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膽子
傅余年等七十多人齊齊跨步向前,有聲有色,氣勢駭人,舉起了刀棍,聲勢喧天的大喊了一聲,「干!」
傅余年心底,是不願意和這些村民交鋒的。
畢竟一旦動手,就有傷亡,到時候成了群體性事件,就很難處理了。
方知有玲瓏心思,自然明白傅余年的意思,他們要找的人是黃霸地,想要霸佔的是砂石廠,和這些村民沒有關係,這個時候,便充當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他臉上笑呵呵的,跨前一步,給村民中站在最前排的幾個人遞過去香煙,「大兄弟,你們都是農民,和我們沒有仇。我們只找黃霸天,只要你們不跟著他打架,我們是不會對你們動手的。」
「不過,你們剛才也看到了,我們這邊的人雖然少,可一個個年輕力壯,都是敢打敢拼的小夥子,不害怕流血。可你們不一樣,你們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老婆,萬一你們受傷了,一家老小沒指望了,老婆也會跟著別人跑了。」
「黃霸天一年賺個幾千萬,能給你們分多少?何必給他賣命呢,多麼不值得啊。再說了,要是有人把黃霸天給收拾了,砂石廠換了老闆,說不定還給你們漲工資呢。你們說說,還有必要給黃霸天當槍使嗎?」
方知有這幾句話說的漂亮。
三百多村民,開始有了退意,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這時候,一個抽煙的大漢撓了撓頭,「可是,我們不幫黃霸地,就要失業了,一家子老小等著養活呢。」
「哈哈,你們要是集體罷工了,黃霸天的砂石廠就開不成了,還不得喊你們爺爺,挨個請你們上班?」
村民中有幾個大漢反映了過來,點了點頭。
「所以啊,你們才是砂石廠的主人,你們才是黃霸天兩兄弟的爺爺,能當爺爺,何必把自己看成是孫子?」
「這大兄弟說的在理。」
「我也這麼覺得。」
人群中還是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可是,黃霸天是個惡霸啊,再說了,他手底下二三十個流氓,想要整我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再說了,他還認識劉所,還有那個黃頭胖警員,都不是善茬啊。」
傅余年壓了壓手,「我們今晚過來,就是為了解決黃霸天來的。只要你們不插手,就沒事。」
「哈哈,你們還是先考慮自己吧,一群小比崽子,我要你們跪在這兒,管我黃霸天叫爺爺!」遠處傳來一聲大笑。
哈哈一聲巨響,黃霸天閃亮登場。
上一次見面,黃霸天根本就沒有把傅余年看在眼裡,沒想到這小子捲土重來,故意找麻煩,砸場子來了。
黃霸天一直沒有出面,暗中觀察,見村民都被對方蠱惑了,他這才不得不華麗麗的出場,來一個力挽狂瀾。
黃霸天身後跟著七十多人,一個個都是他手底下的混子,武力也算強悍,而且老話說得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想要在澤水村找黃家的麻煩,那就只自尋死路。
黃霸天摘下了大金鏈子,摘下了大金手錶,脫下了外套,點上一支煙,沖著村民喊道:「誰敢慫,老子就把他老婆賣了。」
他這是要強行把村民綁上自己的戰車了。
那些村民一陣驚呼。
畢竟黃霸天那些臟臟噁心的手段多的是,一旦被他懷恨在心,那就要倒霉了。
「哈哈,姓黃的小子,口氣太大了點吧,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就不信你那麼牛·逼。大家放心,我拼了老命,給大家做主。」路大叔出現在了村民中。
「村長,你來了。」
「路村長,不要和黃霸天作對啊。」
「路村長,你是好人,可是我們沒得選啊。」
路大叔站在砂石堆上,很瀟洒的點上一支煙,「人善被人欺,難道你們身上就沒有一點骨頭嗎?」
「可是?」
「這麼多年,一直被黃霸天欺負,你們就沒有一點骨氣?難道澤水村的男人都死絕了?都成了娘炮?」
「都撒泡尿看看你們的樣子,沒有一點骨氣的東西,連村口的流浪狗都不如的玩意兒。難道就只能讓黃霸天在你們頭上拉屎撒·尿,就不敢反抗嗎?」
「村長,我們聽你的,你說該怎麼辦?」
「我有骨氣,聽老村長的。」
路大叔哈哈一笑,「好,那就聽我的,只要你們站著不動就行了。」
路難行沖著傅余年比劃了一個剪刀手。
可以說三百村民,就是傅余年和黃霸天博弈的一個重要棋子,雙方雖然劍拔弩張,但都害怕引發大規模的群體性事件。
一旦有村民死傷,上了新聞,那麼雙方誰都不可能安然脫身。
黃霸天想把村民綁上自己的戰車,讓對方投鼠忌器,畢竟流氓小混子群毆,死傷一兩個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一旦牽扯到村民,那就麻煩了。
傅余年這邊,也顧慮這個。
本來村民已經被方知有說動了,可偏偏被黃霸天幾句話就破壞了,還好,最後是路大叔站了出來。
這就是群體表現出來的易煽動、易極端及整體智力低下的特徵,看著雖然幼稚,但確實是十分奏效。
不過,群體之中總有不和諧的因素在裡面。
「村長,我們站著看戲就行?」
路村長還是很有威望的,笑了笑,「神仙打架,咱們只要看戲就好了,坐在原地抽支煙,等事情結束了就回家摸老婆去吧。」
「哈哈。」
「路大叔,老不正經。」
村民中有人起鬨。
黃霸天憤然一怒,見村民是指望不上了,不過雙方人數差不多,要拼起來也不吃虧,再說了這是在自家地盤上,還稍稍佔據優勢。
他伸手指著傅余年,豎起了中指,說:「老子今天就放話了,今天你們來這兒的,都要留下一條胳膊,不然,老子就不在這一帶混了。」
咔!
另一邊的方知有腳下踩著黃霸地,沒說話,伸手就是一斧頭背,直接砸在大腿上,後者的尖叫聲撕破夜空。
黃霸地疼的渾身打顫,「大哥,幹了他們!」
雙方都是劍拔弩張,神經緊繃,卻沒想到方知有首先打破沉默,來了這麼一下,頓時雙方的人,開始混戰在一起。
那些村民把斧頭鎬把子墊在屁股底下,坐在一塊兒哈哈一笑,津津有味的看著群毆,不時以專業眼光進行一下點評,特別歡樂。
黃霸天這邊的混子平日里橫行鄉間,咋咋呼呼的嚇人訛人有一套,但要真正動起手來,沒幾個是有卵子的。
反觀傅余年這邊,七十多人氣勢如虹,奔赴戰場,如同餓狼下山一般,逮到人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三兩下就放倒一個對手。
這些人都是年輕小夥子,敢打敢拼,也不怕流血,而且還有每人一萬塊的獎金,誰敢不用命?
而且這些人,在內部流傳著一個消息,那就是等傅余年統一了江南市,便會開始建堂,組建一個正式的社團。
雖說堂主他們是沒指望了,但至少還可以努力一下副堂主的位置,再說了,表現的亮眼一點,將來能做到一兩條街甚至一個城區的頭頭,那也是有大把的錢財可拿的。
現在這個緊要關頭,所有人拼盡全力。
傅余年收服謝八斗和徐丘壑兩人,也不是讓他們養老的,這些天兩人一直都在訓練眾人,傳授他們武鬥之術,整體的戰鬥力有了明顯的提升。
唐撼山本來就是悍勇的狠角色,此時手裡揮動一根鐵棍子,如同猛虎一般,如入無人之境,見腿掄腿,甩手斷手,一時間慘叫聲四起。
黃霸天站在一邊,越看越心驚,眼見自己這邊劣勢越來越大,吼叫的罵道:「他·媽的,別慫啊,給老子沖啊,打啊。」
與此同時,他賊眉鼠眼的撇了撇人少的地方,誰是準備開溜。
方知有能與傅余年有一戰之力,對付這些小混混,那就是一拳一個,一腳一個,妥妥的虐菜。
再看廬大觀這邊,二十多人像一把利劍,廬砍王是劍尖,後面的人則是兩邊劍刃,沖入小混混中間,完全將他們打散,將他們衝擊的七零八落。
要論一對一,沒有人是傅余年這邊的對手。
黃霸天這邊的那些混混,一見己方已經潰敗的不成樣子,知道留下來就是被亂棍亂腳伺候的下場,心眼靈活的早就開始撒丫子溜了。
一見有人打頭,樹倒猢猻散,這小平日里就沒有什麼義氣的小混子亂竄,誰還傻不愣登的留下來挨打?
這一場混戰前後不到兩分鐘而已,戰鬥就結束了。
傅余年吩咐人打開車燈,收拾戰場。
這時候,唐撼山和方知有都圍聚過來。
唐撼山青筋蹦起,忽然大叫一聲,怒道:「媽的,生哥,黃霸天這個兔崽子跑了,我帶人去追。」
傅余年笑了笑,「不用去追了。」
「什麼?就這麼放過他了?!」唐撼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點著急了,「生哥,現在可不是心軟的時候,斬草要除根啊。」
方知有也腦門見汗,努力了一晚上,最大的一條魚溜了,有點泄氣的道:「是啊,生哥,人不狠站不穩。」
唐撼山以為是傅余年手軟了。
傅余年笑了笑,「他跑了,我們可以再抓住他,到時候怎麼處理,不會引起村民的恐慌。反而現在抓住了,宰了他還是放了他?很難處理的。」
方知又聽完傅余年的話,首先反應了過來,「生哥,我明白了。」
「你說說看。」傅余年饒有興趣的道。
「生哥,我們之前步步緊逼,就是為了讓黃霸天出現,經過剛才一戰,他威信掃地,在村民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了。」
方知有見傅余年露出讚賞的神色,繼續道:「我們抓了他,不管是活埋還是吊打,都會引起村民的恐慌,反而成了燙手的山芋。放他溜了,村民也只知道她溜了,至於最後黃霸天是死是活,誰也不會關心了。這個時候,我們的操作空間就大了。」
「還有一點,讓村民意識到黃霸天溜了,但是還有回來的可能,那麼村民心裡還有陰影,自然而然的會尋找保護,我們就成為了他們最大的保護傘。欲擒故縱,一舉三得,妙啊!」
方知有這話裡面雖然有拍馬屁的意思,但差不多就是這樣。
經過方知有這麼一分析,眾人心中也都瞭然。
方知有也算是個老江湖,但在傅余年面前,尤其是心機城府,顯得像個幼稚兒童一樣。
唐撼山則是心裡坦然,臉上崇敬,能夠跟著這樣一位有勇有謀的老大,將來的前途一定不會僅限於一省一市。
傅余年拍了拍手,「在我們眼前有兩件事情要做,廬砍王,檢查一下,受傷的人送去醫院,醫療費去找張經邦。第二,撼山和老方,安排兄弟們佔據澤水村砂石廠,從今以後,我們就是砂石廠的老闆。」
廬大觀望著傅余年那一種指點江山的氣勢,忘了抗議,忘了說自己想留下來繼續戰鬥,默默指揮眾人檢查傷勢。
眾人期盼這一刻,盼了好長時間了。
在場所有人兩眼冒火,心中熱血沸騰,這可是一座金山啊。
在場那些小弟,望著傅余年的眼神,更加的崇拜了,追隨這樣一位老大,錢途和前途都大大的光明啊。
傅余年收斂心神,坐視內觀,體內三十六天罡氣竅之內,翻起了滔天大浪,腦海之中,戰意奔騰,陸地神通十龍十象術的精妙拳勢,在神識中不斷浮現。??
大周天氣海內的那條天龍,也在不斷呼吸著充盈天地間的氣機,天龍身上的金鱗散發著熠熠光輝,身軀也在逐漸龐大起來,龍眼有睜開的跡象。
傅余年覺得自己陷入一種玄妙感覺之中。
不是魁首、不是金剛,似乎不在某個境界之中,有一種超脫之意。
天邊魚肚白,金雞啼鳴。
傅余年緩緩睜開眼睛,覺得精神百倍,日夜有天龍吐息的淬鍊,無論是精神還是體質,都有了質的變化。
此時他整個人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這時候,方知有,唐撼山一幫人都圍聚了過來,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傅余年走完了一套拳法,洗漱完畢,這才道:「怎麼了?」
眾人低著頭,都沉默著,還是房漫道先開口,「生哥,於家這邊的泥頭車拉砂石,我們沒有給裝車,後來發生了點衝突,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誰知道······於知秋居然來了,他抓了幾個跟著老方投靠過來的兄弟,還揚言······」
唐撼山「生哥,砂石廠沒工人,怎沒裝車啊。」
狗剩說:「再說了,兄弟們本來就看不慣於家的那一伙人,見面就起了衝突,咱們這邊傷了三人,我已經吩咐人送去醫院了。」
「後來混亂中,我砍下了於知秋一個小弟的手。」方知有咬了咬牙,抬頭見傅余年表情沒什麼變化,也沒敢急促說話。
畢竟他是新來的,還摸不清傅余年的脾氣。
唐撼山擦去了手上的鮮血,「生哥,於知秋放話,想要他放回那幾個兄弟,就要老方親自賠罪,而且還要還回來一條手臂。」
對於知秋而言,方知有是個叛徒,帶著身邊的人投靠了別人,這讓他在江南市十分沒有面子。
現在逮到了這麼一個機會,自然要羞辱一下方知有,甚至是把方知有廢了,同時也能給手底下那些見異思遷的人一個警告。
當然,他也沒有想到,傅余年會有那麼大的膽子,一夜之間佔領了砂石廠,未必沒有趁機敲打敲打傅余年,也想把砂石廠搶到自己手中的意思。
那是一座金山,誰也想獨吞了。
傅余年邊走邊考慮方知有的話,「這麼說的話,於知秋是一定要見你了?」
「是的。」方知有點了點頭,同時咬牙道:「生哥,如果姓於的真能把我那幾個兄弟放出來,我願意給他一條胳膊。」
傅余年暗暗一笑,方知有帶過來的那十多人本來就懼怕於家,確實不是於知秋等人的對手,「那於知秋還有什麼話?」
方知有暗暗點頭,傅余年一猜便中。
他暗贊一聲聰明,抬頭說道:「於知秋放話,賠償一百萬,還要剁了我的一條胳膊,跪下奉茶認錯,才能放過我的那幾個兄弟。」
傅余年忽然轉過頭,一雙虎目盯著方知有,在傅余年炯炯目光的注視下,方知有都不由的感覺到一股寒意,脖子一縮。
傅余年拍了拍方知有的肩膀,笑眯眯的問道:「真的是你剁了於知秋手下的一隻手?」
「啊?」方知有先是驚訝,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方知有雙手一攤,故作輕鬆的道:「當然。」
?他抬頭凝視著方知有,問道:「在你的心底,也認為我是你的生哥?」
?「當然。」
傅余年笑了,柔聲說道:「好,你既然叫我一聲生哥,那我就告訴你,沒有人可以欺負到你的頭上,更別說拿走你的一條胳膊了。你的那些兄弟也跟了我,我有義務保他們平安無事。」
傅余年的聲音很溫和,臉上還有淡淡的笑意,但說話時兩眼卻射出駭人的精光,周身散發出那種令人臣服的悍然氣勢。
方知有渾身一震,內心久久不能平息。
跟著傅余年,有一種揮斥方遒,睥睨天下的霸道氣勢。
聞人狗剩聽著傅余年的話,露出憨厚的笑容,身邊的生哥,無論走到哪兒,都是如此的霸氣,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打動人心。
畢竟他是新來的,傅余年也能為他這麼說,可見後者是真的在乎他這個兄弟,方知有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顫聲說道:「生哥,我就是你的兄弟。」
?「當然!」傅余年沖著他笑了笑。
「生哥!」方知有眼圈一紅,眼淚差點掉下來。
傅余年向他連連擺手,說道:「要像個男子漢一樣,就算是哭,也要背過身去,不能讓兄弟們瞧見了。」
聽聞這話,方知有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傅余年話鋒一轉,問道:「你們誰有於知秋的電話嗎?」
??「生哥,我知道。」方知有拿出了手機。
方知有按照傅余年的意思,把電話打出去。
時間不長,電話接通,話筒里傳來一道中年人極其傲慢的聲音:「媽了個把子的,那個不開眼的王八蛋,一大早的打擾我,找誰?」
「請問,是於老哥嗎?」
?「我是,你是誰啊?」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於老哥談談我的兄弟,方知有的事情。」
?「要談方知有的事?你是誰啊?」
「傅余年。」
「是你小子啊,上次當街駁了我的面子,這一次你又想怎麼樣?」對面的中年人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大聲道:「傅余年,你想怎麼樣?」
「商量點事情唄!」
「你小子膽子挺肥的啊。」
傅余年絲毫不理會於知秋的威脅,岔開了話題,道:「以前的事是以前了,這一次我打電話,是想解決眼下這件事情。既然衝突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應該好好解決,於老哥,你說呢?」
「呵呵,總算他·媽的說到點子上了。」
?「約個時間吧,我們見一面。」
?「哈哈,那好啊,就今晚吧,我怕耽擱的時間多了,那幾個背叛我的小雜毛死在我這兒。」電話里傳來了極其囂張的大笑聲,「記住了,一百萬,一條胳膊,還要跪下奉茶認錯,這是老子定下的規矩。」
傅余年沒有理會於知秋的警告,而是直接道:「好,今晚見!」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不過我告訴你,別耍花樣,不然有你們好看的,而且要是我不滿意的話,我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把澤水園飯店掃平了。」
?「今晚,我會給你打電話,再見。」
咔嚓!
傅余年笑著掛了電話,隨之而來的,手中的電話被他硬生生的大力捏碎了,成了一堆電子垃圾。
傅余年的臉色,也陰沉的可怕,「這個於知秋太囂張了,他當真以為自己一手遮天,是江南市的老大哥了。」
方知有望著地上的垃圾,身子往前湊了湊,「生哥,今晚真的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