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夜白出使、狼騎出征
大明湖邊,風蕭蕭兮,王奮整個人,沐浴在碧波之中,毛孔舒張,非常舒爽。
這完完全全沒有感覺啊。
「夜白,你得到黑白兩儀扇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動靜。」話一說完,自持水性好,王奮一個猛子扎入湖中,摸索著,兩下子,扒拉著夜白,扯入水中,嗆了幾口水。
「咳咳!」冒著水泡子,夜白兩手撲騰的掙扎一番:「我說了,我也是生下來的,那時丁點大,誰記得,是個什麼情況。」
「哼!那朕,再給你記憶,加強加強,你好好的回憶、回憶。」王奮作勢又要來,那麼一下。
一早上下來,夜白也就會了狗刨式,能在湖面上,原地左右的打轉。眼見皇上,又要來上一下。
於是,眼睛一轉,靈機一動,抽出背後褲子上,掛著的扇子,兩隻手握住,使勁的掏著湖水。
山人自有妙計,何況人品謀士。
嘿嘿,別說,還真管用,困境使人進步,一點也不假。
夜白漸漸離著湖邊近了,王奮也不管,不追。直等到夜白跳上湖邊,站住了,慢悠悠的,仔仔細細的把身上的濕漉漉,抖了乾淨,擰乾的白布,掛在頭上,遮住臉,擺起一個探風聽月的姿勢的時候。
這一刻,嘿嘿嘿!
全身氣勁一運,兩掌在湖面上,蛇形一扭轉,腰一用力,蓬勃的湖水從王奮的懷裡,直撲向前,砸到夜白身上。
「王奮,你沒完沒了,你得意忘形。」說著話,濕漉漉的夜白,撿起一個個蔬菜瓜果乾,鋪天蓋地的朝著王奮砸過去。
水花四濺,水光點點,陽光落過處,扯出一圈、一圈的點點七色光暈,夢一般摺疊起來的彩虹。
一個早上,王奮遊了一個快活……
而夜白,像個小倉鼠一樣,啃著蔬菜瓜果乾,吃了一個肚皮渾圓飽滿。
「皇上,臣下午就要出發去往魏國。此行,臣自知多智,毫無兇險。倒是,臣思慮再三,怕臣不在,皇上難免缺失,罩不住。」春日午後,縷縷清風,夜白說出的話,確是淡淡憂傷而蒼老一般。
「讓你去,你就去,魏國奇技贏巧,替朕去看一看,走一走,有沒有朕和你說過的那些東西。這些東西,事關重大,對朕的大秦,有大用,關乎國計民生。」
「臣明白。臣聽了皇上關於那些機關的描述,臣也覺得,都是有大用之物,如果能夠在魏國,找到實物,或者拉來,有這方面才能的人,確實於江山社稷大有裨益。只是,臣真的擔心皇上。哎……臣怕這是調虎離山計。」白布遮臉,始終背轉著身,夜白摸摸索索的,在褲子裡面掏什麼東西。
「調虎離山計,朕才是老虎,你頂多是一隻豺。磨磨唧唧,朕知道你多才,有什麼能讓朕保命的東西,趕快拿出來,非得把事態說的嚴重,再給個驚喜,有意思,沒意思。」
這夜白明明有東西要顯擺,卻掏了大半天的掏不出來,王奮於是不管不顧,自個兒,過去扒拉了,拿過來一看。
一枚巴掌大的碧玉三尖玉牌。
「皇上,這可是個好東西。關鍵時刻,一用這個東西,一千狼騎可抵十萬大軍。這可是,只有臣,這樣的天下無雙的謀士,才能拿的出來的東西。」
去去去,就知道吹牛!一切盡在朕的掌握中。
「趕緊走……」王奮一腳踹到夜白屁股,順手包了一包瓜果蔬菜乾,掛到他脖子上。
「夜白,再見!」
揮揮手,捏著的碧玉三尖玉牌,濕濕溫潤,別人的軍師級別,都是趁趁趁的往上長,好你個夜白,都掉到人字品級了。
要你這樣的忠臣,寡人又有何用。
毫無用處的時候,還得賴上朕,讓朕給你養老。面對又孤老了幾分的背影,我呸……不出來。
整了整衣袖,抬起頭,遠山一抹青煙,太陽高懸,是該到了炊煙四起的時候,只是,這處人家的人口,倒是很多……
「蕭德貴……趕緊的,整隊出發,那邊著火了。」
朕的瓜果山啊!
王奮一下子,火急眉毛的嚷嚷著,緩緩一把掏出藤椅,坐了下來,眼看著一千狼騎,向著遠處小山,飛奔而去。
令行禁止,動作迅速,小小山頭的一個山火,不足為懼。
「嗷嗷嗷……」
「嗷嗷……」
「嗷……嗷!」
豎著耳朵一聽,這狼嚎聲聽著,嗷的到了,最後一口氣一樣的止住,斷斷續續,接著就是嗯嗯嗯了。
朕大意了,游個泳,悠閑的連狼怕火的事情都忘記。也不躺著了,王奮飛快的奔向,火勢越來越大的山林。
……
一片灰燼之中,冒著余煙、余焰,圍攏一圈的一千孤狼,吟吟的舔舐著爪子,或多或少的皮毛焦蝕一片,蔫著匍匐在地。
一腳踩上去,鞋子的底面,噗呲、噗呲作響,一腳一腳,王奮順著山林小路,一步步的拾級而上。
一座石頭壘起的茅草屋,只剩下殘存的石塊,抹著一層,濃重黑灰。門檻子邊上,躺著一個燒焦的人,其狀恐怖,露著黑灰白的牙齒,五根手指張開,往前伸著。
這應當是個婦人,燒的殘破的皮毛襖子下,似乎壓著一個襁褓。襁褓乾癟,快走一步,掀起來。
幸好!襁褓之中,沒有嬰兒。
頭朝著石屋中,手扇了下,空氣中的浮塵、霧氣。一轉一看,窮苦人家,只有石頭壘的床,和一塊大石頭,想來是用作飯桌等等,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出了石屋子,王奮抬頭,一排沿著山路的茅草屋,還冒著滾滾黑煙,一路走過,倒是再沒有看到,有人受到傷害,一溜的屋子空蕩蕩。
還算大多數的山民跑的快。舒緩過一口氣,王奮正要往山下走。
「你們不得好死。」
這時,山頂上,傳來蕭德貴的咒罵聲。
運氣起勁,王奮步履如飛。
朕!
胸口止不住的起伏,一口氣憋住胸口,王奮的眼睛,睜的大大的。
一排、兩排、三排,男男女女,老老幼幼,整整幾十具屍體,呈著跪姿,耷拉著腦袋的被火燒過,黝黑,黝黑,乾柴一般。
屏住呼吸,王奮盯著一塊焦炭一樣的大小身形,看過一眼,又看一眼。
朕沒想到,你沒死在山下的烈火中,卻死於此地。
「蕭德貴你罵的什麼人?」
「山賊!這山村裡的火肯定就是他們放的,人也是他們殺的。臣上來的時候,正看到他們的探子,從此處山崖下撤退。」緊緊盯著山崖之下,蕭德貴背對著回話。
「那你為什麼不追?」一瞪眼,王奮走到蕭德貴跟前,怒目而視。
「臣……」蕭德貴十根手指,掐住掌心,嘴巴抖動,卻說不出來。
「皇上,那些不是山賊,那些是上次,兵禍之後,結夥的潰兵、逃兵和亂兵。」跑的氣喘吁吁,白荷終於登上山頂,見到皇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求皇上,救救南金城郊的百姓。這些人,臣跟了有段時間,他們打家劫舍,燒殺擄掠,無惡不作。這半個月來,有愈演愈烈之勢。可恨、可惡。」白荷頓首垂足。
潰兵、逃兵、亂兵,一晃而過的,王奮想起,書畫齋前的一幕。
「半個來月,那兵部怎麼不管,建文德他是腦子裡面,光想著賺錢,還是怎麼了?」
「皇上,兵部無兵可用。」
「無兵可用,那大臣們家裡的那些家丁,拿的難道都是燒火棍。朕不相信,這些結夥的叛軍,聲勢比九門提督李威還要浩大。」王奮咄咄逼人的問著白荷。
眼角淚光一涌而下:「臣也是這麼想的,臣去找過右相楊敏疏,左相陽明軒,戶部尚書黃一章,禮部尚書胡濃仁,兵部尚書建文德,略微有些實力的文武大臣,臣都找過,他們……」
「別哭哭啼啼的,白荷給朕,明明白白的說。」
「他們都說,些許毛賊,無足掛齒,等兵部六個月後,新兵練成,一擊而潰。」
「一擊而潰,豪氣的很。」
這一刻,王奮牙齒,咬的吱吱作響,繃緊的下顎,隨著胸口吐出一口氣。
「你都跟了有段時間了,那你的家丁呢?那你怎麼不在議政院,郎朗的直達,朕的天聽?」
「臣只是六品,還是姿事。養不起家丁,也斷然不敢,在議政院得罪那些大人,向皇上告訴他們推諉的事情。而且,一向來皇上……臣有私心。」
好一個私心。
「那今天,又怎麼來找朕?」
今天這皇上,確又不同,夜白一咬牙:「等到了從皇上手上,買了那副字,臣才覺得,或許臣可以在皇上面前,說上話,臣這才斗膽,一早上的趕來大明湖。」
「朕,明白了!」張開眯著的眼睛,兩手負背,一抹厲光,從王奮眼睛裡面,閃射出來。
「都有私心,朕的天下,還得靠朕自己。」走過兩步,王奮背對蕭德貴與白荷。
「狼騎何在?」
寂靜無聲……
「遠出南金城兩百里,凡是叛軍就地剿滅,遇有脅從、包庇,一律殺。」
殺氣四濺中,王奮越過林隙,舉目注視著,得令后,踹跳起來,組了一字長蛇的狼騎、荒狼。
寂靜無聲、殺氣騰騰!
蕭德貴張口欲言,又惱怒的別轉頭,略微猶豫一下,跳下山崖,吹了一個哨音。
叢林中,一千狼騎,穿插向前,時隱時浮,如若溪涌,順著勢頭,誓要卷一片,清明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