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儲君之爭十
看到那一閃而過的影子,鸞清歡本能覺得不尋常,她剛要追上去,迎面卻走過來了一個小丫鬟,見到她忙行了一禮,道:「殿下,我家二小姐請您過去,說是那月練珠找到了。」
來的小丫鬟正是阿長的貼身婢女。
鸞清歡聽了她這話,奇道:「找到了是什麼意思?」
小丫鬟搖了搖頭:「這我也不清楚,殿下一去便知了。」
被這樣一打岔,鸞清歡再去看道那人影時,已然是不見了,她本想再去找找看,但轉念一想,若那人影真是飄絮,就一定不會被她找到的,畢竟這裡不是她的東府。
這樣想著,鸞清歡也就不再勉強,跟著那小丫鬟一同向阿長的院落走去。
她們剛進了院門,阿長就隔著半開的窗子遠遠看到了,忙跑出門來,開心的招呼道:「阿歡,你來的正巧,有糖酥酪吃,快進來吧。」
鸞清歡點了點頭,靠近她之後問道:「六師姐也在吧?」她口中的六師姐正是蛟沾衣。
阿長的臉色一下變得有些古怪,眼神也有些飄忽:「嗯,她是在——她,哦,不是,是我,有事找你。」
阿長性子一向大大咧咧,一點細微的喜怒哀樂都明晃晃的擺在臉上,此時她說話顛三倒四,又是這副表情,鸞清歡當下就猜到,一定是「臉面大於天」的蛟沾衣不想被她從閨房裡搜出月練珠,跑來求阿長幫忙了。
鸞清歡瞭然一笑:「我聽說月練珠找到了?在你這?」
「先進來,進來說。」阿長也不看她,有些不自在的拉著她進了屋。
蛟沾衣果然在,正滿臉笑意的坐在桌子旁,而桌子上除了三小碟糖酥酪外還有一個錦盒,那錦盒鸞清歡認識,正是她用來裝月練珠的盒子。
「阿歡」阿長拉著鸞清歡落座后,偷偷瞟了旁邊蛟沾衣一眼,之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深呼了口氣后道:「對不起,其實昨日是我將這月練珠送給了一個窮妖,因為我實在是看他太可憐了。」
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後面的話幾不可聞,阿長一邊偷瞄著鸞清歡的臉色,一邊又忍不住去看蛟沾衣。
然後,她又吭吭哧哧的開口了:「剛才你問三妹妹,她就猜到可能是我拿了月練珠,所以才謊稱是自己拿的,就怕你會怪我——我現在,幫你把月練珠要回來了,你就,你就別責怪我和三妹妹了好嗎?」
鸞清歡簡直要被阿長氣笑了,別說蛟沾衣剛才那「就是我拿了月練珠,你能怎樣」的囂張態度,就是憑她多年對蛟沾衣的了解,她也不是那種會捨己為人的人啊,阿長對這兩個弟妹也真是太沒底線了些!
鸞清歡氣得直磨牙,蛟沾衣這是看準了她不會拿阿長怎麼樣,拿阿長當擋箭牌來了。
要說蛟沾衣還真是「能屈能伸」,剛才還囂張的上天,這會兒又裝得一臉無辜,竟也能拉下臉來求阿長。
鸞清歡每次看到蛟沾衣就煩,今日若不是為過來要月練珠,她是萬不願意與她待在一處的,此時見月練珠也找到了,當下不想再過多糾纏,也沒搭理阿長,起身就要告辭。
可沒想到她剛一站起,蛟沾衣就叫住了她,一臉的欲言又止:「師妹,我有一事,就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每次她這樣說話肯定就沒什麼好事了,於是鸞清歡當機立斷道:「師姐既然覺得不好講,那就還是不要講了。」
說完,鸞清歡轉身就要走。
可蛟沾衣哪會給她這個機會,忙提高了嗓音:「雖說不知當不當講,但身為師姐,我還是要說。」
「今日我可是又看到四師兄去招搖丘了,現在外面好多人都在傳,說四師兄三天兩頭往紅香坊跑,師妹這你可得好好管管啊,畢竟是你未婚夫。」
「無聊!」鸞清歡心中暗惱。
她哪能不知道蛟沾衣什麼心思,一來是要故意噁心她,二來,蛟沾衣對鸞非墨有意,她不是看不出,這種挑撥離間的事,蛟沾衣也真沒少做。
雖說心裡明白,鸞清歡還是忍不住氣得磨牙,她這未婚夫實在不是個讓人省心的,若不是他整日里招蜂引蝶、不安於室,也不至於落人口實。
鸞清歡一咬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師姐與其整日里關心我未婚夫的去向,倒不如多關心關心小師弟。」
蛟沾衣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哦,你說沾塵啊,他最近可是忙壞了,你知道的,他又是侍疾,又要忙著修行,真是分身乏術呢。」
此時,「忙的分身乏術」的蛟沾塵正在紅香坊里享受著左右美人殷勤的伺候,一邊要和左邊的妖艷美人唇齒交流一番,一邊又要吃右邊美人送到嘴邊的糕點,別說,還真是有些分身乏術。
他年歲不大,說是少年都有些勉強,長得倒是俊秀,可本該朝氣蓬勃的臉上卻有一種縱慾過度的萎靡,眼底也是青黑一片。
「師兄,不是說這幾日不要叫我了嗎?我名義上可還在侍疾呢,要是被我家老爺子和姐姐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頓臭罵。」
少年的聲音還有些稚嫩,一句話說的半是埋怨、半是撒嬌。
「還有,你可真是沒勁啊,每次來了,連個美人都不要,就看我笑話?」
坐在他對面的正是鸞非墨,因側頭倚著手,他那如緞般的烏髮便傾瀉流淌了下來,竟比鋪了滿地的細碎花瓣更美的攝人心魂。
這次他倒是沒把七個丫鬟都帶在身邊,只有兩個分侍左右,一個打著扇,另一個捧著個小香爐。
那香爐里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香,徐徐裊裊,聞起來味道很淡,卻將對面鶯鶯燕燕身上的脂粉香全都蓋了過去。
「我看你什麼笑話?」鸞非墨姿勢不變,桃花眼似笑非笑,嘴角邊卻帶著幾分不耐煩:「不過是小赤她們幾個伺候我慣了,別人怕是不能稱了我的意。」
蛟沾塵聽了這話,想了想,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鸞非墨對丫鬟的要求之高實在是駭人聽聞,據說既要長相貌美,又不能帶有一絲俗氣,既要機靈通透,又不能多嘴多舌,手上便是有一道小疤痕、一點繭子也是不行的,對美的要求實在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也是,這些俗物你確實看不上」蛟沾塵自己說完這話,再看身邊美人時,頓時興趣缺缺起來。
「師兄,你命真好,丫鬟們個個貌美不說,未婚妻更是美若天仙」說著,蛟沾塵搓搓了手,一臉猥瑣的看向鸞非墨:「那仙女般的未婚妻,你就沒,嗯?嘗嘗滋味?」說著,還擠眉弄眼的配合著一臉猥瑣。
鸞非墨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殺意,不過也只是一瞬,隨後,他低聲交代了小赤幾句,小赤聽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最近新來了批五石散,正好請你嘗嘗」迎著蛟沾塵略帶疑問的目光,鸞非墨道:「等發了熱,正好到地下賭坊活動活動,散散藥力。」
這五石散有壯/陽強體的功效,而且服用後會性情亢奮,身體變得敏感,甚至有點神志不清,豪門貴族們極喜歡聚在一起嗑這種葯,共同體驗「賽神仙」般的快感。
但因其製作材料極其昂貴,平民百姓是絕對消費不起的,就連豪門望族也不是每天都能「嗑」。
所以此時蛟沾塵一聽有最新一批的五石散,立刻眼睛都亮了起來,頓覺鸞非墨一定是這世上最講義氣的師兄,什麼都想著他,還不收他銀子。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暗了下去,悶悶不樂道:「師兄,我前陣子在地下賭坊,可是把神樹祭要用的銀子都輸光了,這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鸞非墨聞言,勾唇一笑,暗道:「何止是會打斷你的腿,他非生吞活剝了你不可,妖族萬事以神樹為大,神樹祭用的銀子豈是你能動的!」
「不過也虧得你膽大包天,竟敢監守自盜,否則,我怕是還得好好費上一番周折了。」
鸞非墨心中諸多思量,面上卻只是淡淡的掃了蛟沾塵一眼,漫不經心道:「這賭,得趣之處就在於有輸有贏,來地下賭坊的哪個缺銀子,不過就是圖個樂呵罷了。」
「你這般小家子氣,反而失了樂趣,失了任性自然的風度,真是得不償失。再說,之前你不也小贏過幾把嗎?前陣子不過一時手氣不佳,再賭幾次手氣就會回來了。」
「師兄說的也有道理」蛟沾塵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之後,又湊到了鸞非墨的跟前:「只是最近我家老爺子管銀子管的緊了點,師兄,你看,這賭坊的銀子要不還是先賒著?」
「賒著倒是可以」鸞非墨端坐了起來,拉開了自己和蛟沾塵之間的距離:「但我可得提前說明,那賭坊不是我一個人的,佘的銀子可都記在賬上,若你過時不還,他們會做什麼,我可不敢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