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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小雅!」青衣蒙面人對著身旁的女子說了句,很快數千名楚國精銳便是離開了高坡,沿著一條隱秘小道向著東南面而去,以他們前行的速度,花上約莫三日便是能夠到達……長平。


  情谷關前的戰場,星塵本欲集『星塵陣』的毀滅一擊轟破情軍『天龍亂星陣』的龍頭,不過結果卻是未能如他所料。


  大情的運星天龍遠在洛河的那頭,原本該為此方天地所不容,星塵有些不明白為何情軍的大陣還能爆發出如此威力,他明白的是自己終究是有些低估了情軍的實力。


  一擊不成,星塵也不準備讓韓軍繼續發動進攻,因為對於這種最壞的結果,事前他便曾浮光一閃般的想過,雖有些在意料之外倒還不至於失了方寸。


  如今這種最不可能的事情確確實實發生了,星塵倒也果斷,他沒想著再和情軍做無意義的糾纏,更何況那由數十個諸侯國組成的雜牌軍宛如幫倒忙似的漸漸擁堵住了己方軍陣,一聲令下,結成『星塵陣』的韓軍便是有條不紊的後撤,

  星塵作為此次攻伐情國聯軍的將軍長,也不好一聲不吭獨自帶著韓軍撤離主戰場,於是他命手下將領將此訊息通知到了其他友軍。鳴金聲大起,情谷關外一戰從清晨戰至夜幕初臨,最終以聯軍的暫時敗退而告終。


  折戟斷刃,屍橫遍地,空氣中能聞到的只有濃重的血腥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無言的訴說著這一戰的慘烈。不同於聯軍可以選擇後撤,既出關迎敵,情軍便已沒了退路,因為他們背關而戰無路可退,征戰沙場,雖死無懼,擊退聯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最終,他們做到了!


  「聯軍敗啦,聯軍敗啦!」


  戰場上也不知是誰率先如此吶喊,很快諸如此類的喊叫聲便是此起彼伏響起。聯軍陣營畢竟是眾多諸侯國拼湊而成,故而有些斑駁不齊,真到了生死關頭,最開始還有序後撤的大軍逐漸的就變得雜亂了起來,生怕腳步慢了便做了那戰場亡魂,故而根本沒有誰願意留作斷後掩護。


  星塵作為聯軍長,自然發現了戰場上的異狀,本來戰略性的後撤居然演變成了大潰敗,著實出於他的意料。到了這個時候,星塵自不可能率領韓軍回頭再阻上一阻情軍,而是會同魏、趙、齊、燕四國將士且行且退,一路朝著事先曾與楚國斬情太子謀定好的長平而去,竟是壓根沒想著去理會其餘諸侯小國兵馬的死活。


  聯軍雖退,主力猶在,略作休整,難保不會捲土重來,故而在大將軍墨起的命令下,情軍選擇了追擊,如此過了五日,長平已近在眼前。


  長平位於流沙河中游,雖名為長平,可並非只單單是一望無際,平坦空曠的平原,而是河谷、山嶺等皆有之。


  相傳不知多少年前,曾有天外之石墜落長平,使得那臨近流沙河的大片區域變得坑坑窪窪,形成了一個個淺淺的巨坑,每晚三更便能聽到呼嘯聲不止,而且夜空中會出現極其奇異的碧綠色流光。


  故而,長平地界鬼怪之說盛行,那碧綠色流光經口口相傳成為了鬼火,而流沙河畔那一個個巨大的淺坑則被說成了冥界入口,曾有人信誓旦旦說自己看到了成隊的陰兵懸浮空中,往來於流沙河的兩岸。


  「大將軍,據探子回報,聯軍在前方九十里處紮營結帳,似無意再退!」情軍陣營,作為偏將,秦戰天正向墨起彙報著聯軍的最新動向。


  「看來聯軍是有心要在長平與我軍決一死戰!」看著獸皮地圖上那勾勒出的長平,墨起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說著話若有所思。到了黃昏,又前行了四十里,情軍同樣選擇了就地搭建營寨,待來日,天朗氣清,當與聯軍一決雌雄。


  靈都,皇城,朱雀樓。


  聚星台上,東方洛靈抱著靈狐望著夜空中的星辰發著呆,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離開靈都已有將近半月的忘塵,下意識的她喜歡將他當作忘塵,而並非秦戰天,如此可不參雜太多的紛擾。


  「紫靈,你說他現在會在看月亮么?」也沒有什麼人能陪她說說話,東方洛靈揉了揉靈狐的腦袋,詢問了句。


  「忘塵主人肯定在仰望夜空,念叨著我們!」紫靈雖還是狐身,不過現如今倒是能口吐人言,故而她不是如同以前那般只能默默聆聽,而是極其肯定的做出了回答。


  「洛靈!」


  聚星台下方的暖閣內突然傳來玉后的聲音,聞言,東方洛靈打消了繼續和紫靈交談的念頭,回到暖閣,只見玉後身旁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母后,太靈掌監。」


  東方洛靈看到太靈,有些疑惑,有些驚奇,不知為何不履塵世的她會出現在皇宮之內。


  玉后似知道太靈有話要單獨和東方洛靈說,故而言語幾句她便是先行離去了。路上,想到太靈之前送來的幾顆丹藥,玉后那憂愁的心情變得舒緩了些許,不過最後還是哀嘆了一聲,有些人,有些事,終究不是丹藥便能改變的。


  「太靈掌監,你怎麼來了?」太一學宮內,除了忘塵和那現在已拜入鬼谷的墨子御之外,太靈可算是東方洛靈最為熟悉之人,故而見到玉后離去,她便直接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沒什麼,我只是難得有些俗事必須前來皇宮,也就順便來看看你,聽說忘塵隨軍出征迎戰百國聯軍啦?」想著來之前太白的委託,太靈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臉上略微勉強的笑了下,望了眼外面的夜空,她嘗試著找了一個話題。


  「嗯,他是大情太子呢。」東方洛靈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明明覺得心裡頭有許多話,說出口來卻是簡簡單單。


  「對了,掌監,我聽說忘塵當初作為你的葯童可是鬧出了不少有趣之事,可以跟我講講么?」


  忘塵或許還真是太靈和東方洛靈的共同話題,似覺得自己最初的話語有些冷硬,東方洛靈乾脆詢問起了太靈。


  「他沒告訴你?」


  「他只是偶爾提起,他說那些趣事不能一下子全告訴我,要留著以後時不時逗逗我……」


  「那先說說你和他吧,然後我再告訴你忘塵的趣事,其實他哪像是當我葯童呀,反倒是我好像專門成了給他煉丹的,這些年來,那小子不知道糟蹋了我多少丹藥……」


  ……


  彼此交談著,東方洛靈不知怎麼的就帶著太靈來到了聚星台。提到自己和忘塵,東方洛靈從自己七歲那年初進皇宮說了起來,這一刻她沒再將太靈當作掌監,而是當成了朋友,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亦友也。


  「十年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有些離不開他了……」


  十七歲,少女心,今夜所說的許多話,東方洛靈之前都從未與別人提起,見到太靈,她不知為何一股腦兒的都說了出來。東方洛靈說著說著,感覺都有些弄不懂自己了,難道是因為今夜的星光格外璀璨?

  「他時常說到你。」


  太靈看了眼東方洛靈,抬頭望著星空中的洛河,寧靜如水的心起了絲波動。


  「真的?」


  「白天時我煉丹,忘塵除了研讀那本無字天書,有的時候里便會說起你,他雖大多只是自言自語,不過我也是聽到了些……」


  夜深了,太靈和東方洛靈似乎第一次發現她們兩人之間能交談這麼久。突然,太靈伸出手指了指星空中的洛河,受人之託,有些話她雖不願說,可又不得不說。


  「洛靈,掌監能給你講講星空中那洛河的故事么?」


  東方洛靈點了點頭,有些好奇太靈為何極其突兀的就講到了星空洛河,談天說地便是指的這般?


  長平,情軍陣營,如之前紫靈所言,秦戰天還真是在仰望星空,視線中是銀白如練的洛河。回想著近半個月的征戰生涯,秦戰天甚至覺得有些不真實,不過營寨,士兵,篝火等等的一切告訴他這些都是真的,現在的他亦如以前在太一學宮那般對著星空發獃,不知道有沒有想著她?


  長平,山嶺的叢林內,一棵大樹上,


  青衣蒙面人站著一粗壯的樹枝上,似也在仰望星空。


  「小雅,你說如果有一個人的身影在你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整整持續了十年,代表著什麼?」


  「或許是喜歡吧?」青衣蒙面人嘴裡的小雅全名為公孫小雅,乃是大楚公孫世家之人,聞言,她有些不肯定的回答了句。


  「喜歡?」青衣蒙面人聞言似發出了輕輕的笑聲,「聽說你在鬼谷遇到了一名有趣之人?」


  「小雅只聽從太子殿下的安排。」公孫小雅聞言,心裡微驚。


  雲夢青澤中有座山,名為雲夢山,神秘的鬼谷便在雲夢山,

  鬼谷傳人不如同太學弟子那般眾多、出名,不像儒院門生那般周遊四海宣播仁義,更迥異於空門僧眾那般言世間皆苦,但每一代入世修行,行走塵世的鬼谷傳人必是驚艷奇才,亦或者說怪才、殊才。


  雲夢山上有一棵參天大樹,樹上搭建有一木屋,屋內有一人在對月彈琴,細細聆聽,似能從琴聲中聽出高山的巍峨,辨出流水的奔涌,他嘴裡自語著兩字:「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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