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野生

  此為防盜章  打電話時,童延正好在跑場子的夜店, 電話掛斷, 他換完衣服剛出後台,在走廊里遇見了店裡的調酒師。調酒師沖他擠眉弄眼, 擦身過時還有意撞了下他的肩。童延順手拽住人家的胳膊, 「別急著走啊。」


  調酒師一喜,果然沒走。


  童延湊到在這人耳朵邊上問了一句話。


  調酒師做捧心狀, 「你彎了?對象不是我?」


  童延說:「哥哥, 沒跟你鬧著玩兒,饒了我吧。」


  調酒師說:「什麼叫gay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大家愛好各不同,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我躺平給艹, 咱倆來個友情炮?」


  童延說:「當我沒問。」


  作勢離開,立刻就被調酒師一把抓住了手腕, 童延回頭一臉得意, 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調酒師這下有了幾分正形,「你總得說說是什麼樣的gay, 多大年紀,什麼個性,做什麼的。還有,1還是0?」


  童延自然照著聶錚的樣回答,正經人, 特正經的那種, 還有錢有勢, 年紀三十,看起來不像個零。


  調酒師摸下巴,「是個叔啊,你是想睡了人家呢,還是要認真談個戀愛?」


  童延想都沒想,「睡就行了,倆男人愛來愛去你肉麻不肉麻?」


  調酒師:「……」


  童延不明所以,但很快就聽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調酒師告訴他:「那我估計你說的這位喜歡清純點的處男。還沒開竅懵懵懂懂,誇張點說,摸著別人硬了,還一時反應不過來問聲怎麼藏了根棒子那種。」


  童延只覺被當成了傻子,這特么得是個小姑娘吧?

  「誇張!說了是誇張?你得意會,程度自己拿捏。你想想啊,男人到三十那功能總要打折扣,需求太強的招呼不住啊。在床上哪一型最合意?當然是不經人事的雛兒,沒比較就沒傷害懂不懂?」


  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童延沒全信,但也覺得不是完全沒道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最後他思量半晌,在旁人意見上又加了點個人心得,再次調整了朝金主進擊的最佳人設,倒也跟他最初的想法沒差太遠:傻白甜。而且還得是個屁事不懂的傻白甜。


  他做好了打動金主的所有準備,走心程度把自己都感動了。


  見證奇迹的時刻就在第二天,誰知道天還沒亮就接了個電話,公司那邊通知他們立刻過去收拾東西搬家,他們的形體訓練室要從地下車庫邊的水簾洞遷到二樓。


  這是天大的好事兒,且不談整個雨季他們在水簾洞待得多難受憋屈,能堂而皇之從正廳進電梯至少說明他們這群扒在船底的藤壺螺殼,終於被上頭重視了。


  童延從床上跳起來套上衣服就往外沖,一刻都沒敢耽擱。到公司,發現二樓存物櫃和設備都現成,比之前用的好了幾倍還不止,他們只需要把自己那點私物捯飭利落。這活兒花不了多長時間,童延心裡掛著正事,二十分鐘內全部解決完畢,也顧不上跟同一個洞里的猴子們扎堆高興,推門就走。


  可臨出門時聽見有隻猴子在他身後說:「誰的安排?那還用得著說,聶先生唄,他昨天順腳來看一趟,今兒就有人叫著咱們搬上來,還能是別人?」


  童延腳步頓了下,今天這好事兒是誰促成的,他還真沒停下來細想。


  可眼下看來,是聶錚,只能是聶錚。


  畢竟,從簽約到現在,除了聶先生,公司上下就連打掃清潔的大媽都不屑正眼瞧他們。


  童延突然就迷茫了。


  這天他日程特別緊,上午還有個私活兒是給一漢服工作室拍照片,拍攝地點是在南郊的山腳,童延就一直迷茫到山腳。


  一時覺著今天這甜頭分攤到這麼多人頭上可惜,緊著他一個多好。一時又覺得聶錚人其實個好人,而他自己滿肚子壞水,活像是個算計唐僧等著吃肉的妖怪。


  昨天聽說的地址剛好離這不遠,但他突然就不那麼想去了。


  剛好一個景拍完,新造型擺上,工作室女老闆來替他整理衣帶,嘖嘖讚歎,「韓子高要是長成你這樣,我就明白他怎麼能從一個賣鞋的窮小子做成男皇后了。」


  窮小子?

  童延瞬間清醒,頓時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糾結個屁啊,沒個好家底還非害上富貴病,矯情!人傻是福,自己落個光明磊落說起來好聽,可那也真是生活優渥才搗騰得起的玩意兒。


  可他不是,當個好人對他來說太奢侈。


  所以他今天到底還得按計劃行事,去巧遇他的聶先生。


  只是照片拍完,女老闆給他結錢時,童延拈起旁邊還沒來得及收進箱子里的黑檀岫玉蓮花簪,「姐姐,我少拿點錢,你把這個算我。連盒子一塊兒,行嗎?」


  就當是他最後一次奢侈。


  女老闆和攝影師一行人回城,童延沒搭順風車,打個招呼告別,騎著自行車就晃悠悠地往另一頭去了。沒跑多久上了水泥路,前方就是村落,不一會兒又看見路牌,正是他找的那個。這村子看起來富足,比他家那片還像城市,路邊一溜的小樓整齊排列,快到午飯時間,各家院門竟然都關著,路上沒什麼人。


  就順著門牌找,終於瞧見前邊路口上,一棟青頂白牆小樓雅緻得格外顯眼。他心臟砰砰跳,就是這兒了!

  童延撩腿下車,歪在牆角,從包里掏出個小扳手對著前軲轆輪軸利落地幾下搗鼓,再推車試了下,前輪動得無比艱難,這才把工具揣回去,手架起自行車到那樓院門前邊,伸手拍門。


  「是誰啊?」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聲音,但院子裡頭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童延又拍了兩下,「我是過路的,車突然壞了,能借個扳手起子嗎?」


  吱吖一聲,沉沉的黑鐵院門上,小門撕開一條縫。


  聶錚就站在門裡頭,一手握著把手,眉皺了起來,似是意外又似是質疑,「是你?」


  童延大驚失色,「聶先生,您怎麼會在這兒?」


  聶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可能他這種出身,即使爹不疼娘不愛,身邊看顧的人多,幼時日子也不會過得太慘。這院子里住的就是從小照顧他的老保姆,從他墜地時開始帶起,在他童年被外公趙老先生帶走時又跟著去了國外,一直到他成年才回鄉。


  聶錚每每回國,抽得出空時會來看看這位視他如己出老太太。


  他來是理所當然,可童延出現在這兒就不那麼尋常了。想著這段時日接二連三的巧遇,到這個時候,聶錚終於開始懷疑這個巧字的真實性。


  但他還是把童延讓進了院子,往裡走時瞥一眼幾乎要晃下來的自行車前輪,淡淡地問:「出來踏青?」


  童延這邊標準答案當然是一早想好的,「不是,我外婆有個老朋友南邊山裡守林子種樹,今兒我就是被差著進去看看順便送點兒東西,我這任務是完成了,正準備回城,沒想到車在路上不聽使喚了。」人是真實存在的人,離得也沒多遠,不怕聶錚打聽。送東西是假的,但誰特么閑得慌真跑去山裡盤問?

  聶錚突然也覺得自己多疑了,他今天往這兒來,連最親信的秘書都沒知會。真知道的那位,童延夠不著。這孩子路上拋錨確實倒霉,他與人方便是應該的事,只是,怕是攪了老太太的清靜。


  可他剛支使童延把車放在空地上,老太太從廚房裡出來了,「是誰啊?」


  聶錚說:「從這路過的,車壞了進來借修理工具,剛巧認識。」接著介紹,「這是童延。」又對童延說:「這位,你就叫……夏奶奶吧。」


  童延不疑有他,站直身子,十分乖巧地說:「夏奶奶好。」


  老太太渾濁的眼光一觸到童延那張臉就定住了,「哎——」顫巍巍抬手揉了下眼睛,又上前一步沖著人仔細看,大喜過望,「好俊的孩子!哎,坐,快坐下說話,正好趕著飯點,就留下一塊兒吃飯吧。」


  童延:「……」哈?第二階段目標提前達成?

  一聲奶奶還真沒白叫。


  夏老太還在粘著童延瞧,就差喜極而泣伸手摸臉了,「孩子,你模樣生得真好。」


  聶錚:「……」這看臉的世界……


  只得開口提醒,「夏姨。」


  夏老太太這才回神,「欸!我知道,我這就做飯去。」


  童延:「……」好像來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不對?剛才聶錚自己管老太太叫什麼來著?

  不管顏控的思維多難理解,童延到底是留下了,當然推一推意識一下客氣是免不了的,最後還是聶錚開了口,「你就算現在出發,回城也得是下午一點后。待會兒我帶你回城,車也不用現在急著修。」


  童延開始表演,沒馬上答應,而是裝出幾分茫然神色,獃獃的,「……啊?」


  漂亮!這才是天降鴻福!剛才開場那段各種意外啼笑皆非,他連裝都不用裝就一臉懵。接下來人留下吃飯,難得跟金主獨處,人設還得繼續套下去。可懵懂無知的傻白甜修車,要是忍不住把他如火純情的技巧露出來,那還不得崩出個東非大裂谷?


  可這天的東非大裂谷顯然沒應在他身上,聶錚替他拿主意,「就這麼定了,這邊坐。」童延心裡樂開花,佯裝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就眼見著聶錚轉身在院中的紫藤架下坐下了。


  坐下還不算,藤架石桌邊矮凳上擺著一個大簸籮,出手就是十位數的混血大佬聶先生很自然地從裡頭拿出一個半成的藤簍子,就這樣慢條斯理地編了起來。


  童延:「……」哈哈哈哈,神特么崩壞,怎麼不幹脆織毛衣?


  他拚命忍笑,等那股子勁兒過去才敢開口,還硬摳出幾分驚訝崇拜,「……哇哦!您還會做這個,好厲害!」


  聶錚究竟教養良好,即使覺著這崇拜太過,回答時還是對上童延的眼睛,平靜地說:「過獎,不難學。」


  就這反應?童延繼續演,在石桌另一邊坐下,還找了一個最正確的姿勢趴在桌上,手撐著下巴裝模作樣地「認真」欣賞起來。


  然後他就是在這時跟著聶錚在東非大裂谷會合的,這事童延過後每每細思都想扶額:

  大概是為了給他加菜,老太太去後院抓了雞。可還沒進廚房,那雞十分張狂地掙脫了,撲騰翅膀一躍三尺高,嘶叫著從童延腦袋上飛掠過去。


  童延什麼脾氣?頭上毛還豎著幾根,心裡罵著娘,笑眯眯地起身撩起了袖子,「放著我來!」


  聽見聶錚問了聲,「你行?」依然沒能把他拉住。


  這還不止,把雞逼到犄角旮旯,童延一把抓住。手裡炸了毛的雞瘋了似地掙,他衝到水池邊上,拿起刀照著雞脖子就是一抹。


  鮮血飛濺,世界安靜,童延心裡氣也順了。


  轉頭就見聶錚高大的身子立在一邊,看著他的眼神無比複雜。


  要完!懵懂無知的傻白甜還在嗎?


  童延倒豎的眉立刻平復下去,十分天真地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不諳世事小白兔樣。親娘老子欸,配著他手上臉上的血,好像,成恐怖片了?

  可也就是這個時候,聶錚突然笑了。唇角微微舒展,就像一尊完美無瑕的石像瞬間附著了血肉,一慣缺少情緒的英俊面容瞬時生動起來,依然深沉,可又出奇的迷人。


  「幹得不錯,」聶錚說,「就這樣,別客氣。」


  走進去才看清燈光籠著的這一塊兒,劇本攤在沙發前的地上,旁邊還散著兩支筆,沙發上摞著幾本資料書,顯然童延剛才正在看劇本,而且是坐在地上看劇本。


  聶錚俯身,把劇本拾起來,上頭有黑色鋼筆小字批註,看來這孩子這天悶著不出去是在自己用功,不錯,總算知道應該把心思花在哪。


  這一攤子散亂簡直沒處下腳,見童延急匆匆地收拾,聶錚說:「不用,」拖開寫字桌前的凳子坐下。


  行,不用就不用。童延乾脆把書扔回一邊,屁股著地,在金主對面靠著沙發坐下來,胳膊搭在豎起的膝蓋上,仰頭朝聶錚望著,只等著訓話。


  這一天他沒去聶錚面前找存在感,就算是給自己放個假,自己心裡也不順,要是一個忍不住趕在老闆面前放肆可不好,另外也順便憋憋自己收不住心的毛病。


  他不鬧騰,沒想到金主自己找上門了,這還不是口嫌體正直?

  但聶錚還是不苟言笑,順手打開寫字桌上的燈。


  昏暗的房間的中心頓時變成窗前一大一小兩個交錯的光圈,光圈中心分別高低對坐著一長一少兩個人。


  見聶錚靠著椅背,一手搭在扶手,就著這活生生的長輩坐姿,另一手掌攤著自己的劇本,目光釘子似的扎在內頁,童延心裡突然生出小學生被檢查家庭作業的既視感。


  有些挫敗地把下巴擱在膝蓋。雖然順著這位的意是應該,但可能眼下心裡不爽,童延就真想不明白了,聶錚把他帶回來也不睡他,盡挑些爹才挑的刺。


  難道這位好的是某種不可描述的角色扮演?


  艹,真會玩兒,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而此時,聶錚終於開口,「初遇這段倒也不算瞎編,先秦時期男女關係比較開放。」


  童延這才反應過來他在劇本上瞎畫亂寫的標註,他演的是夏姬的初戀,當然這個角色是劉導找編劇杜撰的。聶錚說的初遇,是少女夏姬跟著兄長偷跑出城,在河邊遇到他這個初戀,一眼就看上了,接著緊追不放,一直追到偷情成功。雖然給打了個真愛的tag,未免了太彪悍了點。


  他好不容易思維從良一次,很正經的聶先生居然看法跟他不一樣?

  聶錚依然是那個正色庄容的調調,「夏姬鄭國人,鄭國小年輕特別浪漫,到上巳節,少男少女在郊外河邊春遊,看得上的互相念個詩,送個花,幕天席地干點什麼也是稀鬆平常的事。姑娘尤其潑辣熱情,很流行女追男。」


  童延略微抬起下巴:「……」面無表情說這個真的好嗎?就知道你骨子裡喜歡幕天席地。


  然後他就眼見著聶先生神色嚴肅、半點笑意都沒有地沉聲說:「浪漫到什麼程度?鄭國臣子外交場合也對著盟國使臣念情詩打機鋒:你要喜歡我,就提起衣裳過河找我,再不來我跟別人好了,你這個傻小子。」


  童延:「……」哈哈哈,神了,一本正經說這麼潑辣嬌俏的話,還你這個傻小子。


  這不是重點,「對面懵了沒?」


  聶錚略微抬起眼皮,目光無波無瀾,「對方說:你送我木瓜,我回贈你美玉,不是為了報答你,是想咱們一直好下去。」


  童延:「哈哈哈……這倆都男的?」老闆居然還會說書。


  說完書的聶先生把劇本合上,「男的。」


  行,逗了個趣。


  聶錚再懷疑自己說話刺到這孩子,直接問也是大家尷尬。眼下幾句話過去,童延還能跟著津津有味地樂出來就說明沒大事。


  聶錚把劇本放一邊,從上衣兜摸出照片,也按在書桌上,「你的劇照,我回房了。」


  童延這邊聽完說書滿血復活,戰鬥力比以前又提升幾倍不止,見聶錚作勢要起,身子往前一竄,趴上男人的膝,「聶先生……」


  聶錚硬是一愣,坐著沒動,但目光溫度瞬時降到零點。


  可童延比《褰裳》里的女子還熱情大膽,黑漆漆的眼珠子朝那白衣劇照一梭,又巴巴望回他,「照片好看嗎?」


  這個妖孽。


  聶錚索性把另一條胳膊也緩緩貼上扶手,背穩穩靠著椅背,泰然處之,鎖住小妖孽熾熱的眼色,意味深長道:「確實美艷動人。」


  童延一雙桃花眼裡光彩更甚,兩汪春水都要漾出來似的,「那我好看嗎?」


  燈光昏黃,從那雙眼睛裡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聶錚靜默了幾秒。


  而後,不疾不徐地傾身向前,伸手,捏住童延的下頜。


  接著,手指用力,近乎蠻橫地強迫男孩抬頭,慢悠悠地說,「十分迷人。」


  指腹在白皙光滑的臉頰賞玩似地來回摩挲,聶錚對著那雙水亮的眼,「然後呢?」


  童延下巴被捏得生疼,瞧著男人眼底暴風雨已經醞釀成型,伸手去扳聶錚的手,「行行行……我知道了。」


  這次沒有然後就沒有然後,下次再問行不行?

  終於,聶錚放開他。


  當初既然有約法三章,眼下自當賞罰分明。聶錚站起來,毫無情緒地說:「起居窗子邊上。」


  童延急忙接話,「背八榮八恥,這就去。」


  很好,都能搶答了。


  聶錚望著童延麻利痛快往外沖的背影,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孩子壓根就是把背八榮八恥當點心吃。


  反正犯錯也就背幾句話,犯完就背,下次再犯。


  還真是個硬茬。


  童延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更加清晰確認自己有短板,那就更應該給自己增加砝碼。


  由此,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日子過得越發辛苦:白天形體訓練,晚上回來挑燈夜戰力爭在新戲開拍前把劇本吃透,當然,更重要的是還原成前陣子那樣不露骨挑不出刺的模式在聶錚面前晃。


  一言以蔽之:專業努力爭取,對金主從未放棄。


  如此一來,就算精力再旺盛也有些熬不住了。


  周六下午,聶錚難得空閑在家,換了身衣服到花園藤架下收拾他種的蘭花。隔著幾米遠,童延拎著水管沖洗庭院中的石子路。


  五月,初夏已致,童延這天穿著倒也沒刻意賣弄,t恤下頭是到膝的米色褲子,露出兩條修長的小腿,乾乾淨淨,賞心悅目。


  因此聽他問自己在幹什麼時,聶錚也回答得也很有耐心,「最近雨水多,得防著白絹病。」


  嘩嘩水聲越來越小,慢慢就停住了,立刻,聽見童延沖花園邊上叫,「叔,怎麼了?」


  靠圍牆的屋子住著園丁,「我緊緊水閥,不要多久,你先歇會兒。」


  「行,」童延樂呵呵地應了聲。


  聶錚半蹲在地上,一盆蘭花侍弄完,轉頭朝路邊看去,這一瞧居然有些忍俊不禁,童延站在石子路上朝他這邊張望,想過來又不敢下腳的樣子,真是活像只看得著葡萄吃不著的小狐狸。


  確實,這一片地上成片的花草,連他自己都過來都得看著小心,童延更不知道哪能踩哪不能踩。


  終究還是有分寸,再轉頭時,童延在對面草坪的景觀大石上坐下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聶先生,那是什麼蘭?」


  「企劍白墨。」


  這話說完,聶錚就安心給另一盆蘭花鬆土,也沒再聽見童延說什麼。


  約摸五分鐘過去,聽見女秘書的聲音,「怎麼在這兒打盹?」


  聶錚扭頭望去,童延還真坐石頭上抱著膝蓋睡著了,剛才女秘書那一驚一乍都沒把人叫醒。


  女秘書拍拍童延的肩,「石頭多涼,回房去睡,在這兒別弄出病來。」


  聶錚摘掉橡膠手套,站起來,一手撐著腰,有些犯難地望著剛驚醒的孩子。童延只要不再在他這個所謂金主身上動心思,能省下多少時間休息?這孩子其實還是肯吃苦,可能比自己大多數的同齡人都更能吃苦,可怎麼就一門心思在偏門上打死不回頭了?

  一月光陰轉瞬即逝,終於,劉導的新戲開機。


  古裝戲不可能在本地取景,但開機之後的安排是先在本地的室內場拍綠幕。


  童延為這部戲做出的準備是他自己以前無法想象的,有多少辛苦就有多少期待,開機儀式他去之前躊躇滿志,內心激蕩得波瀾壯闊。但去之後的場面一點也不壯闊,雜事瑣碎,有男女主演大咖在,他就是個邊角料,當然,更不愉快的是,同劇組還有小白花。


  不過,童延沒搭理小白花。值得高興的是他親眼見到了能稱得上是偶像的中生代男星凌青華,也就是這部戲的男主演。


  作為同行,童延自然不會掉價到當面表心聲,只是在凌青華挨個招呼他們時,得體地打了個招呼,「凌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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