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隊部
第二天,中隊長知道了,中隊點名批評,不過卻沒有調走我們倆,後來從老兵那裡才了解到,老鞏也好,或者部隊的任何一位領導也好,干你和處理你,只會二選一,如果你挨打了,那就不會被處理,領導想要處理你,是不會打你的,怕惹得一身閑事。
也是在第二天的晚上,老鞏把我喊到了大隊部,卻沒有提昨晚的事。
「你,明天,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搬到大隊部來。」此時的老鞏,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看著我,命令道。
「是!大隊長!」我回答道。
「行了,你回去吧!」老鞏瞟了我一眼,說道,便不再看我。
「是!」我轉身走到門口,又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昨晚的事,回過頭,說道「隊長,昨天……我.……」
這一招,就是多年在校園養成的『本領了』,犯錯誤之後,在面對任何老師的時候,只要你低下頭,支支吾吾的承認錯誤,配上痛改前非的表情,老師肯定會原諒你,百試不爽。
不過這一次,在部隊,這招明顯不靈了,老鞏輕蔑的看了我一眼,擺了擺手,「少跟我說那個,趕緊走!」留我一臉懵逼,怎麼就不好使了呢?
大隊部,就是家裡人近期『運作』的方向,在部隊里,有幾個單位,是『關係兵』聚集地,其中包括警通(警衛)中隊(負責機關單位的站崗接待工作),車勤中隊(給部隊領導開車),各大隊大隊部(大隊的後勤保障工作),這樣的單位,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少訓練,或不訓練。
從下連開始,這就是家裡的思路,給我送到大隊部,去做領導的通信兵,這樣可以留出富餘的時間複習。
就這樣,第二天,我收拾自己的行李搬出了二樓的中隊,來到了六樓的大隊部。
說說我在基層連隊留下的傷病吧。
最嚴重的是腳踝,下連一個半月後,我的腳就傷了筋,不是簡單的疲勞傷,而是確實崴到了。但是部隊有一個說法,叫『輕傷不下火線』,所以在剛剛傷了筋的時候,所有的訓練科目我都是無法避免的,每周中隊內會有一次五公里考核,傷了筋之後的第一次考核,我從中隊前五名,直接掉到了二十幾名,下了考核場,腳根本不敢落地了,就這樣,我調理了一個星期,到第二次考核的時候,好的差不多了,卻沒痊癒,再次被排長強行推到訓練場,考核完畢,又腫了起來,再次不敢落地,繼續調理,養傷,直到下一星期的考核,班長看不過去了,去中隊給我申請,被駁回,繼續上場,反反覆復,一個多月的時間,不停的好了傷,傷了好,導致我來到大隊,直到退伍這一年半里,腳踝處,每次走路,都會發出清脆的『嘎嘣嘎嘣』的聲音。
退伍之後,沒留下點傷病,都不算當過兵。
我的生活隨著我來到大隊部,全變了,也顛覆了我對部隊,對自己的一些看法,老鞏,擊垮了我在基層這半年內,建立起來的全部自信。
我特別想問大家一句話,你被別人傷過自尊么?
不是工作中,簡簡單單的批評,在我眼裡,甚至連挨罵都不算是,而是那種真真切切的被別人踐踏了你的尊嚴。
老鞏這個人,在新兵連的時候,就在我們所有的戰友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軍事素質過硬,作風嚴謹,為人正直,脾氣不好,很嚴厲,是一個非常正面的老軍人形象,新訓時期,從底層新兵,到四個中隊的中隊長指導員,沒有不怕他的,他發起脾氣來,同級都敢罵,對他的印象,是由衷的恐懼,更多的是尊敬。
我的新崗位,就是做他的通信兵,在他身邊的這半年,我感覺把這輩子所有的罵都受了。
在任何一份工作中,你犯下的錯誤,領導在批評你的時候,都會留一線,而且大部分都是就事論事,不排除有的領導情緒化,不過這樣的領導,你可以選擇反抗,選擇離開,無外乎換份工作,在部隊可不一樣,老鞏,只看心情,我在基層連隊學到的所有一切,在他身上都行不通,而且,我不能選擇。
只有在他身邊的那半年,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他在生氣的時候,視線所及,所有人都要挨罵,不需要理由,而我的工作,是離他最近的那個位置。
帶我的通信兵,是一個一期第三年的士官,半個月交接工作,他就休假回家了,留下我一個人負責老鞏的生活起居類的工作,閑下來的時間,看看書,發發獃,生活比基層輕鬆很多,心情卻比基層沉重很多,他給你的壓力,完全來自於精神上。
這裡,還要在隆重的介紹一個人,算是我的眼中釘,他叫趙澤邦,是我的同屆兵。
新兵連的時候,我就對他印象很深,同是哈市過來的『關係兵』,他太容易給別人留下『深刻印象』了,慘白的臉色,配上黑黑的眼圈,再加上不到一百的體重,這個人看上去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常年熬夜,要麼,就是吸毒。
我來到大隊部的一個月後,他曾經中隊的指導員,帶著他背著行李來報道,因為他的到來,我隔著兩個屋,都聽到了老鞏憤怒的咆哮聲「這特么誰給這麼個玩意安排到這的?!」
緊接著,又聽到了了指導員的賠笑聲「鞏大隊,我們也沒辦法,政委的兵,李政委給安排到這的。」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大概也知道一些,這個小趙,在新兵連的時候,不想參加訓練,偷著用手機,不服班長管理,你要是敢打他,他就報傷病,然後舉報你,活生生一個『滾刀肉』,給整個新訓的管理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給老鞏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此時,我和小趙同志正在隊長辦公室對面的炊事班裡,大眼瞪小眼。
「哥們,我認識你,你也哈爾濱的吧!」小趙先開口了。
「是……」我回答道。
「以後我就在教導隊了,咱都是一起的戰友了!」小趙說道,看樣子,他挺高興。
「嗯……」我又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