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3「軍團」
哐的一聲——營房的複合板牆被撞破,碎屑和金屬四濺。殺手被巨大的力量摔飛了出來,卻在空中靈活的轉身,穩穩落在空地上。桂妮薇爾驚得向旁一閃,無暇顧及廢墟和火海中準備撲過來詭異影子。維多利亞站在牆壁上豁口處,一見殺手和妹妹之間毫無阻隔,當即舉劍奮力一劈,身周如有晶光四射,光芒湛湛的長劍劃出一道白弧,旋即挺劍倏然衝來。
白色的圓弧迸發著光輝和流霰,轟的劃破空氣沖向殺手。殺手一個閃轉,向桂妮薇爾的方向一躍。弧光卷著強風從旁劃過,一路上劈開火海和廢墟,直到在山岩上犁開一道深痕。殺手當即在空中甩出鎖鐮,桂妮薇爾匆匆一退卻避之不及。火光閃閃的鋸鏈迅猛而惡毒,遠甚於毒蛇,將桂妮薇爾甩了出去。一片血液飛濺,桂妮薇爾身上幾處傷痕,右大腿上一道深深的血口。維多利亞的低吼聲從後面瞬間接近,身影如同閃電和月輝。殺手轉身扯起鎖鐮一擋,卻被迸發的力量撞飛。維多利亞幾乎是同時跟上,岩土地面被她的腳步蹬得崩裂,長劍白光一閃將殺手當胸捅穿。她抵著殺手向前一躍,將其摔進火海中。
桂妮薇爾半躺在遠處,雙手捂著血流不止的大腿。雖然她也見識過不少妖魔,但這樣的窘境還是第一次。漂亮細膩的絲襪被撕破,白皙的皮膚上沾染著灰塵。然而還未待她來得及嚶嚀一聲,兩個似人非人、匍匐在地上的怪物突然飛過火海,撲了過來。她下意識的抬手,紫紅色的光芒突然籠罩了怪物。怪物好似瞬間失去了力量,被紫光禁錮在地上。
桂妮薇爾這才仔細看清,那些怪物有著人的軀幹和四肢,卻已不似人形——咧開的白牙血口,巨大的爪子和甩動的長舌,腐爛而通紅的身軀似是將兩具人體剖開后合在一起,四條腿和四隻手可以靈活的行進和攻擊,活像恐怖遊戲裡面的怪物。不過在現實當中,它們是用血魔法將人轉化后的造物——「人蠍」。
維多利亞正要去支援,然而只見殺手在火海中打了幾個滾,便就勢挺身停穩。他俯身半跪在燃燒的廢墟中,雖然胸口汩汩的流淌著血液,卻似乎並沒有喪失戰鬥力。火焰蔓延在他的身上,他卻毫不介意,反而將鎖鐮揮起,引火上身並將鎖鐮變成迴環的火蛇。砰的一聲,他像炮彈一樣衝出火海。維多利亞的長劍突然綻放出月白的光芒,就像是傳說中的金屬——秘銀所製成,在月光下輝映著輝光。她舉劍一揮,將火蛇劈開,頓時火光迸裂,白霜飛濺。
兩人在空地上貼身廝殺起來,火蛇和利劍如同顏色不同的兩道光,貼著彼此的身體碰撞交錯,險象環生。
然而桂妮薇爾無暇觀戰。她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回頭一看,火光和黑暗中、風雪交加之下,無暇細數的鬼影悄然出現。有的依舊保持著人樣,卻步履蹣跚,勉強能夠操縱手裡的武器。有的就如同方才那些人蠍,如瘋狗般在廢墟里亂竄。在不知不覺中,它們變得漫山遍野。顯然,這一切是早就謀划好的。
桂妮薇爾強忍著疼痛,沾著灰塵和血跡的美麗臉龐神情堅毅,右手朝天一舉,身上升起血色的極光。她一聲怒喝,血光閃耀的右手向大地一壓,紅色的紋路浮現在地上,向四周輻射。怪物們鬼哭狼嚎的撲將過來,大地上紅光一閃,彷彿有神秘的力量奪走了它們的力氣,細細的紅光將它們禁錮。桂妮薇爾寒煙般的雙眸里紅光一閃——她知道是誰、在哪裡操縱這些血肉傀儡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激戰的姐姐。雖然險象環生,但不論是速度、力度還是氣度,維多利亞看上去都更佔上風。長劍在她手裡已非常人肉眼能夠捕捉,只剩一片月白的寒光,幾乎形成一輪壞繞著她的皓月。她的動作乍看簡單,實則精巧而變化自如,優雅的身法和步伐沒有多餘的閃轉騰挪,始終正對並緊跟對手。迅速而多變的劍形成一面無形的圓壁,堪稱燕飛難過、箭射不入、如影隨形。殺手不停的閃轉,伺機進攻,甩動火蛇阻擋長劍鋒芒,然後向後一躍十幾米。不一會兒,兩人從空地打進辦公室,又從辦公室打到房頂上。
那個躲在暗處進行操縱的巫師就在前面天坑的方向,桂妮薇爾輕輕一擦臉上的血跡和灰塵,手還在微微顫抖,心還在不停的悸動。她沉沉一嘆、穩定了一下心緒,輕輕一躍。
「桂妮薇爾!」
維多利亞喊了一聲,擋下殺手的攻擊,向後退出丈遠。她瞥了一眼桂妮薇爾離去的方向,神色有些嚴峻。
「真是不成熟的妹妹啊,不是嗎?」
殺手狡黠的笑道,嗓音有些不自然——像是怪物那樣粗沉的聲音。他意味深長的盯著維多利亞,目鏡反射著火光,紅光幽幽。
「你是……晨星會的殺手和護教者?」維多利亞也打量著他——猩紅和黑色的裝束、敏捷的身手、非人的體質、奇異而惡毒的武器與技藝,就是晨星會中被稱為「天軍」的武裝神職人員。「『Sabaoth』……『Tzevaot』……你們是這樣稱呼自己的。」維多利亞喃喃說道。
「你是獵魔人,飛龍派的下代導師,朝塞斯山城和埃克蘭山城之主。」殺手也喃喃道,看著維多利亞胸前的龍蛇墜飾,「不過你是如何掌握這神聖的力量的?這力量應該本不屬於獵魔人和飛龍派。」
「眼紅是嗎?但這可不關你的事。」維多利亞冷冷一笑,突然挺劍刺去。
桂妮薇爾越過火海,落在一片集裝箱堆場上,被她控制的怪物也跟著跳躍在遍地的狼藉之間。突然,餘光之中一個眼熟的身影從遠處迅速的竄來,令她突然緊張——她以為是殺手又跟了過來。不過這個敵人雖然有著相似的裝束和體形,武器卻是一對鋸齒鐮刀。
雙鐮殺手飛速的躍進,暗紅色的迷霧在廢墟間悄悄擴散。一些怪異的人影從暗影中躍出,落在迷霧中,如一片黑色的亡靈軍團。雖然動作如同機械舞一般僵硬而詭異,他們的跳躍能力卻顯然有異於常人的體能。而最為詭譎的是,他們雖都穿著雇傭兵服裝,此時身上卻如同生長了一層黑色物質,帶著尖銳的突刺和乾涸的血跡,渾身散發著暗紅的煙霧,雙眼渾濁無神卻又充滿惡意。
桂妮薇爾只覺得懼意如同蟲子一樣在體內流竄,心臟驚惶的亂跳起來。或許自己不該如此莽撞,但坐以待斃是絕對不可能的。她立刻控制傀儡們散開迎擊敵人,橫下心來拚命的向前飛奔,不時的回頭向後瞥去。看見敵人似乎沒有緊跟在後,她稍稍釋然的一嘆,落在一個集裝箱邊緣。卻不想已經受傷的右腿一陣劇痛,身子一軟從高處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