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天降正義
此時在遙遠的山村裡,戰鬥已變得白熱化。
尼古萊重重的咳了一聲,轉醒過來。他躺在瓦礫堆里,全身好似要散架了一樣。上方的屋頂里有一個洞,那是幾秒鐘之前他掉下來的地方。在模糊的視線里,他看見一個士兵——五個幽光泛泛的鏡頭,面目藏在畫著紅色鳳鳥的頭罩下,彷彿幽靈鬼怪一般,還是那樣冷峻威嚴又完好無損,似乎完全不受爆炸的影響。
元空掀走他身上的瓦礫木方,舉重若輕的把他拖到牆腳坐下。在剛才的爆炸和墜落中,正是元空救了他一命——逃出爆炸的火海,又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但元空此時卻看上去一點兒事也沒有。尼古萊不禁開始想,這個年輕人也許就是鋼鐵同志所謂的「用特殊材料做成的人」。
在這個土磚屋裡,有一老一小正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眼神中充滿恐懼。尼古萊逐漸清醒了過來,屋外的怒喊和槍械轟鳴又重新佔據了他的耳朵。噼啪的彈雨從窗戶灑進來,把屋樑、牆壁都打成了蜂窩。
「拿著!」
元空冷冷喝道,把隨身的FN-57手槍扔給了他。屋子的大門突然被踹開,元空條件反射一般迅速抬槍瞄準,把門口的大鬍子擊斃——快如閃電,又像機械一般自動而精確,不知要何等的神經系統和訓練水平才能達到如此地步。他立刻離開了門口火力的直射範圍,把尼古萊又從牆腳下拽了起來。
「到樓房的另一邊去,我們必須先和其他人匯合。」
元空把尼古萊往屋內一推,一邊後退一邊警戒著門口。他向著門外拋出一枚煉金手榴彈,圓柱狀的手榴彈滴溜的飛向門外的半空中。突然,附能手雷中迸發出熊熊火雲,流動的燃燒物如同一片瀑布覆蓋了半徑十幾米的範圍。一群敵人避之不及,慘叫著在地上打滾,形容慘烈而恐怖。煉金燃燒物卻如附骨之蛆一般無法擺脫,不需多久就會將他們的軀體燒穿。
「剛才是怎麼回事?!」
尼古萊躲在窗戶下,側頭看著窗外。只見火光繚繞著夜色,其中卻有一絲詭異的紅光在搖曳著。在小樓廢墟的火海中還燃燒著紅色的火焰和煙霧,在夜色和火光的映襯下呈現出鮮紅的血色,隨著飛濺的殘骸和碎片而散落在四周,好像有著生命一般借著火勢和山風而瘋長。
「快!戴上這個!」元空取下腰間的三防面具丟給尼古萊,「這個只能防止吸入毒氣,皮膚一定不能接觸那些紅色的東西!一定!」
「那你怎麼辦?」尼古萊一邊戴上面具,一邊驚訝的問道。
「這個時候還是在意自己的小命吧!」元空冷冷喝道,把尼古萊從地上拉起往房間內一推。明明自己是個幾十公斤重的高加索彪形大漢,尼古萊卻覺得自己在元空手下就像是一個三歲小孩兒。
他貓著腰穿過木門,跑向土屋另一頭。分離勢力武裝匪徒對著土房一通亂掃,他們使用的蘇制7.62mm步槍彈足以穿透空心磚牆薄弱的部位。子彈不時的穿過外側的土牆在室內飛濺,將滿屋的罈罈罐罐打得稀爛。
「既然你被俘之前見過『食人魔』和『山鷹』會面,那麼你知道什麼重要的信息嗎?他們下一步打算幹些什麼?」元空大聲問道。
「你怕我萬一死在這裡,線索就斷掉了嗎?」尼古萊狼狽的笑道。
「哈,是啊,這可是最重要的線索。」
「恐怕我們暫時沒有功夫細說!難道你沒有信心把我救出去?」尼古萊打趣的試探道,一邊貓著腰踉蹌的躲避彈雨。
「走著瞧吧。」元空推了他一把。
「其他人呢!他們沒事兒吧!」尼古萊又問,兩人來到土屋的另一側。
「沒問題,別擔心。」元空沉聲說道,蹲在一扇窗子下方。利用「梯隊」的單兵黑科技,每一個士兵都是小型的戰場監視雷達和信息節點,他可以準確的判斷出附近友方和敵方的狀況,更不用說他自身就是一台精準的雷達和探測器。
外面又傳來一聲猛烈的爆炸,看樣子戰友們已經在各顯神通了。
「出去就衝進對面的屋子,明白了嗎?」
元空頭也不回的說道,尼古萊還沒來得及點頭,元空突然起身,一通猛烈的攢射擊斃了窗口外的敵人。步槍在他手中好似毫無後坐力一般,哪怕進行猛烈的全自動射擊,他的手臂都幾乎紋絲不動,而調轉槍口時又迅速精準,下盤穩固而身姿靈活,整個人就如同一輛先進的小型智能戰車。
清除窗口外的威脅后,元空當即扔出一枚煙霧彈。空地上噗嗤的騰起滾滾濃煙,在夜色之下完全遮蔽了兩棟土房之間。待敵人一陣亂射過後,元空當先翻了出去。尼古萊緊跟其後穿過濃煙,一個魚躍鑽進了對面的窗戶。而元空一邊移動一邊開火,和空地另一端的隊友形成交叉火力。濃煙在夜色下完美遮蔽了尼古萊的身影,也阻斷了敵人的視野和判斷力。匪徒們處在交叉的火力線中,在茫然中被一連串子彈無聲的擊斃。
「快,衝過去,我掩護你!」
元空掩護著尼古萊穿過村子,一路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看了元空這樣子,尼古萊終於明白什麼叫「兩條腿的坦克」、「地上飛的戰機」、「70公斤的戰艦」。元空推著他衝出硝煙和瓦礫堆,眼前就是村子邊緣的空地。整個村寨火光燎天,映亮了雪山下的荒坡。
毫不誇張的說,幾乎整個村子都在向他們開火,只有老弱婦孺蜷縮在屋子裡,忍受著恐怖的槍炮聲——但也並非所有的老弱婦孺都抗拒暴力,畢竟她們並不懂得多少深刻的大道理。對於她們來說,那些端著萬國造武器、喊著口號一通掃射的人才是她們的同胞、教友甚至親人——或者主人。即使她們飽受壓迫以至於想要逃離這裡,她們既不敢,也不能。
轟鳴和火光從下方的山村裡傳來,羅伯特隱藏在山坡上的陰影里,通過精確射手步槍掩護隊友和尼古萊。在合成夜視瞄準鏡中,他看見一個老婦顫巍巍的抬起一把步槍。她佝僂著背,神情茫然而麻木,手裡的AK步槍差不多有她一半的身高,顯得異常巨大。羅伯特毫無遲疑的扣動了扳機,劃分線中那個乾瘦的身影倒在灰塵里,淹沒在震耳的槍火聲中。
元空推著尼古萊穿過圍牆和籬笆,向村子外的溝壑前進——那裡就是他們潛入村子前所經過的地方,也是預定的第一撤離路線。
溝壑的邊緣散落著茂盛的灌木,胸牆高度的土坡正好可以提供掩護。已經脫出村寨的戰友們依託著掩護,用最大火力掩護正在衝過來的尼古萊。羅伯特也乾脆放下了半自動的精確射手步槍,端起一旁的SCAR-H步槍。通過步槍上的低倍瞄準鏡,他看見一個敵人扛著RPG-7從房屋后竄出來。他當即輕輕一扣扳機,三發點射在對方軀幹上留下一片杯口大的創口,火箭彈像煙花一樣胡亂的竄上了天空。然而敵人已經陷入了瘋狂,從地庫了拖出了所有的重型武器,更多的火箭彈拉著尾焰飛向村子外。遠處的空地上還布置了一門老舊的美製M19迫擊炮,羅伯特又一陣點射壓制了迫擊炮的操作者。山坡和空地上仍是火光連連,飛濺的塵土隨風飄揚,幾乎淹沒了第一小隊。
「把ATV發動,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元空喊道。麥克莫納轉身向山上跑去,藉助光電隱身迷彩和隊友的火力掩護,衝過被塵土淹沒的空曠山坡。
眼見溝壑就在前方,一枚彈片擊中了尼古萊大叔的髖部,他一個踉蹌栽進了溝里。元空立刻轉身停下,突然間身上騰起濃煙與火焰,顯現出魔鬼般的身形。他就站在溝壑外直面著彈雨,手裡的步槍不歇的噴射著火光。追擊而來的匪徒見狀,頓時嚇得兩股戰戰,沒來得及後腿就被當場擊斃。
維多利亞低頭瞥了尼古萊一眼,尼古萊捂著髖部喊道:「我想我應該沒問題!子彈應該沒有傷到動脈。」
維多利亞蹲下身來,簡單檢查他的傷勢,汩汩鮮血染紅了褲腿,「應該沒有傷到動脈,但必須馬上處理。」
黃龍啐了一聲,乾脆跳出土溝。突然間,藍色的電光在空地上閃現,敵人的彈雨劃出萬道弧光而四下飛散,彷彿盛放出一朵絢麗的光之花。敵人甚至以為自己目睹什麼巫術,驚惶的大叫了起來。在連續的戰鬥后后,他們的思維已經如同紙一般脆弱,同時卻又越來越麻木。雖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但人數上的優勢是絕對的。在信仰的鼓勵、以及對危險的麻木之下,他們戰兢兢的發動最後的圍攻,一片竄動的身影如同烏雲一般從村子里溢出。
元空不耐煩的一啐,冒火的口中發出含混而晦澀的話語,高舉的左手中聚集著濃烈的火光,像是地獄中的硫磺石一樣迸發著煙塵,有毀滅性的萬鈞之力正在掌中壓縮、匯聚。
恐怖的巨響突然爆發,打破了懾人的寂靜。
毀滅,就像一片橙紅色的雷電和火光——就好像天火毀滅所多瑪和娥摩拉,在巨型溫壓彈般的爆炸中,焦灼的塵土飛上天空,熾烈的火光幾乎吞沒了整個山寨。一瞬間,彷彿整個世界都如同地獄,黑暗中只剩下這道冉冉升起的毀滅之光,幽暗的夜空和山谷都為之一亮。尼古萊貼在土溝中,只覺得頭上的氣壓和溫度瞬間經過了劇烈的變化,猛烈的激波如同在海床上涌過的海嘯,無形的壓迫著途徑的一切。激波和烈焰過後的短暫時間內,他覺得空氣窒息得幾乎無法呼吸。
火球散去,似乎整個世界都清靜了。高聳的蕈狀雲佇立在山谷中,燃燒的殘骸如雨一般籠罩著天空。爆心方圓百米內只剩一片焦土,融化或碳化的殘片散在空地上,嵌在快要玻璃化的沙土中。
整個村子幾乎被夷為平地,一圈寨牆盡數垮塌。廢墟里橫倒著形容恐怖的屍體,似乎死前都經歷了慘烈的痛苦。倖存下來的人蜷縮在燃燒的瓦礫堆里,痛苦的在地上掙扎著,恐懼的瑟瑟發抖。在村子的遠端,逃過一劫的人被嚇得如失心瘋一般,甚至無心無力再逃走了。
「我猜他們應該不敢追過來了。」
火焰和黑煙散去,元空又恢復人形,淡定得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尼古萊喘了一口氣,趴在溝邊看著這一切,然後目瞪口呆。
他半晌才說到:「Oh my fucking God……」
「真的有必要這樣嗎?我是說……你們好歹是在自己的國土上行動。」維多利亞也聳聳肩道。
「你們也看到之前那紅色的爆炸和火焰了……」元空狡黠而嚴肅的說道,「我只是在進行善後工作。」
「很高興我是你的友方而不是敵人。」尼古萊有些微妙的笑道。
元空只是不置可否,說道:「上校,線人已經安全了。」
「很好,傾轉旋翼機已經在預定地點等著你們了。」上校沉聲說道,似乎隱約的嘆了口氣。元空看了看黃龍,黃龍聳了聳肩。
一行人順著土坡漸漸遠離,繞過一道山嶺。麥克莫納正駕駛著ATV從山坡后駛來,一路塵土飛揚。元空把線人放進車裡,又回頭望去,整個村子中升騰著火光和濃煙,映亮了夜空下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