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意外
古珩瑾見狀,立刻命人將趙修竺扶了下去,自己卻留了下來。
望著神色癲狂的中年男人,古珩瑾的眼中劃過一絲明顯的冷意,「因為一個人,恨了一整個國家,這就是月落人心中的信念嗎?」
復仇二字自出生就被刻在了所有月落人的心中,那男人自然不可能因為古珩瑾的三言兩語而動搖,聞言也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你懂什麼!」
他的態度堪稱惡劣,甚至在話結束的時候還嗤笑了聲。換做別人可能早已憤慨,但古珩瑾的性子一向清冷,自然也不會惱怒,而是帶著些探究直直望向那男人的眼底。
那男人也任由古珩瑾打量,臉上依舊帶著睥睨的、目空一切的神情。
眼看著真的問不出來什麼,古珩瑾也只能將心底那絲莫名的擔憂壓了下去,手中一直握著的失魂就在猝不及防間喂到了男人的口中。
「咳咳咳——」
那中年男人立刻雙手卡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將口中的葯咳出來,但並沒有成功,轉過頭,他惡狠狠瞪著古珩瑾,聲音尖銳至極,「無論你給我吃了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不會說的!」
古珩瑾好以整暇地看著他,頗有些不慌不忙的意味,「是么?失魂聽說過么?」
那男人聞言,瞳孔霎時一縮,想要說什麼,但此時失魂的藥效已經發揮了出來,他兇狠的目光也漸漸變得獃滯了起來。
而古珩瑾則開始了對他的審問。
關於瘟疫的問題,前面趙修竺在催眠的時候已經問的差不多了,古珩瑾也只是略問了問,發現所述與前幾任基本一致便直接跳了過去。
「你們此次一共有多少人?」
「三十人。」
古珩瑾的目光閃了閃,嘴唇也微微抿了抿。只是這人所知便有三十人,那此次破壞的行動的總人數定然過百。
「除了你們被抓時藏匿的院子,還有哪些據點?」
這個問題令本該失魂的人臉上顯示出了幾分掙扎的神色,古珩瑾心中微微有些驚訝於他的意志堅定,但卻也並不擔憂,只是繼續耐心地等著。
果然,半晌后,中年男子的神情又變成了獃滯的樣子,「還有朱雀街的劉家,南屏街的遲家,城中的紅袖招及徐記賭坊。」
果然狡兔三窟。
古珩瑾提筆將這些信息一一記下后,開始嘗試問一些其他問題。
「你們是否真的月落直系族人?」
這個問題似是戳中了男人的痛點,他神色繼之前又出現了一次波動,然而這次間隔的時間更短,他不過片刻就開始作答,「直系是最尊貴的血統,人數寥寥。我們不過螻蟻,如何能與之相比?」
話雖如此,但古珩瑾還是捕捉到了他之前停頓時臉上的不甘與怨憤。
倒是一個可以嘗試的突破口,古珩瑾心中想著,口中卻又不停歇地問了幾個問題,有人男人知道,自然一一作答,有些男人卻也不清楚,古珩瑾也並不失望。
整理了下思緒,他將記錄的紙張妥善地收入袖間,理了理袍子,腦中卻已經想到了蘇淺予沉睡的樣子。眉眼一彎,他臉上浮現一個笑容,就準備抬腳離開。
然而他不過走了兩步,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
「淺予……公主……」
雖然模糊,但古珩瑾確認自己沒有聽錯,立刻轉過身看向那中年人,對方臉上的神色卻令他有些錯愕。
那恐懼的、帶著些尊敬的臉直直撞入了他的眼底。
古珩瑾心中清楚自己剛剛的呢喃定然被這人聽了去才造成這般情況,卻有些不明緣由。轉過身,古珩瑾回到剛剛的位置上,壓低的聲音裡帶上了些安慰和蠱惑,將方才聽到的話試探性的問出了口。
「蘇淺予,是你們的公主嗎?」
這次等待的時間比上兩次都要長,長到古珩瑾的手中都感受到了潮濕的汗意才聽到他的回答。
「是。」
古珩瑾覺得周圍的空氣都似乎有些粘稠了起來,令他胸口發悶呼吸不暢。
幽靜的大牢中,無人知曉古珩瑾究竟同男人說了些什麼,也無人清楚那中年男人當夜為何會突然暴斃而亡,更無人明白古珩瑾出大牢時臉上的神情。
四月初二,這個瘟疫漸好,洪水消退的日子,另一場更大的陰謀卻在慢慢顯出它的冰山一角。
雖然古珩瑾在出了大牢便即刻派人去抓那幾處的月落人,但因之前的打草驚蛇,他們只抓到了幾個無足輕重的小嘍啰。古珩瑾一夜未睡,太陽穴隱隱生痛,得到這一消息,心頭一跳,不安的預感令他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古珩瑾的預感沒錯,一件突發的事情打得所有人毫無防備、措手不及。
一首兒歌,在江南郡傳唱了起來。不到一個早晨,便已傳的滿城皆知。
「龍王爺,懲江南,蓋因昏君來當政;
藥王爺,收庸民,皆為狗眼不識人。」
短短的兩句話,卻將洪災疫情悉數扣在了月國朝廷的頭上,因為情況漸漸好轉,好不容易被安撫的民心又開始浮動了起來。甚至有那膽子大的無牽無掛孤身一人的人,攜了菜刀跑到了官府尋釁滋事。
不說江南郡原本的官員,就連被派來賑災的吳微和古珩瑾都多多少少受到了牽連,一時間,眾人都有些焦頭爛額。
然而,不待想出解決辦法,愈演愈烈的情況再度升級。
第二首歌曲,出現了。
「月落人,來救人,卻被狗官打出門。百姓們,睜開眼,快迎恩人進門來。」
古珩瑾盯著手上抄錄了歌詞的紙張,最終什麼也沒說就出了正廳的大門,只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
花木扶疏,綠意春濃的院落間,古珩瑾眸色複雜地盯著面前緊閉的房門,他的腦海中蘇淺予的面容和那中年男子最後的話交替出現,抬起的手,也遲遲沒有落在房門上。
就在他掙扎不定間,門從裡面被打開,慕白走了出來,微微一躬身,行了一個標準卻疏離的禮。
「公子,小姐請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