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海天一色無纖塵
凌晨時分，明亮的半月懸挂在海天一色中，皎潔月光照耀在無垠的海面和雲海上。三架殲-20戰鬥機在雲層上方超音速巡航中，它們是隸屬於東海艦隊的海軍型。透過雲層看去，月光粼粼的海面廣袤而平靜，猶如深色的鏡面。一座油氣平台孤零零的佇立著，在更遠的地方，還有更多的平台散落在光潔而深沉的海面上，在無垠月色下噴發著火焰。
長機飛行員看了一眼玻璃屏上的地圖，再往前不久就是下一個路徑點和中日中間線了。他們本來在東海防空識別區執行巡邏任務，順便進行夜間航母起降訓練，本來計劃是飛到防空識別區邊緣再折返。但是不久前「湖北」號航母發來一道指令，計劃變更為持續搜尋並監視某個神秘的飛行物。
「你們發現什麼了嗎？」長機飛行員問道。此時他的雷達和EOTS沒有任何可疑的接觸，只有東海上空的民航飛機、遠處的日本戰鬥機以及海面上的油氣平台和船隻。向艙外的天空和大海看去，依然是「空無一物」。
「沒有……看樣子不是我的眼睛或者雷達出了問題。」僚機飛行員笑道。他們已經在這片空無一物的海域和空域搜索了一個來回，卻毫無成果。
這時「湖北」號控制中心又說道：「『劍魚』，繼續搜尋，我們得到的情報是確鑿的。」
「『劍魚』明白……好吧，驅逐艦和預警機發現什麼了嗎？」長機又問道。
在三架殲-20海軍型西側兩百多公里處，就是一架KJ-939預警機——由C-939超寬體大型客機為基礎研製的最新型預警機。而在東海洋麵上，「湖北」號全電核動力航母與055A驅逐艦、057巡洋艦、905補給艦、054B護衛艦、096攻擊核潛艇組成的戰鬥群正在進行夜間演練。
「沒有……我們沒有發現空中任何奇怪的目標，一切正常。」預警機說道。
「如果這裡真的有我們要找的目標，那麼它的隱身性能超過了世界上任何一架飛機啊……情報真的是準確的嗎？」長機有些好奇又無奈。
「安委會的情報是準確無誤的。」「湖北」號又說道，「他們的無人機一直在高空進行偵查，已經發現了目標的信號。岸基米波雷達也偵測到了目標，只是米波雷達無法進行精確的定位。目標在以0.7馬赫的速度向東飛行，你們一定要小心。」
飛行員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手掌有些發熱。
此時在東海的上方、清澈的三萬五千米高空之中，一架可變飛翼式無人機在平穩的飛行。它的上方是深邃的天幕，下方是湛藍的大氣層。在這個高度看去，地平線呈一道平滑而明顯的弧線，大氣和太空的邊界隱約可現，猶如剔透的寶石，繽紛鮮艷的色彩富有層次感。
在無人機光滑的機腹上有著一片菱形窗口陣列，裡面安放著特殊光學和量子設備。在光電孔徑薄膜成像器的畫面中，一片潔白的雲海中是一道明顯的黑色尾跡。幾十公里長的黑霧在以八百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前進，逐漸擴散為幾公里寬的灰色煙雲，混合在白色的雲天中。在尾跡的前端，則是一個隱沒在煙霧中的橙紅色發光體，而詭異的是，無人機的熱學設備顯示它的溫度並不高，隱沒在雲層和煙霧中很難被探測到。而按照常理判斷，這些黑色煙霧應該都是大量的固體懸浮物，然而不單是氣象雷達，幾乎所有雷達對於這團煙霧都沒有反應。大多數機載、艦載和地面雷達所發射的電磁波長都在毫米和厘米級，但無論是對於神秘飛行物還是它留下的大團尾跡，雷達波都幾乎沒有產生任何反射。只有無人機搭載的特殊物理設備，才捕捉到目標所發出的微弱的伽馬射線和X射線。
「『劍魚』注意，目標就在你們後方！立刻折返搜索。」
「湖北」號忽然提醒。KJ-939發來通知：「『劍魚』！目標就在你們六點方向100海里，高度6000，我們的EOTS看到它了！」
「什麼？！」
長機飛行員十分驚訝——在100海里的距離上，殲-20的EOTS連一個火盆的熱源都能辨認，一個跨音速的飛行器居然能騙過它。
一百海里的距離對於戰鬥機來說並不遙遠，尤其是超音速巡航的戰鬥機。長機立刻一個筋鬥倒轉調頭，兩架僚機也水平轉向，一上兩下在雲層的上方向西巡航。白皚皚一片的雲從戰鬥機的四周掠過，巨大而高聳如同一片連綿的雪山。
不多久，戰鬥機的EOTS便拍攝到前方濃密雲層中的一個飛行物，而此時飛行物距離戰鬥機已經不過100公里。AESA雷達終於捕捉到了飛行物的一絲回波，然而雷達反射面積如此之小，以至於計算機根本未將其識別為一個目標。要知道先進的機載AESA雷達在這個距離上幾乎可以探測到任何人類已知的飛行物，而拍攝畫面顯示目標的翼展——或者說寬度在100米左右，這已經比A380還要大得多了。在遙遠的雲海中，是一片鋪天蓋地的黑霧，其中閃爍著飄渺的火光。但是這個發著光、速度0.7馬赫的飛行物卻幾乎是個常溫物體。如此打破常識的情況，讓飛行員不禁開始心跳加速、額頭和手心有些熱汗津津。
「『湖北』，這裡是『劍魚』，我們看到目標了，請指示。」
飛行員盡量保持平和冷靜的嗓音。對於超過2馬赫的相對速度來說，100公里的距離幾乎只是眨眼之間，燃燒的巨大飛行物和浩蕩的尾跡清晰的映入飛行員的眼帘。他幾乎忘記了呼吸，甚至不知該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只是平穩的握著操縱桿。戰鬥機和「火鳥」飛速的交匯、從雲層的上方飛過，燃燒的巨大黑影從眼帘中一閃而過。飛行員這時才回過神來，操縱戰鬥機滾轉並向上盤旋，轉頭對飛行物進行目視觀察。
「我們看清楚目標了，是一個……一個巨大的『火鳥』！無法判斷是否有敵意，我們應該如何處理？」
三架殲-20在高處沿著一個巨大的圓弧轉向，保持對目標的目視。「火鳥」只是大搖大擺的在雲海中徜徉向東飛行，巨大的身軀、升騰的火焰和黑煙、綿延不盡的煙霧尾跡——甚是蔚為壯觀。
「不行，我們無法預計採取敵對行為的後果。」
「現在我們已經過了日方主張的中日中間線，馬上就要離開防空識別區。」飛行員說道。此時再繼續向東偏北飛行200公里，就是日本領海和沿岸了。殲-20戰鬥機已經關閉超音速巡航，但即使以現在0.8馬赫的速度前進，200公里的距離也不過十幾分鐘。雖然機載和中距彈的雷達都無法鎖定「火鳥」，但現在EOTS尚能鎖定目標，也就意味著機炮和熱成像格鬥彈依舊能進行攻擊，只是對於這樣一個神秘的龐然大物，毀傷效果就不知如何了。
「可以進行威懾射擊，但一定不能擊中。」
「明白。」
三架戰鬥機恢復超音速巡航，迅速接近「火鳥」上空。一架僚機打開加力並180度滾轉，向「火鳥」前方俯衝。當戰鬥機從目標前方斜掠而過時，距離目標不過百米的距離，飛行員幾乎可以清晰的看見火焰和煙霧下那堅硬的軀體、燃燒的火眼和巨喙。然而「火鳥」依舊不以為意，只不過昂了一下頭、一個滾轉繼續前進。僚機復又拉起向後盤旋，長機緊接著從「火鳥」斜後方俯衝。飛行員輕輕一點按鈕，一側進氣道上機炮艙蓋短促的打開，電光火石間打出一串火舌從「火鳥」前方掠過，戰鬥機也緊接著向「火鳥」前方斜插下去。
然而這時，「火鳥」突然抬頭。燃燒的碩大黑色身軀仰天而起，激起雲海雲山一片白浪，拖動著飛瀑般的灰霧，就好像雄偉的藍鯨從海中躍起，發出震耳而悠揚的鳴叫。戰鬥機和「火鳥」——或許飛行員以後更喜歡稱它為「火鯨」——擦肩而過，防撞警報聲不絕於耳，但是飛行員卻幾乎沒有注意到，令人激動又令人恐懼的壯景剛剛從他的頭頂掠過！
「1號？！『劍魚』1號請回答！」
另一架僚機急忙喊道，同時趕緊轉向一側以躲避「火鳥」。巨大的「火鳥」從戰鬥機的一旁升起，像山一樣遮蔽了天空和月光，在戰鬥機和飛行員的頭上投下陰影。僚機恢復平飛，「火鳥」又重新低頭下降，激起一片滔天的「白浪」，像是藍鯨再次沒入海中。
「目標下降到雲層中了，你們看到了嗎？」
僚機再次向兩架友機喊話，他只看到濃密的雲海中有一片巨大的黑影，激蕩著灰白的雲霧，像是水面下的核潛艇在浩瀚洋麵上留下一湍尾流。這時長機和僚機終於回答道：「沒有，我們無法看見它。」
話音剛落，僚機只見雲海中的黑影一陣火光閃爍，接著便如煙花一樣倏然消失。雲海也終於恢復了平靜，黑霧所組成的尾跡也不再繼續前進。在玻璃顯示屏上，EOTS也終於丟失了目標。
戰鬥機繼續前進，終於飛出了皚皚雲海。處於上方的僚機終於看見浩瀚而平靜的洋麵，以及處於下方的兩架友機。
「這裡是『劍魚』，目標丟失了。」
「『劍魚』，這裡是『湖北』，確定目標消失了？」
「確定目標丟失。」長機說道——他確定他們丟失了目標，但目標顯然不會就這樣不存在了。
「了解，立刻返航。」
飛行員嘆了一口氣，忽覺釋然了許多。他覺得十分幸運的是，目標對他們沒有任何敵意，或者說是根本不屑於帶他們玩。東海上空的夜色如此靜謐優美，雖然虛驚了一場，倒也算是不虛此行了。至於那隻神秘的「火鳥」……這種問題，自然有大人物們去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