眉眼果然深了些許,一把攬過佳人的腰,帶到了懷中。薄唇一張,就噙住了她白嫩的耳垂。


  「你該好生歇息的。」


  話說到此處,聲音里已經微微帶上了些沙啞。向容對他的反應一清二楚,一雙手直接推搡了起來,看似毫無章法的推拒見卻分外勾人。


  南宮牧忍了片刻,實在難耐,正巧出了傳言之事,他心中不虞,手一用力,就將懷中人抱了起來,走向了內室。


  片刻后,內室便響起了向容的聲音。低低的,纏綿的,還帶著幾分勾人的哭腔。


  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安靜下來。沒有傳喚,內侍仍是靜靜站在原地,心中卻都在感慨這被陛下撿回來的女子的好手段。


  果然,不多時屋內傳來壓低的說話聲。似是裹了片羽毛的小鉤子,嬌嫩的尾音勾得人心中都微微癢了起來。


  「陛下真壞,先是讓那柳大人去做替罪羔羊,現在又來欺負人家……唔。」


  半晌,先前的聲音再度響起,一眾內侍的頭埋得更深了些。過了許久,才傳來南宮牧饜足的聲音。


  「送水進來。」


  一室都是散亂的衣服,內侍顯然已經司空見慣,目不斜視地向著屏風後走去。耳朵,卻因為女子嬌軟無力的聲音而微微紅了。


  「妾曾聽聞陛下原來傾心那蘇淺予,古相亦然,莫不是因此陛下才同古相不對付的?」


  把玩著女子柔弱無骨的手,南宮牧仔細瞧著向容的眉眼,卻只發現點點嫉妒和情事後的疲倦,將人摟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南宮牧的聲音冷硬如冰。


  「朕做皇子時,是朕最為悲慘不堪的時候。你覺得,幾乎如同提醒朕不堪過往的女人,朕會真的喜歡?」


  「那……那句蘇家好女陛下求又是從何而來?」


  揉了揉她泛紅的耳垂,南宮牧盯著她的眼睛,似乎要看進她的心底。


  「若不是為了那天生鳳命,朕會同她虛與委蛇?再說,朕不是為了你已經弄死蘇家了嗎?」


  伴隨話落,屏風后,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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