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麻煩上身

  以1969年香港的經濟條件來看，發生一場如此嚴重的車禍是極其稀有的。因為這個以年代來講，轎車是有錢人才能玩得起的稀罕物，大部分人都還會坐著黃包車或騎著自行車來來往往。


  因此，即便是宮騰都是有些詫異為何這裡會聚集如此多的車輛，但這種詫異在不久之後便是微微釋然，或許這一點在周圍的香港人來看根本無關緊要，但對他來說這或許就是印證著那條定理：時空的抵抗。


  若非是熊叔告訴他，他也會在紅綠燈轉變的那一刻走向馬路對面，而遭遇車禍的概率也會大大增加。真不知道熊叔第一次來時，是怎麼躲過這次時空抵抗的。


  往來的人流幾乎是瞬間將這個十字路口擠滿，這裡的交通基本上呈現癱瘓狀態。車輛七零八落的橫在馬路中，此刻六十九路巴士後面的黑色轎車直接如同嵌在了巴士車尾一般，從側面的車玻璃中能夠看到鮮血橫流的司機。


  宮騰本想不理會這些，今天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他要徹底的整理自己的裝束從而融入1969年的香港，然後他還要去租一個公寓然後在那裡好好研究研究熊叔給他的黑色筆記本，那裡面有著他現在急需知道的一切。


  想到這裡，他不僅用手輕輕摸了摸自己胸口，在外衣裡面有個不小的口袋，這種重要的東西需要貼身保存，如果一旦被人發現這個筆記本的存在，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的步伐依舊沒有停止，然而當宮騰的目光在那不遠處人群圍住的地方瞥過時，他的腳步卻微微一頓。


  在那諸多人腳的縫隙間，一個手從其中露了出來，毫無疑問那隻手屬於那個騎自行車的男人。


  他微曲的手掌正好對著宮騰，而後者也是敏銳的觀察到這隻手的虎口有一層厚厚的老繭，手掌極為粗糙。


  之前這個人還在騎著自行車的畫面頓時浮現在宮騰的腦海之中，他的思緒不由自主的飛速旋轉起來，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向那邊移去。


  「唉，真慘。」旁邊有著圍觀的人不忍心再去看這般慘烈的畫面當下轉過頭去想要離開。


  「這麼重的酒味，喝的酩酊大醉還敢騎著自行車橫衝直撞。」也有的人對此發表看法。


  血液幾乎是布滿了這一片區域，而就在眾人正在看熱鬧時，某個人群間突然騷動起來，片刻后只見一個穿著打扮頗為古怪的年輕人從其中擠了進來。當下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有些詫異的看向他。


  然而宮騰卻是對這些目光不聞不問，此刻他的眼睛中只有著地上的屍體。


  男子的面目早已血肉模糊，巴士的全力衝刺令得他的腦袋都是直接變形，若非宮騰還記得之前這個人的面貌，此刻怕是也不敢肯定就是那個人。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是睜大了眼睛，只見這個年輕人在那個堪稱可怕的頭顱前猛然蹲下了身，他的頭瞬間和死者的頭顱距離不過二十厘米。然而宮騰似乎還打算停止動作，他的頭繼續接近著那顆頭顱。


  有不少人都是不想再去看這種場景不再去看。


  死者雖說早已面目全非，但其嘴巴還是微張著，而宮騰的鼻子也是靠近後者嘴巴，然後嗅了嗅，酒味極淡。


  他的眉頭再度皺了起來，而後看向後者身體邊，之前其用來喝酒的小鐵罐中的酒水已經流出了大半。其沒有去管周圍那些驚奇的眼神，從口袋之中拿出白手套帶上，而後拿起了那個小鐵罐。


  其中還有著見底的酒液，宮騰微微晃了晃，而後將瓶口對準了陽光。


  陽光照射其中，酒液有一絲耀眼，但是其下一絲絲晶瑩卻是更加閃爍不定，如同小溪之中閃爍著的玻璃碎片。


  「喂，年輕人，你是警署么？」望著這蹲在屍體旁奇怪的傢伙，終於是有著人忍不住問道，除了警長會幹這些事外還會有何人？

  宮騰微微一愣，而後心中暗罵一句該死，在那個破學校里這種屍體檢查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這一次竟然又是習慣性的湊了上來。然而就在他想要找個機會想要開溜時，卻是有一道冷漠的女子聲音傳了出來。


  「我可從來沒見過你。」


  所有人都是因為這道聲音而轉過頭去，卻是發現在那有些偏僻的人群角落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名女子。


  女子相貌頗為秀美，一身開胸米色麻質連身裙包裹著後者發育的極為飽滿的身體。她穿著黑色皮鞋，帶著警帽，目光有些冰冷的望著宮騰。


  宮騰嘴角微微一抽搐，此時的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想不到香港的警察在69年的效率就這麼高，這才不知道過了幾分鐘便是已經到達了這裡。


  而看這個女人的打扮，也很顯然就是警察了。六七十年代香港的女警察基本上都是這種裝束，直到2000年左右才將連衣裙改為了制服和褲子，因為這樣的打扮抓捕嫌疑犯時顯然更方便一些。


  「警官同志你好，哦不……警員女士……」一時間，宮騰已是發現周圍無數略顯奇怪的目光都望著他，而那道美麗的身影已是走了過來。


  近距離注視下，宮騰卻是發現這名女警察長得極其好看，但就是有些面無表情。一想便知就是那種冰山美人，但當他看到後者手中的那對手銬時，知道現在已經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下連忙擺手後退。


  「警員女士，我想這是個誤會，我只是碰巧遇到這一幕而已……」


  然而此刻的宮騰卻是嘴裡發苦，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在一個可以說是命案現場，所有人都不敢接近屍體，只有他對著屍體東摸西摸像是在找什麼一般。他也是專案組的人，若是在案發現場遇到這種人，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把手銬帶在那個人手上。


  「這是場交通事故，又並非是什麼謀殺兇案的現場，我不過只是好奇看了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看到這個女人依舊冷著臉把鋥亮的手銬捏在手裡準備給自己招呼，宮騰也是微微有一些氣急，自己的香港話講的難道有問題么？怎麼這個女人有些聽不懂的樣子？

  「他若是僅僅和這個事故有關係，我當然不會對你怎麼樣。」女警官第一次開口，聲音清脆但還是帶著一絲冰冷。


  宮騰微微一愣，旋即眉頭一挑。這麼說來這個人難道還有什麼地方被警方盯上了？

  然而也就是這麼微微愣神的片刻時間中，宮騰只感覺手腕一涼，低頭看去時卻是發現自己已經帶上了手銬，而那個箱子也是一把被後者奪了過去。


  「麻煩和我走一趟吧，若是你真是無辜的想必不會耽誤太久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