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焰火敘話
雲起站起身,低頭沉吟一聲,似是在沉思,許久才幽幽一嘆,說道:「我倒還真不知道將來有什麼志向……」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感覺有些奇怪,無論是誰,哪怕是再低微的人,也會有些志向,雲起竟然毫無志向可言,如何不讓人驚訝。雲起回頭看著面前的每一個人,微微一笑,說道:「怎麼了?我沒有志向,你們倒覺得奇怪了嗎?」
孟軒連連搖頭,說道:「這倒沒有,只是覺得你有點不像啊,你無論做什麼事都是有著打算的,怎麼可能沒有志向?」
雲起卻不肯多說,只是低聲沉吟,繼而說道:「這麼久遠的事,我幹嘛去多想,我做什麼事有打算,那也是步步為營罷了,我從不去想那麼多!何必這麼累呢!」
盧元朔倒是連連點頭說道:「是啊,活在當下,雲起姑娘果然洒脫,讓人佩服!」
無緣和尚連連拍手,笑道:「妙哉,妙哉!雲起姑娘果然是個大智慧者,廣妙大師說我與佛無緣,我看雲起姑娘倒是與佛有緣啊!說的話果然是有禪機的!趕明兒我若是能見到廣妙大師,非得讓他親自來度化你!」
雲起輕輕撫了一下頭髮,搖頭笑道:「我與佛有緣?這話說的有些岔了吧!就算有緣,我可捨不得我這三千煩惱絲!大和尚可省了這條心吧!」
桓輕羽聽雲起這麼說拍手咯咯一笑,繼而說道:「雲起姐姐,如果你出家做了和尚,那些大和尚們豈不是要歡喜了?」
雲起臉色一拉,哼的一聲說道:「你才做和尚呢!我就算出了家,那也是尼姑!這和尚可是做不成的!你跟你小七哥哥也不學學好,非得學他說話顛三倒四的,也不怕人笑話!」
孟軒面上一紅,抬頭說道:「幹嘛又說我?我可沒得罪你啊!」
雲起道:「你還沒得罪我?我那離恨七絕哪裡去了?」雲起脫口而出,孟軒頓時啞口無言,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擺弄著手中的酒壺。
無緣和尚聽到了離恨七絕四個字,面色一變,回頭看著身旁的金鏜先生,二人對視之下,面色之上好似有些事情一般,繼而無緣和尚低頭沉吟一聲,說道:「雲起姑娘,這離恨七絕可是神劍門的那一門神奇功法?」
雲起回頭看一眼無緣和尚,面上一奇,說道:「是啊,大和尚也是知道的?」
無緣和尚點了點頭,說道:「這個離恨七絕,多年前我倒是見過!這是我們桓盟主當年的成名絕技!整個南江盟也只有桓盟主能夠精通這等神奇內功!雲起姑娘也會么?」
雲起搖頭說道:「大和尚也說了,這是一門神奇內功,我如何會得?只是有個人啊,懷揣千兩黃金,居然拱手送人了!到讓人無法理解啊!」
無緣和尚聽雲起這麼說,好似是說孟軒將離恨七絕拱手送給了別人,不禁搖頭一笑,說道:「雲起姑娘,這話說得有些偏頗,其實要說這門內功也不算什麼難得的物件,咱們南江盟卻也是有的!」
雲起眼前一亮,陡然間站了起來,連忙問道:「大和尚可沒哄我?」
無緣和尚說道:「我當然不會哄你!這離恨七絕當年桓盟主就留在了江心島之中,也就是咱們的輕羽盟主的閨房之中!所有人只要是去到江心島之中都能看到那神劍門的離恨七絕!這個在南江盟之中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
雲起面上一陣愕然,尤為不解:「按說這等神奇功法誰若是得了苦心鑽研,要不了多久,就能成為江湖上最為一流的好手,你們南江盟歷來都是良莠不齊,高手不少,可是那些雜碎也算是多如牛毛啊!既然離恨七絕在你們南江盟唾手可得,為什麼沒見過有人去練呢?」
無緣和尚聽此放生一笑,說道:「雲起姑娘不愧是雲端宗的四大使者,倒真是對我南江盟了如指掌啊!不瞞雲起姑娘,這離恨七絕,就算是擺在大和尚面前,大和尚也會當做是天書一般,根本看不懂參不透!而且,我聽說這等神奇功法,一開始修鍊,都是要散盡周身內功!才能習練,否則的話,很容易走火入魔,就算是散盡了功力,所練成者也是極為寥寥的,南江盟之中莫說是大和尚,就算是代盟主,也不敢如此鋌而走險!」
雲起聽無緣和尚這麼說,心裡有些失落,她又問道:「依照大和尚的說法,也就是說,這離恨七絕有如天書一般,根本無法參詳,而且就算參詳的了,修鍊極難,而且所成者極為寥寥?」
無緣和尚連連點頭,說道:「正是如此,所以這離恨七絕一直在江心島之中,沒有一個人前去參詳領悟!」
孟軒回頭看著雲起,說道:「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雲起搖頭說道:「不行!大和尚,可有什麼簡易的施行之法?」
無緣和尚看了看孟軒一眼,繼而說道:「當然有,只要有人身懷離恨七絕的內功注入到孟兄弟的體內,孟兄弟再假以時日慢慢消化,這自然也是練成了離恨七絕的功力了!」
孟軒一怔,他低著頭輕聲一嘆,心中想著這等功法千難萬難,世間所練成者極為寥寥,如何有人肯將自己苦心修鍊的內功傳給自己,這隻怕要比修鍊更加的難上加難!
雲起也是這樣想著,她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不知覺覺得困意襲來,全身極為疲憊。她起身站了起來,看著面前的每一個人,說道:「要不,今晚就這樣吧,咱們各自回去休息,明兒還要趕路!」
盧元朔也站起身來,看了看天色,說道:「也確實不早了,琪妹,咱們也走吧!」
北堂玉琪點了點頭,起身正要與盧元朔一同離去。二人一同向著面前的幾位道別,孟軒起身說道:「北堂姑娘、盧四俠,明兒我們要南下前往江陵府,不知你們要去哪?」
盧元朔道:「我與琪妹就不能與你們同行了,二伯那邊正是氣惱著,岐王又在等著消息,所以,我們得趕緊回西京!這次確實有些衝動,好在沒有激惱將軍殿與南江盟的英雄俠士,一切化險為夷!但是畢竟在江湖上於河洛群雄名聲不利,我打算這段時日在河洛,不再外出了!」
孟軒聽盧元朔說的在理,不禁點了點頭,說道:「是這樣啊!一切都怪孟軒思慮不當,才使得盧四俠……」
「此事不怪孟兄弟,咱們俠義正道遇見不平之事自然要出頭管上一管的!孟兄弟行的是俠義之事,自然是對的!就不必多想了!」盧元朔出言寬慰道。
桓輕羽上前來,面上有些不舍的神情,說道:「盧家哥哥,你不和我們去江陵玩啦?好可惜的!」
盧元朔看著桓輕羽,微然一笑道:「輕羽以後要是有機會,可以再來西京找我們玩啊!你那些頭面首飾的,還丟在我的府上呢!等著你來取呢!」
桓輕羽猛然間想起來當初在西京纏著孟軒買的那一整盒的頭面首飾,這次來將軍殿一直沒有想起來帶上,哎呦的一聲叫了出來,說道:「是啊!這東西怎麼會忘記了呢!」
盧元朔輕聲笑道:「我若是知道你也來了將軍殿,就應該把那東西給你帶來了!看來,只有哪日幫你送到江陵去了!」
桓輕羽點頭說道:「那就好吧!你可一定要來哦!」
盧元朔與北堂玉琪辭別眾人,一同離去。二人緩緩前行,走的稍遠了一些,北堂玉琪覺得身後已經沒人了,回頭看一眼盧元朔,說道:「你不會怪我么?」
盧元朔低聲一吭,說道:「若說不會也是假話,但我知道你也是受命於人,要怪,就只能怪她了!」
北堂玉琪悠然一嘆,搖頭說道:「輕羽是個好孩子,我也不忍心這麼對她,但是……你是知道的……我頂多不會去助她,也不能將這事告知輕羽她們!」
盧元朔看了一眼北堂玉琪,搖頭一嘆:「按說,雲起的身份比你要高,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比你清楚得多,看來雲起也沒有告訴輕羽!足見這事確實有些蹊蹺了!你也不必多心了,反正明日你就要和我回河洛了,南派武林究竟要發生多大的事,也和你我沒有多少干係了!」
北堂玉琪面上神情多少有些憂慮,聽盧元朔這麼說,心裡有些舒緩,二人緩緩前行。
盧元朔與北堂玉琪離去之後,未多時雲起等人也都各自散去,一同回到客房之中歇息,只等明日一同南下前往江陵府。
篝火叢中,十數名女子圍在火堆之前。
為首的女子一身紅色衣衫,髮髻散落,跳躍著的火光映在臉前,照耀出一副絕美的面龐。只看面龐便認得這個女子正是雲端宗的護旗使,鳳司琴。
篝火前一個男子被全身捆綁跪在鳳司琴的面前,他低著頭,面上好似被火燒一般的傷痕纍纍,看起來尤為猙獰可怖。
鳳司琴看著這男子,從袖口之中取出一方手帕放在嘴邊,輕聲的咳嗽兩聲,回頭對著身邊的章小妹說道:「阮姑娘什麼時候到?」
章小妹低頭說道:「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派人去請夕月使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鳳司琴微微點頭,回過頭看著這個面上被燒焦的男子,說道:「我救了你的性命,你拿什麼感謝我!」
這個男子抬頭看著鳳司琴,說道:「鳳姑娘大恩大德,小可感激莫名!願當牛做馬,報答鳳姑娘的大恩大德!」
鳳司琴看著這男子醜陋的面龐令人作嘔,連忙轉過頭,輕聲一哼。
這時候身後的鳳書桐走上前來一揮袖,只見掌風凌厲,使得火苗急速跳動,而這個男子竟然被這掌風震得摔倒在地,鳳書桐厲聲說道:「你這人生成這副模樣,也好意思抬起頭說話?」
這男子聽此,極為羞愧的低著頭,看起來極為傷心。
鳳司琴連忙攔住鳳書桐,低聲說道:「不要這麼說,他從前也是個風流倜儻的人物,如今咱們若不毀了他的容貌,只怕早晚要壞了事的!你也應當曉得的!」
鳳書桐聽此之言,點了點頭,退到了後面。
鳳司琴看著這男子,輕聲道:「我也不要你做牛做馬,你就去幫我做一件事!」
男子心中有些奇怪,但也不敢抬頭,只是低頭問道:「什麼事,還請姑娘明示!」
鳳司琴說道:「我不知道桓輕煙究竟有沒有死,但是……我想讓世人都知道,這桓輕煙還活著……你知道是什麼意思么?」
男子身子猛然一顫,他一直低著頭,好似有很多話要說一般,就這樣許久,男子說道:「小可明白,小可自然將此事當做頭等大事來辦……」
鳳司琴微然一笑,轉過身緩緩走了幾步,看著不遠處的一塊巨石,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呢!」
這時候巨石之後一聲輕微的聲響,繼而巨石之後走出一個棕色衣衫的女子,她一身攜帶著六七把長長短短的兵刃,面容俊美,正向著鳳司琴緩緩走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雲端宗四大使者之二的行雲使,女斥候雲起。
雲起走到鳳司琴面前,神情嚴肅,回頭看了一眼篝火之前跪著的那個丑面男子,雲起看到這樣醜陋面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回過頭看著鳳司琴,問道:「你把阮秀士給救出來了?」
鳳司琴微微點頭,說道:「有些事,由他來做,比我們來做要好得多!」
雲起聽此,也是一點頭:「好吧,希望你能夠馬到功成!」
「這是自然,只要你不再壞我的事!」鳳司琴冷眼看著雲起,輕聲說道。
雲起轉過身,背對著鳳司琴,遲疑了半晌,說道:「我不會再壞你的事了,這一路,我只希望你無論做什麼,都不要威脅到孟軒的性命……成嗎?」
鳳司琴猛然覺得很是奇怪,她另類的眼神看著雲起,疑聲問道:「你和孟軒,我聽星晴說過這裡面的事,好像孟軒面上的金印就是你害的,你把他害的無家可歸,此刻卻良心發現了?」
「我……」雲起面帶怒色,轉過身瞪著鳳司琴,繼而低著頭,卻有著多少難言之隱一般,雲起連連嘆息,「是……這一切都是我的罪責,我想贖罪,不成嗎?」
能讓雲起認罪,這倒是破天荒的頭一回!鳳司琴的面上豈止是詫異所能描述?一時間鳳司琴怔怔著看著雲起,卻說不出半句話。
這時候只聽到遠處沙沙的聲響,鳳司琴與雲起回頭看著身後,只見一個人坐在輪椅之上,身後一個人推著。而推著輪椅的人口中高聲叫道:「護旗使,你倒真會挑地方啊!我和阮姑娘可找了許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