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醫院的醫生(一)
宮騰微微凝神,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爹曾經給他說過的一些事,六七十年代的大陸上,最被誇大和神話的,便是傳說中的「赤腳醫生」。所謂的赤腳醫生便是那些在山區溝壑之間,光著腳采山藥,跋山涉水給當地人治病的人。
宮騰估計這些事也是他爺爺告訴他老爹的。那時候的流行的一句話便是「公家的馬大家騎。」意思便是百姓看病不要錢,全有政府管。
雖說那些在宮騰看起來有些荒唐,但他所處的那個世界中的醫療卻更可怕,所謂的醫患令人心裡都是有些發毛。
「同時代相比之下,果然還是英國佬那邊的資本主義有些先進……」
香港醫院大廳中,宮騰望著那秩序比起另一個世界的醫院並不差多少的場景,不由的砸了咂嘴。只不過畢竟是世紀不同,如今的香港醫院看起來確實樣子有些陳舊。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綠底的白牆令人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但這卻不是宮騰現在注意的事。雖說在他幫助下九龍警署局的人很快便是查到了這裡,但目前根據傳來的消息看他們的調查並不是很順利,而關鍵在於當事人並沒有什麼興趣配合警方的調查。
根據周錦雲的描述,這位醫生之前很有可能是受到了陳靈木的囑託,所以這對於警方來說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宮騰來這裡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只不過今天他所要找的人因為是香港醫院的知名醫生,所以即便他來的不晚但依舊需要排隊等待。
他也並沒有將調查的身份告知醫院,香港醫院的事情目前只有九龍警署分局的警員有所了解,為了不引起其他警署分局的注意,這個消息幾乎是完全封鎖的,所以他所需要的時間也完全和正常的病人一樣需要等待。
「先生您好,到您了。」護士微笑著走到宮騰的身邊道。
宮騰點頭示意,而後站起身來微微整理以一下著裝,便走進了那間辦公室。
女人約莫五十多歲,頭髮灰白,身形有些發胖,白色大褂胸口綉著一串秀色的英文。如果不是宮騰確定眼前女人的身份,恐怕會以為這位知名的白秀英醫生會是一位快要退休的大媽。
「什麼癥狀?」白秀英手中忙碌著,頭也不抬的問道。
「白醫生您好,來這裡是想詢問你一名病人的情況的。」宮騰站在桌子對面,面帶微笑。
「我的病人很多,我並不確定認識你要詢問的人。」
「陳靈木,我想你還沒有忘記她吧。」
氣氛戛然沉默,白秀英手中的筆瞬間停滯,有那麼一個瞬間時間彷彿真的停滯了下來。
「你是警察?」
宮騰搖了搖頭,他的確不是警察。
白秀英第一次抬起了頭,臉上的皺紋已經有一些,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宮騰問題的緣故,她眼角的褶皺格外的深,而後這種情況便是延伸到了眉間。
宮騰望著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後者也直勾勾的看著他。
「就是你么?」半響之後,這個女人說出了一句宮騰聽不懂的話語,在宮騰看來其倒想是在自己喃喃一般
「我好想並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告訴你的真相,但看在你也是個不幸的人的份上,我問你,你為什麼到這個時候才來尋找答案?」
他需要了解經過,因為這或許是極其重要的線索。只不過宮騰卻是不知道後者的話應該怎麼去答,一時間他也只是沉默了下來,這時候的話語權還是應該交給白秀英比較好。
看到宮騰沉默,這個女人也是冷哼了一聲,面上那種深深的厭惡之感再也是忍耐不住的出現,同時其椅子往後一移,拉開辦公桌上的抽屜便將其中的牛皮紙袋取了出來。
「她告訴我說等有人來這裡找她時,就把病例給他。你不是一直纏著陳靈木想知道她到底怎麼樣了嗎?好了,現在你可以知道了!」
牛皮紙袋頗有些份量,宮騰一聲不吭的拿起紙袋,牛皮紙上秀麗的英文同後者胸前所綉一樣,看來應該是醫院專門的包裝紙。
一個個細小的文字在紙張上整齊的排列著,中英文都有,當下宮騰便是毫不客氣的看了起來,白秀英目光有些厭惡的望著宮騰,時間在這香港醫院的辦公室中悄然的流逝著……
……
「怎麼,現在是不是有些後悔了?」
當宮騰再度將牛皮信封遞還給白秀英時,後者也是長嘆了一聲道。
宮騰的眉頭緊緊的皺著,那是他思考問題時的表現,他不知道為什麼,九龍警察局的法醫鑒定中竟然沒有如此重要的事情。
「謝謝醫生。」宮騰向其微微鞠躬,而後道:「陳靈木確定的告訴你,等我來找你時便將這個病例交給我嗎?」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還會編造?小陳從三年前開始就是我的病人,難道我會對病人最後的話也不當回事嗎?」
「你之前說陳靈木三年前就在你這醫治是嗎?她孤身一人?」
「患上這種病,作為農民的父母能有什麼辦法?她瞞著家裡人說是來這裡賺錢,實則是為了治病。」
「那她每周都會來你這裡嗎?」
「她是我見過最樂觀的人,即便知道自己的病不可能好了,但她卻從不自暴自棄。她說她喜歡蒲公英,因為那是她家鄉的花。她因為這個還專門去學習插花,但我知道,她學習這個的目的是因為你!」
「她之前常常說起你,你是她愛著的人,一起生活在那裡,一起看著漫地的蒲公英盛開,從小青梅竹馬。不過真的是上天無情,偏讓她得了這種病。」說到這裡,白秀英也是哀嘆一聲:「還有你,真的是太遲鈍了。」
「如今她竟然遇到這樣的事,我真的想自己變成警察去抓住那個兇手,讓他嘗嘗最痛苦的刑罰!」說到這裡,白秀英的雙目又突然有些暗淡下來:「但說實話,我真的不相信那些坐在警署局混吃等死的人能夠破得了案,希望上帝有眼吧,讓他們這次能抓住兇手……」
「但是最讓我失望的還是你,既然你能來我這裡就說明她之前就告訴了你,可是為什麼只到她被人殺害兩個多星期後你才想起來來問我?我能認為是你心裡根本忘了這件事嗎?」
白秀英的話有些冷淡,更有些為陳靈木不值,這讓宮騰不知道如何去說。但隱隱之間,他卻是已將事情的真相漸漸洞穿。
「最後再問一個問題,這份病例陳靈木手中是否也有一份?」
「沒錯,當我們確定真的挽救不了這個生命時,會選擇把實情告訴他們,這是對生命的敬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