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道義與信念

  山風呼嘯，盪決乾坤。


  「陳道友，回天劍境乃是我聞人氏劍道秘地，與照天劍壁不同，往往不會對外人開放，另外一點，非我聞人氏血脈者進入回天劍境內，所面臨的挑戰難度會更高。」


  一座混凝一體的封閉山谷外，聞人氏眾人齊聚於此，聞人妝站在陳鋒身側,輕聲說道。


  聞言，陳鋒恍然並反問道。


  「不知道幻虛宮是以什麼代價換得我能入回天劍境。」


  「十個進入幻虛三十三重天磨礪的名額。」


  聞人妝倒是沒有隱瞞，反而十分輕快的回應。


  陳鋒微微愕然。


  怎麼說呢？


  非幻虛宮人，幻虛三十三重天不可輕易闖入，因為能磨礪自身的練氣、煉體修為等等，挑戰自身極限，甚至由此打破極限，可謂是一處機緣之地。


  是以，算得上是很珍貴。


  但，幻虛三十三重天卻又十分遼闊,足以容納許多人，至少，十倍幻虛宮的人都可以輕易容納。


  不過，幻虛宮也有其規矩，幻虛宮外的人不得輕易進入。


  除非如此前玄天教和雲霄劍宗的人那般，是強行闖入，那是敵人，意義不同。


  因此，十個進入幻虛三十三重天磨礪的名額和一個進入回天劍境的名額交換，陳鋒也說不上是不是對等。


  很多時候、很多東西是否對等，要看個人需求。


  可能某一種東西價值並不高,卻偏偏急需，那就不得不被人『訛』上一把才可獲得。


  不過不管如何，靈羅天帝為自


  己取得一次進入回天劍境的機會，陳鋒自然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幻虛宮……當如第三個家。


  「開！」


  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驟然響起，瞬間震徹天地，眼前的山谷頓時一震，彷彿被無形神劍劈開般，其混凝封閉之勢頓時被撕裂一道裂痕，伴隨著嗡鳴之聲四起，那裂痕迅速蔓延展開，似一道門戶浮現。


  門戶內五光十色如水波動，玄妙深邃莫測非凡。


  「進！」


  恢弘浩蕩的神音傳來，旋即，一道道身影動了。


  卻是聞人氏的人，有有大帝也有帝境之下。


  回天劍境乃是聞人氏的劍道秘地，僅此唯一，極其珍貴，平時不開啟，因為每一次開啟都要耗費大量資源，並且每一次開啟進入者不可超過十人，至於修為方面卻是沒有做什麼限制。


  縱如此，修為、境界太低者卻也不被允許進入其內。


  很簡單，修為太低境界太低，就算是進入通過考驗，所能獲得也往往不夠高明，甚至無用。


  因此，聞人氏便有規定，最低准帝、最高九步大帝，可入回天劍境。


  至於帝尊不可入，因為回天劍境的承載有限。


  對於橫據於星空之中的各大勢力，帝尊級就是頂樑柱級，已然脫離尋常。


  大帝么……則還算是處於奮鬥時期的少年。


  十個名額，其中一個被陳鋒佔據，此乃天帝老祖決斷，聞人氏當中就算是有人覺得不滿，卻也說不了什麼。


  天帝老祖決定之事，誰可反駁


  ？誰敢反駁？

  只能遵守！


  故而，此次進入回天劍境者，五個大帝、五個准帝。


  某種程度上而言，也算是相當公平。


  聞人妝招呼陳鋒一聲，旋即一步踏入那五光十色的門戶內，陳鋒一步邁出，便欲踏入其中時，聞人桀卻率先越過，對陳鋒冷哼一聲后直接闖入其中。


  陳鋒不由啞然失笑。


  這個聞人桀怎麼說呢……好像對自己抱有一定的『敵意』，或者更為準確的說，好像有些不服氣的樣子，不過，陳鋒卻也無所謂。


  不服氣又如何？


  要麼勇起來挑戰自己，而後以劍讓其知曉什麼叫差距，要麼就憋著。


  至於現在『哼』的一聲，於陳鋒看來卻有些可笑。


  踏入！


  只是剎那，陳鋒的身影便被那五光十色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多時，十道身影盡數踏入那五光十色的門戶之內。


  「我聞人氏子弟進入回天劍境所遇考驗皆有定數，但那陳鋒卻並非我聞人氏子弟，沒有我聞人氏血脈，其考驗難度卻是要更為勝過，不過料想以陳鋒道友之能，應該能通過考驗，只是，能有什麼收穫卻不好說。」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一個聞人氏帝尊口中響起。


  其他帝尊們紛紛點頭。


  你說的對！


  這也是他們內心的想法。


  此時此刻，一雙神眸窺探而至，卻是聞人氏的天帝老祖。


  「此子天賦卓絕為我生平僅見，極有可能是那一位曾縱橫第七星界的女劍帝後輩，所以……他能


  否通過回天劍境的終極考驗？」


  如果聞人氏的帝尊們知道他們老祖所想，不知道會震撼到什麼程度。


  終極考驗！


  那可是回天劍境存世至今……聞人氏都未曾有人能通過的考驗。


  而每一代聞人氏都以通過終極考驗為目標，可惜，無人能做到。


  要知道，哪怕是聞人氏的天帝老祖也沒有回天劍境久遠，畢竟聞人氏的歷史悠長至極，只是因為聞人氏誕生天帝才崛起，不然此前，只能是星空之中的一個小勢力而已。


  不過，聞人氏天帝老祖卻也推測，回天劍境或許與聞人氏來歷息息相關。


  或許……通過終極考驗，便有望知曉。


  不得不說，這其實也是一種悲哀，因為聞人氏把持了回天劍境許多年，卻始終無法通過終極考驗，現在，天帝老祖卻只能寄希望於陳鋒這個外人。


  他之所以答應靈羅天帝的條件，其一原因也在於此。


  陳鋒之劍道天資、根基太過驚人，為聞人氏天帝生平僅見，是以才答應給一個回天劍境的名額，期望其能否闖過終極考驗，否則斷然不可能。


  只是，能否闖過終極考驗，聞人氏天帝老祖卻也沒有什麼把握。


  一切……盡人事！


  陳鋒並不知道自己能得到進入回天劍境機會的真實原因，但也無所謂。


  一踏入那五光十色的門戶之後，整個人就像是進入了一處深邃無邊的暗流之中，又好似墜入時空隧道般，色澤絢爛、瑰麗絕倫，

  變幻莫測，哪怕是陳鋒感知超凡脫俗，驚人至極，卻也難以感知到什麼。


  一切似乎都被扭曲般，變得模糊。


  甚至於，陳鋒雖然可以感知到自身的一切力量都存在，並未被壓制分毫，但就算是調動起來，偏偏也是無法讓此身擺脫這裡。


  只能……隨波逐流。


  進入回天劍境會接受其考驗。


  非聞人氏血脈者，考驗難度更大。


  但，具體是什麼考驗，卻難以說明，哪怕是曾經進入過回天劍境的聞人氏子弟們，在離開回天劍境之後，也無法說出歷經了什麼樣的考驗，像是被封禁了般，表達不出來。


  知而不可言……甚是玄妙。


  唯一知曉的就是非聞人氏血脈進入，考驗難度會劇增。


  也正是因為如此，每一次進入再出來，說不清道不明，讓回天劍境變得更神秘。


  感受不到時間流逝，感受不到變化。


  一切像是在不斷變化，一切又像是一成不變。


  陳鋒的精神、意識卻越來越恍惚，無法控制的，像是沉淪，繼而陷入昏暗之中，無覺無知。


  似小舟隨波逐流、似在車馬內一路顛簸、又像是被狂風席捲上下波動。


  似……沉睡許久一場大夢，驟然蘇醒。


  下意識……陳鋒伸了伸雙臂，渾身筋骨如龍翻身般滾動，更似雷鳴爆響，陣陣激蕩而出。


  力量！


  彷彿沉寂已久驟然復甦，便有一種彷彿能擊破一切的驚人威勢。


  意識蘇醒、力量復甦。


  「我是陳鋒……不……我

  是聞人正……」


  自言自語中，陳鋒頓時怔住。


  自己叫聞人正？


  「原來我現在叫聞人正……」


  陳鋒或者說此時此刻叫聞人正坐在高位上，居高臨下俯瞰下方，正有一道身影跪伏於地，左右兩邊又各自站著幾道身影，每一道身影似都瀰漫出強橫至極氣機，超越大帝。


  轟！

  如遭雷擊般，大量信息彷彿決堤洪流般的衝擊識海，陳鋒只感覺自己的腦門似要被撐裂般，卻又頑強的支撐住，並將那狂暴至極的信息盡數掌握，對眼前這一幕也瞭然於心。


  聞人正，混沌海人王殿玄級天驕。


  此次正是他結束在人王殿長達數千年的修行而首次執行任務，或者說是一種考驗。


  下方下跪之人，正是人王殿一尊長老之子，名為林傑。


  那長老已然身死道消，但曾經為人王殿做過莫大貢獻，拯救過許多人的性命，其功勞可謂滔天。


  但，其後代子嗣卻自私自利，為惡多端，將許多人族販賣給異族。


  如今事發被捉，交給聞人正審判。


  如何判？

  這是難題，此時此刻聞人正就陷入這樣的抉擇之中。


  前人之功不敢忘！

  那一位已經道消的長老諸般好友紛紛求情，這求情者之中有一個還是聞人正的長輩，曾對聞人正諸般照顧。


  人情、親情、恩情等等一切糾葛。


  就像是一張大網似的將聞人正包裹、圍困、束縛，讓聞人正難以掙脫，倍感壓抑，幾乎窒息。


  此時此刻，陳鋒能

  無比清晰的體會到這種感覺。


  因為此時此刻，陳鋒就是聞人正，聞人正的一切感受皆無比清晰無比強烈。


  但二者卻也有所區別。


  「如何判？」


  陳鋒沉思起來，盯著下方那跪伏之人，此人，作惡多端，欺橫霸凌，最嚴重的是將人族偷偷販賣給異族，混沌海內，人族乃是一大種族，但並非唯一，還有諸般異族。


  這些異族和人族的關係並不好，甚至稱得上是惡劣。


  販賣人族給異族乃是重罪。


  如果沒有其他牽扯，直接重判，但，牽扯太多了。


  難難難！

  陳鋒無比深刻的體會到聞人正的感覺，就像是一重重的浪潮般洶湧衝擊而來，似欲將陳鋒心神撲滅般。


  「求求你饒了我，我一定誠心悔過，絕不再做危害人族的事……」


  跪伏在下方的林傑再次痛哭流涕哀求不已。


  「阿正，念在他初犯又誠心悔過，放過他一次吧……」


  下方，聞人正的長輩也再一次開口請求道。


  「林長老為我們人族立下多次功勞，拯救過許多人的性命，按照我們人族鐵律，前人之功可庇佑後人之過，功過足以相抵。」


  一道道聲音不斷響起，傳入聞人正耳內。


  求饒、求情，甚至還有帶著幾分威脅之意，種種一切更進一步的衝擊、撼動聞人正的意志，影響他的判決。


  造化神籙輕輕一顫，陳鋒頓時驚醒。


  「立功者乃是林長老，與其子嗣無關。」


  陳鋒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腦海當


  中一切干擾壓制，這種感覺十分難受。


  「林傑欺行霸市，甚至勾結販賣人族同胞，嚴重違背人族鐵律，其本身於人族無功，按律當斬，但按照人族鐵律，前人之功可庇佑後人之過，但，不可相抵，我代表人王殿對林傑做出判決……」


  瞬間，跪伏在地的林傑抬頭凝視，左右兩邊眾人也紛紛凝視而至。


  判決！


  代表人王殿做出判決，一旦宣告，不可更改。


  現在……就看那主座上的人做出什麼樣的判決。


  「判決……林傑一切財產充公，流放至寒鐵星三千年……」


  當判決聲響起，宛若驚雷炸響，震徹大殿之內。


  「不……」


  林傑眼眸鼓凸，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哀嚎，一口鮮血噴吐而出，整個人頓時往後仰倒。


  「不可啊不可……」


  「怎可如此判決……」


  一道道悲呼聲此起彼伏。


  「快快收回你的判決，否則……」


  充滿威脅的冷厲之聲也隨之響起，帶著驚人至極威勢壓迫而至，彷彿要將聞人正碾碎般，那種似被碾碎的驚怖感讓陳鋒也無比清晰的感覺到。


  所有財產充公，這對熱衷於財富的林傑而言，不亞於取其性命。


  流放寒鐵星三千年，更是酷刑，因為寒鐵星可是礦星，流放到寒鐵星是充當苦力、礦工，絕不是享受，對於養尊處優的林傑而言，就是折磨，還是三千年之久。


  任何一種都不亞於直接擊殺。


  當然，至少這樣的判決，林傑還活著，

  能活著，還是因為他的父輩立下大功，一定程度上的庇佑，否則就是直接擊殺。


  驚人的威勢一重一重宛若決堤洪流般衝擊而來。


  陳鋒便生出一種身心皆盡被覆蓋，彷彿整個人都要被吞噬、碾碎的驚悚感，直接窒息，縱然如此，卻也沒有絲毫妥協的打算，絕不更改。


  不為什麼？

  為了心中的道義、信念。


  「判決作出，絕無更改，誰若干預，視違背族群鐵律，按律處置。」


  一道低沉至極的聲音驟然響起，蘊含著可怕至極的鐵血蕭殺威勢，立刻將所有的一切乞求、威脅盡數擊潰、鎮壓下去，無人敢反駁。


  旋即，那一股驚人的威脅之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暢快和輕鬆。


  似劫後餘生般。


  陳鋒又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自身意識在剎那脫離了聞人正的身軀，眼前的一切彷彿凝固了般，似一副畫卷，繼而變得模糊、虛幻，迅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