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七章 西伯舊地換新顏（下）

  駱宗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早起來過了，今天為了趕上下午的第一波勞力，他天還沒亮就爬起來了，忙活了一早上，也著實有點累，上了車之後他直接倒頭就睡，睡的暈天暗地，睡的鼾聲如雷。


  迷迷糊糊中，突然有人推了推他，小聲喊道：」千戶大人，千戶大人，到地方了。「


  駱宗山一骨碌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張目四顧，車廂里竟然就剩下他和老實巴交的百戶老劉了。


  他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的問道：」老張他們呢？「


  老劉恭敬的道：」張大人下去集合整隊去了，您老人家現在下去嗎？「


  駱宗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什麼老人家，我很老嗎，走走走，下車，下車。「


  兩人下得車來，一百個精壯的屯衛已經在站台上排成一個整齊的方陣，駱宗山上前仔細看了看眾人的衣裝，感覺沒什麼問題了，這才揮手道：」都注意點形象啊，排成雙列隊形，齊步走。「


  說罷，他把手往後一繞，率先向前走去，後面老張在左，老劉在右，一人提著串熏肉，屁顛屁顛跟了上去，再後面，一百個精壯的屯衛邁著整齊的步伐自動排成兩列，雄赳赳氣昂昂的跟著，看上去倒像那麼回事。


  西伯第五都司棱堡外面的衛城已經擴建過好幾次了，他們所到的車站並不是客運車站，而是客運車站外圍的貨運車站，駱宗山領著百來號人穿過廊道，跨過天橋，經過老火車站，這才來到大街上。


  火車站外的大街還是那條大街，不過兩邊卻多出了兩條橫向的大街，一條是專門賣東西的，裡面熏肉、臘肉、豬肉、皮貨、藥材、山珍、豬仔、狗仔、馬仔等等應有盡有；另一條則是吃喝玩樂的，裡面酒樓、妓院什麼的也是一應俱全。


  來到這裡，駱宗山直接一抬手喊停了隊伍，隨後掏出一把龍幣，數出三張一百兩的，塞到老劉手裡，交待道：」老劉，你帶著他們先去吃頓飯，然後去市場上買十籠豬仔，再回火車上去等著，記住，少喝酒，不準鬧事，不準嫖妓，誰不聽話，我抽死他。「


  老劉點頭哈腰的接過龍幣，將手上的熏肉往老張手裡一塞，隨後便帶著一百精壯的屯衛往酒樓那條街走去。


  駱宗山目送著手下人慢慢走遠，這才對一旁的老張道：」走，跟我去拜會馬大人。「


  說罷，便昂首挺胸大步往棱堡方向走去。


  後面老張那叫一個鬱悶啊，這一把熏肉可是二三十斤，單單提一把走了一路他已經感覺有點手痛了，現在倒好，兩把都讓他一個人提著，他有心想分駱宗山一把，卻又怕挨罵，只能委屈的拎著兩把熏肉，悶頭跟了上去。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進了棱堡，這棱堡倒是沒多大變化，只是裡面的人多了很多，每個千戶所每個月都會派一百人過來輪流駐防，再加上五位指揮使還有都指揮使的親兵，棱堡中常年都有三千多人駐守，倒是比以前熱鬧不少。


  駱宗山也算是第五都司比較有名的千戶了，這棱堡中站崗的不認識他的還真不多，他就這麼一路來到二十一衛的軍營不但沒人阻攔，一路還有人不停向他行軍禮，把他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那頭更是點的跟鵪鶉一樣。


  指揮使馬凱的書房外，親衛隊長張岳仍然盡忠職守的站在那裡，兩人也算是老熟人了，見面自然親切不已，剛到門口駱宗山就笑呵呵的道：」小岳，你真勤快啊，馬大人在不？「


  張岳含笑道：」駱大人你就別埋汰我了，馬大人正在裡面等著各位千戶大人呢。「


  駱宗山聞言，拍了拍張岳的肩膀道：」那我就先進去了，有空我請你喝酒。「


  說罷，他整了整軍裝，挺直腰桿，踏著小正步往裡走去。


  指揮使馬凱一如既往的在那裡埋頭處理公文，現在他手下人全齊了，各種礦藏收益，屯衛輪訓安排，轄區發展規劃，還有各千戶所的業績考核等等等等，每個月都有忙不完的事。


  駱宗山一進來便行了個軍禮，朗聲道：」屬下參見馬大人。「


  馬凱倒是早就聽見他在外面跟張岳說話的聲音了，聽這粗嗓門一喊，他慢條斯理的放下毛筆，抬頭親切的道：」老駱，你倒是來的早，是不是又想在我這蹭飯吃啊？「


  駱宗山含笑解釋道：」呵呵，屬下那裡不是缺人缺的厲害嗎，急啊，所以來的早了點。「


  馬凱這一抬頭，正好看到拎著兩把熏肉，滿臉難受的老張，他不由含笑搖頭道：」你啊，好像熏肉不要錢似的，每次來都提這麼多，搞的下面那些小夥子幾天沒吃到你老駱家的熏肉就跟我叫喚，你把他們嘴都養叼了。「


  駱宗山聞言，連忙賠笑道：」馬大人，這熏肉還真不要錢，柴火是現成的，肉也是山裡獵來的，大傢伙要喜歡吃，下次我多帶點過來。「


  馬凱苦笑著搖了搖頭，對著門口喊道：」小岳。「


  張岳跐溜一下就躥進來了，這老駱家的熏肉還真是好吃，營房的伙食雖說還可以，怎比的上這上好的山珍呢，他看著老張拎的熏肉早就嘴饞了。


  馬凱見他那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不由笑罵道：」就你小子嘴饞，拎過去讓你嫂子炒一大鍋，另外再叫人去打壺好酒來，下午也沒多少事，等下我陪老駱喝幾杯。「


  張岳道了聲遵命，隨後接過老張手中的熏肉歡天喜地的去了，駱宗山卻是有點迫不及待的問道：」馬大人，運送勞力的車下午什麼時候到，有準信了嗎？「


  馬凱點頭道：」下午未時一刻準時到，你的招工告示寫好了嗎？「


  駱宗山聞言一驚，還要招工告示！


  他不由焦急的問道：」馬大人，這個，沒人跟我說啊，怎麼還要招工告示呢？「


  馬凱不由搖頭道：」這麼多千戶所，到處都要人，你不寫告示，干坐那裡，誰會上來找活干啊？「


  駱宗山這個尷尬啊，他吞吞吐吐的道：」屬下準備到時候讓人吆喝來著。「


  馬凱不由苦笑道：」那麼多人聚一起，吵吵嚷嚷的，幾個人能聽見你吆喝啊，趕緊的寫一個，到時候別招不到人。「


  說罷，他站起身來，回頭在書架上翻出一疊足有三尺長的大紅紙，抽出一張，擺桌子上，就待讓位給駱宗山。


  駱宗山連忙抬手攔到：」馬大人，還是請您代筆吧，我那字實在是看不得。「


  馬凱搖了搖頭，站那裡，拿起支粗大的毛筆，含笑道：」說吧，想寫點什麼，最好能新奇點，誘人點，十多個千戶所搶著要人呢。「


  駱宗山聞言，連忙開動腦筋，使勁想起來，想了約莫一盞茶功夫，他終於憋出一句：」白面饃管夠，頓頓都吃肉。「


  馬凱聽了他這招人口號，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駱宗山滿臉羞愧的問道：」馬大人，是不是特土啊？「


  馬凱笑著搖頭道：」不，不，不，這口號很不錯，很誘人。「


  說罷，他提起筆，蘸上墨水，在大紅紙上刷刷刷寫下兩列大字：白面饃管夠，頓頓都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