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干

  傑姆斯只是個行政官員，學習的全都是關於如何收稅如何建設如何管理，並不懂什麼經濟理論，在他們看來這些是只不過是商人的門道，而商人只不過是一種能繳納更多稅收的流民，一種兩條腿的大肥羊。


  只有收繳在金庫里的錢才是錢。


  但這只是狹隘的看法。


  法蘭就算花在領民上的錢再多，被限制流動的他們能把錢花哪？那錢還不是在他領地上。


  他們這群勞動集團內的人可去不了了外地，起碼一年內去不了，那他們賺的錢怎麼辦，擺在家裡好看嗎，當然是花出去啊，只要他們在法蘭的產業消費，那錢還不是又回到法蘭口袋，現在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被計劃勞動沒法和他搶生意。


  於是形成了一個資金循環。


  工作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生活，最簡單的就是法蘭投資雇傭其中一部分有技能的領民建造各種提升生活品質的店鋪，比如說酒館啊，麵包店啊，肉鋪啊，成衣店，鐵匠鋪之類的，賺的錢不又回到他口袋了。


  只不過現在物資種類還比較貧乏，只能稍微壓后建造，目前法蘭唯一能賣給那些領民的東西只有科多獸，這種體重接近兩噸生物性格溫順，力大無窮，作為生產工具而言比牛好用多了。


  奧妮吃了幾頭后現在還剩下二十頭左右，全部投入到集體農場里一天能翻六七十畝地，要不是牛用的鉤犁不適合科多獸這個速度還能在飆升，幾天下來讓那些那些農場工愛不釋手，在他透露將來這些科多獸可以出售後很多領民都表達出了強烈的購買意向。


  但這還不夠，法蘭需要更能提升生活品質的東西，想要進入資本主義時代，光是民眾有錢還是不夠的，他需要有貨。


  而且不是一般的貨，而是工業時代的工廠流水線貨。


  想要進入工業時代，他就必須要有蒸汽機。


  蒸汽機的原理不複雜，就是個燒水壺，哪怕他這種文科生都能輕易理解，奧妮的龍息鍊鋼法在用了五六天提煉大量生鐵后，挖了一個坑用龍息燒成堅固玻璃狀就可以鍊鋼了。畢竟高溫難題解決，讓黑龍尾巴伸進鐵水裡炒菜似得攪拌后，冷卻后反覆幾次就能得到合適的鋼鐵。


  等到將鋼錠再次熔化后，粘稠的鋼水澆在一塊打磨的無比光滑的石板上，而奧妮也恢復為巨龍形態，拿著另一顆打磨光滑的石頭柱子像是擀麵杖似得把鋼水碾成五毫米厚的鋼板，在上百噸重的巨龍施力下，一天下來就弄出了幾百平方米。


  不過就是畫面喜感了點，一頭藍鯨大小的黑龍用可以撕裂船隻的利爪壓著擀麵杖碾認真碾著紅彤彤的鋼水，那畫面讓他恨不得用紙筆畫下來，然後命名為《光榮的鋼鐵工龍奧妮》。


  這些鋼板拼接氣缸夠了，為了保證氣密性他還讓奧妮在縫隙處在鋪一層鋼水來焊接，但輸氣管和閥門連桿這些就稍微麻煩了，甚至法蘭還加了個調速器，這些都需要精加工，奧妮巨大的體型力量高溫卻都幫不上忙，法蘭必須要車床和鏜床才能加工，但這兩種工具他只聽過沒用過，車床鏜床誰能告訴他長啥摸樣？


  於是他厚著臉皮去問巴頓牧師，怎麼說他和工匠神的牧師也是同事，說不定知道點東西。


  「鐵管？閥門？你這些幹嘛？」


  舉著石鎖鍛煉到一半的老人詫異問。


  「想要加工一些小玩意，但沒有合適的工具，想要知道有沒有其他的方法製造。」


  「弄一個車床不就好了？」


  「你知道車床？」


  法蘭的表情更加詫異。


  「怎麼不知道，不然火炮是怎麼做出來的，很多盔甲武器的都需要車床，騎士團常用的無刃圓錐劍就是車床加工出來的，我這裡就有一把。」


  所謂無刃圓錐劍就是一種類似鐧的武器，多為宗教人士佩戴，劍刃的位置就是一根尖頭鐵棍，只能刺和砸，象徵著宗教中的懲戒，對於同樣信仰的對手只能砸，而面對異教徒則可以將其刺殺，法蘭就就見過一次，沒想到居然是車床加工弄出來的。


  甚至後續送來的物資里就有一台車床，用以修理一些盔甲零件，法蘭不知道而已，和後世的車床不一樣的是現在多用水來作為動力，導致那個轉速時快時慢，不過好在巴頓牧師會操作，很快加工出來所需要的零件。


  他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這裡的工藝，加工那是工匠神一系的絕活，這個神的信徒多是各種工匠建築師，頗有幾分職業工會的色彩，一向鼓勵發明創造，發明的不只是火炮，鼓風爐水錘車床什麼的應有盡有，論技巧，已經做到了中古時代的極致。


  所以作為軍神牧師的巴頓教父因為要販賣戰爭器械和武器盔甲，也學了一些工神牧師的技藝。


  但這些工藝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就是沒有穩定的動力源，挖礦排水用的是靠牲畜拉轉輪，鍛造盔甲用的水錘需要建造在河邊，大量研磨麵粉的磨坊需要靠風車，沒風就歇菜，這才導致生產力一直提不上去。


  「而這一切終將改變。」


  搗鼓了差不多半個月後，法蘭看著眼前被點燃后轟隆作響的蒸汽機宣佈道。


  說是蒸汽機，但眼前這玩意看起來就完全是個三米高的醜陋鐵疙瘩，有一個碩大的鐵肚皮（氣缸）外表崎嶇不平（鋼水焊接層沒磨），頭上帶個鐵皮帽子（滑閥室），頂上冒出縷縷熱氣（氣密性不好），搖晃著發出轟隆的怪響（活塞運動），看起來就像個滿臉麻子的大胖子正在發脾氣一樣，分外滑稽。


  圍觀者竊竊私語，他們被告知領主又有一個偉大發明現世，但偉大在哪裡沒看出來，反而很多人都被這個鐵疙瘩的外貌給逗笑了、


  「改變什麼？你弄了好幾天，就造了一個燒水壺嗎？有什麼用？可以一次性燒特別多的水嗎？」


  巴頓教父納悶的敲打著鐵皮外殼，被燙了一下。他幫忙打下手了好幾天才造出這玩意，每一個零件他單獨拆開他都認得名，但組合起來他卻完全不知道幹嘛的？

  「這玩意就像一頭髮情的野馬，稍微走近點就會被踢飛的那種。」


  桑鐸騎士由衷的形容道

  「可以自己飛？」


  一旁奧妮舉手搶答道？上次法蘭用熱氣球原理浮起一艘船之後她一下子就聯想到那方面去了。


  「飛倒是不能飛，但這玩意可以動啊。你坐上來它就自己動了」


  法蘭指著蒸汽機上面飛速上下活動的活塞調笑道，那外露的黑色活塞伴隨著蒸汽頭上下抽動，頗有幾分猙獰氣質，讓在場男士不約而同的露出笑意。


  「大人，你的意思是這貨還是個公的，你要給它再製造個母的插是嗎？」


  「它的確是個公的，但是不需要母的。」


  法蘭在奧妮一頭霧水和其他男人心照不宣的笑容中打趣說道。


  「那它是用來幹嘛？」


  「只是單純『干』而已」


  法蘭把準備好的石磨用搖桿和齒輪鏈接上了上下抽動的黑色活塞，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厚重的石磨飛速轉動。


  「幹人類不想乾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