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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范府喪事

  突然間,只見這街道之上人流湍急,一男子騎著一匹快馬疾馳而來,看著男子二十來歲,生的面容白皙,像是個富家公子,一臉囂張氣焰,跋扈極致。手舞著長鞭,行人見此慌忙躲避到路面兩旁。


  雲起還來不及細看,這快馬就到了面前,那公子猛地一拉韁繩,一聲嘈雜的馬嘶之聲。公子厲聲喝道:「你是何人!如何見到我這馬不曾躲開!」


  雲起看了一眼這公子,一身錦緞華服,只道是個跋扈的公子,笑道:「這城裡你就騎得這麼快,趕著投胎啊?」


  這一言使得公子不由大怒,手舞長鞭往雲起面門上一揮,雲起眼疾手快,一把抓過馬鞭,口中呼的一聲,這公子頓時被拉下馬,重重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才起了身,這公子不由分說,從馬上拿出一把劍,拔出劍鞘,嘿的一聲,一劍正要刺來。


  雲起見得這把劍果然是把難得的利器,只是這位公子武藝著實稀鬆平常,一劍還未刺到面前,雲起隨即一踢腳,正好踢在手腕之處,長劍陡然騰空而起,落到了雲起的手上。


  雲起打量了這把長劍,手指彈在劍鋒之上,細細看了看,口中說道:「秋水劍,好東西啊!拿著這把好劍,真是糟蹋了!」


  那公子又羞又怒,心中知道雲起身手了得,自己萬萬不是對手,雖說羞惱,但也不敢上前,只是口中厲喝道:「你敢報上名號嗎?」


  雲起看著他,說道:「女斥候雲起!」


  他聽到雲起的名號,大為吃驚,不由得後退兩步,有些不敢相信,疑聲問道:「你當真是那個女斥候?」


  雲起道:「這還能有假嗎?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雲起這般自報家門,他如何不信,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好!」這富家公子連連叫了三聲好,轉身正欲上馬,人群之中卻有一女子叫聲:「哥!你在這裡幹什麼?」


  雲起回頭,向著女聲傳來之處看了一眼,只見一白衣女子走上前來,雲起驚聲一呼:「玉琪!」


  來者正是北堂玉琪,北堂玉琪是北堂正溪的女兒,雲起奇怪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北堂玉琪竟然叫這個膿包公子為哥哥!到讓雲起有些詫異了!


  北堂玉琪回頭看到雲起,眉頭微微一皺,輕聲道:「雲起,你也來洛陽了?」


  雲起走上前來,笑道:「這些日子江湖不太好混,這不是念及舊情,前來投奔與你嘛!」


  北堂玉琪哼的一聲冷笑,說道:「你少來!你名滿河洛,十幾樁大案要案都跟你有關係,我頂多不會抓你,投奔我,我可兜不住!」


  這公子看到雲起和北堂玉琪好似認識,當即向著北堂玉琪說道:「妹子,這個女賊好生厲害!我險些被她所傷,你快拿下他!」


  北堂玉琪瞪了那公子一眼,說道:「她若是想殺你,你十條性命也不夠她殺的!爹爹若是知道你如此跋扈,還丟了家傳寶劍,定不會饒了你!爹爹讓你去范大伯的府上料理事務,你如何還在街上混鬧?再不走,我非得向我爹爹告你一狀!」


  北堂玉琪抬出了北堂正溪的名號,這公子頓時啞口,看了看雲起手中的秋水劍口中支吾著想要回寶劍,雲起看出其意,嘴角一笑,反手將劍遞上前來。公子大喜,拿回寶劍,收了起來,轉身上馬,對著北堂玉琪說道:「我走了,妹子!」


  北堂玉琪也不言,只是看著他騎著馬消失在人群之中。之後回頭看著雲起說道:「他是我哥哥,叫北堂玉龍!」


  雲起道:「看著不像啊!你爹好歹也是河洛有名的劍法名家,怎麼在他手裡這麼稀鬆!」


  北堂玉琪說道:「我跟他同父異母,我是庶出的,他是嫡系長子,從小含著金湯匙,沒練過什麼功夫,自然繼承不了我爹的衣缽了!快別說我了,你趕緊離開這兒吧,整個河洛一帶,要殺你的人多如牛毛!河南府衙的告示你不會沒看到吧?」


  雲起點了點頭,笑聲說道:「怎麼?你也相信那些大案要案都是我做的?」


  北堂玉琪搖了搖頭道:「我當然不信了!可是這是河南府尹的告示,我又有什麼辦法!而且也不僅僅是這一樁子的事,你得罪了岐王,雖說岐王最終與你和解了,可這岐王那裡失了顏面,河洛群雄自然要討回來的!這河洛一帶受過岐王恩惠的英雄好漢很多,他們哪個人能咽的下這口氣?我可是好心勸你,要不然,隔著往日的脾氣,我非得把你拿去見我爹爹!」


  雲起道:「東躲西藏的,還不如來到這裡,跟你們河洛四俠做個了斷!」


  雲起與北堂玉琪邊走邊說著,北堂玉琪聽到雲起說的河洛四俠,不禁搖了搖頭唉聲嘆息,說道:「現在哪還有什麼河洛四俠了!范大伯這事……」


  雲起聽此,低著頭,面上一陣黯然,隨後又問道:「范府在什麼地方?我想去拜祭范大俠!」


  北堂玉琪點了點頭說道:「我正好也要去,就帶你一起去吧!」


  北堂玉琪帶著雲起一同往范府的方向走去,這一路北堂玉琪卻是沉默寡言,長吁短嘆的,雲起看在眼中,不禁問道:「這些日子我沿途聽說了一些事,好像,朝廷真的要裁撤岐王的四方軍?」


  北堂玉琪說道:「是啊!一旦四方軍裁撤,岐王就沒有了可依仗的人,到那時候岐王只怕也有危險了!眼下,岐王想要物色一個人物來做四方軍的都監,一來四方軍有了監管之人,二來也可以打消朝中那些人裁撤之言!」


  雲起有些明了,輕聲說道:「你那元朔哥哥不是挺好的嗎?倒不如讓他入了四方軍做都監如何?」


  北堂玉琪輕聲道:「哪有這般容易!岐王早在四方軍營之中設下了浮圖鐵塔!裡面機關重重,想要入四方軍做都監非得闖過這浮圖鐵塔!你想想,元朔現在是河洛四俠,偌大的名聲!如若闖不過這浮圖鐵塔,得丟多大人啊!」


  雲起聽此,呵呵一笑:「也是啊!你們也算是發小,拆起台來到真不留情面!浮圖鐵塔……我想想哦……可是阮瓊月所設?」


  北堂玉琪怔了一下,說道:「你怎麼知道?她與你說了?」


  雲起道:「卻也不是,當初離了雲端宗到唐州我在她那拿了兵刃之時,看到幾張機關草圖,只是隨意看了兩眼,也沒在意。」


  北堂玉琪道:「你啊你啊!防誰都防不住你!」


  說著雲起與北堂玉琪便到了范府門前,北堂玉琪看著到了門口,回頭說道:「一同進去吧!我爹也在這裡,也好見見他,解釋解釋你如何接的了他老人家的『陽關三疊』的!」


  雲起嘿的一聲笑道:「這怎麼解釋?橫豎都是逃不過!」


  北堂玉琪道:「怎麼!不可一世的女斥候雲起,到了我家居然怕了?」


  雲起瞪了北堂玉琪一眼,拂袖言道:「當年我在江戶的時候,北條大名主千軍萬馬我都不曾怕過,你這小小范家府邸我能怕了?」說著往府門走去。


  北堂玉琪看著雲起一眼,心中一哼道:「若不是司琴傳信給我,讓我與你好生相處,莫要誤了大事,我豈會管你的破事!豈能讓你在我面前囂張!」北堂玉琪跟在後面,也步入府中。


  這范府上下一片縞素,府內外哭天喊地,來來往往的皆是河洛一帶成名的豪傑來此弔唁,雲起信步在府中行走直直往靈堂而去。


  只見靈堂之中范岑安的棺木擺放在中間,范岑安子嗣跪在一旁,見雲起入內,只道是弔唁的親友,向著雲起叩首還禮。


  雲起看著范岑安的靈位,面上嚴峻,怔怔的看了許久,曲腿跪了下來,向著靈位叩了三首,嘴上輕聲道:「范大俠!一路好走!」


  雲起起身,退出靈堂,走到院中,遠遠地看到北堂正溪站在院中,身邊站著的正是方才在街上囂張跋扈的北堂玉龍,雲起靠近一些,就聽到北堂玉龍口中說著如何遇到雲起,如何北堂玉琪與雲起勾勾搭搭,自己又如何搶回秋水劍,吹的是天花亂墜。一旁的北堂玉琪聽到幾句,心中想著:「這個膿包哥哥竟敢惡人先告狀!」走上前來,向著北堂正溪說道:「爹爹!雲起也來了!」


  雲起上前向著北堂正溪一拱手說道:「北堂老爺子好啊!」只見北堂正溪一身素袍,身帶縞素,面目蕭然,但身材依舊精壯,來來往往之人對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果然是個一代宗師的模樣!


  北堂正溪與雲起交過手,也算是相識一場,此刻看到雲起卻出奇的平靜,只是領著雲起來到偏室入座,北堂正溪拿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茶說道:「雲起姑娘遠來是客,琪兒去奉茶!」


  雲起也有些意外,本以為來到范府遇到這些河洛群雄難免一場撕斗,卻未曾想北堂正溪居然如此好客,雲起道謝之後,坐在一旁。


  北堂正溪抬眼又看到北堂玉龍還站在廳中,說道:「你也下去吧!平素里多練習身手,今日也不至於這樣!」北堂玉龍聽此向著北堂正溪一拜,退出屋子。


  北堂正溪說道:「雲起姑娘與我家琪兒也算是同門,往日里對我家琪兒有些照顧,老夫在這裡就多謝了!」


  雲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說道:「慚愧了!我也未曾照顧與她!我入門的晚,要說照顧也是玉琪照顧我!」


  北堂正溪微微一笑道:「雲起姑娘過謙了,這些時日你的名號在河洛一帶可算是傳響了!官府要拿你,河洛群雄也要和你過不去,你的日子估計也不好過吧!」


  雲起知道北堂正溪早晚會說到這件事,頓時身子有些不快,面上微微一動,輕聲道:「若非河洛群雄為您馬首是瞻,他們如何會和我這麼一個小人物過不去呢!」


  「哈哈哈……」北堂正溪仰天一笑,又說道,「雲起姑娘快人快語!嘴上不饒人,可比刀法更為精妙了!今日我也並非要拿你,實在是有求於你!」


  雲起一怔,心中想著:「這老兒沒毛病吧!如此名聲竟然有求於我?」繼而說道:「有什麼事能夠難到北堂二俠?」


  北堂正溪道:「近些日子岐王想要我尋個人才入他的四方軍中,我找了好久,本想著邀請萬劍谷少主聶清源,可是聶清源生性放蕩,如今卻又不知雲遊到了何處去了!根本找尋不到!」


  「聶清源?就是和雲端宗鳳司琴有婚約的那個小劍神?」雲起問道。


  北堂正溪點頭道:「正是他!聽琪兒說,他熟讀兵書精於謀略,武功極高!正適合在四方軍中做這個都監!」


  雲起心中暗自覺得好笑:「這小劍神聶清源名聲尤在河洛四俠之上,讓他待在這個小小的四方軍豈不是屈才?這老兒也真會想!」面上卻是堆滿笑意,絲毫不露輕蔑之色,口中說道:「北堂二俠的意思是讓我替您跑腿,去找聶清源來?」


  北堂正溪揮手搖了搖說道:「這倒不是,琪兒說雲起姑娘在東瀛的時候在軍中待過,這女斥候的名號就是東瀛大將軍賜予的,可有其事?」


  雲起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我在東瀛無非就是刺探軍情,暗殺軍頭而已,無甚了得!」


  北堂正溪不禁拍手,說道:「過謙了!姑娘有膽識、有謀略,又是軍中出身,豈不是老夫要找的四方軍都監么?」


  雲起眉頭一皺,嘀咕道:「這老兒在這等著我呢!」正當時,北堂玉琪端著一盞茶步入廳中,正巧聽到北堂正溪之言,走上前來,說道:「爹爹,你如何能讓雲起做這個四方軍都監?」


  北堂正溪面有不悅,說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北堂玉琪哼的一聲,把手中的托盤往桌上一放,杯盞之中的茶水溢了出來。北堂玉琪也不理會,沖著北堂正溪嚷道:「這雲起不過是會幾招陰險的招數,你們為什麼偏偏這般抬舉她!在雲端宗宗主抬舉她,東京老王妃也抬舉她,這到了我的家裡,連你也抬舉她!憑什麼!」


  北堂玉琪說話絲毫不顧及雲起的面子,雲起也不以為意,拿起桌上的茶盞,慢悠悠的吃茶,側目看著北堂正溪,北堂正溪面色有些難看,猛地一拍桌案,厲聲道:「你放肆!客人面前,豈敢如此無禮!」


  北堂玉琪高聲道:「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我自打出生都不受你的待見!我那哥哥如此膿包,你卻將秋水劍傳給了他,我是你的親閨女,你卻把我丟在雲端宗,這麼多年來你何曾問過我!」北堂玉琪說到動容之處,鼻子一酸,眼眶微微一紅。


  雲起聽到此處,想到北堂玉琪往日如此高傲,似是任何人都不看在眼中,想到她家世極好使然,這一番言語,心中倒也明了,原來這北堂玉琪高傲之情全然都是偽裝!

  北堂正溪厲聲道:「那四方軍又不是咱家開的!就算雲起去了四方軍,她也得去闖浮圖鐵塔!那浮圖鐵塔兇險至極,你又沒她的機靈勁兒,去了豈不是找死!」


  北堂正溪之言,在北堂玉琪聽來更是傷嘆。北堂玉琪道:「好!你如此看不起我!我偏要去闖浮圖鐵塔給你看看!」說罷,轉身便走。任北堂正溪如何喊叫,北堂玉琪也不回頭。


  北堂正溪面色難看,轉身向著雲起拱手,苦苦一笑:「我這女兒往日被我慣壞了,讓雲起姑娘見笑了!這四方軍都監一事,不知雲起姑娘……」


  「倒真是慣壞了!玉琪性子要強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原來是這等緣由!北堂二俠名聲在外,可惜啊,不善教子!四方軍都監一事,前日里在東京南清宮的時候岐王也曾說過,只是當時被我以女子之身留在軍中實有不便!就婉拒了!北堂二俠,如今范府喪事,我也不便多做叨擾,就此告辭了!」雲起說著向北堂正溪一拱手,轉身離去。


  北堂正溪眉頭一皺,嘆了一口氣,說道:「為岐王某事,卻著惱了我的閨女,卻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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