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救贖（五）
艾洛……毫無疑問地敗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此刻艾洛沒有被改造完成，受到連續重創的身體最多也只能發揮出高階半神的實力，面對合體后超越半神巔峰的法界騎士，自然毫無勝算。
更不用說，艾洛現在只剩下了一絲意識，根本不是經驗豐富的法界騎士的對手。
另一邊，羅坦德吉利也並不是無人問津了。薩羅深深知道羅坦德吉利之前戰鬥中所表現出的那種未知力量的可怕，所以當即又命令幾名法界騎士對他進行圍殺，甚至於毫無下限地突然出手，對羅坦德吉利發動了一次偷襲。
沒錯，就是偷襲！
以中等神力的實力，反而還去偷襲一名半神巔峰的巨龍，這種事即使是黑暗諸神也不屑於做。但是薩羅不同，他是穿越者，自然看了太多強者戲弄弱者，最後卻被反殺的橋段。而且羅坦德吉利先前獨戰整個法界的一幕，即使是薩羅也感到了一絲不安！
所以為了勝利，他不在乎這種事！
即使本能的反映很快，可是面對的是一位中等神力的神明的時候，羅坦德吉利的身體依然是被這道偷襲給刺中了。
隨著僅存的另一隻翅膀被斬下，劇痛頓時就讓他失去了平衡。
「喝！」
法界騎士沒有一絲猶豫，在薩羅的教導下他們也都是為了勝利不擇手段之人。簡單的提劍，聚氣，接下來的一擊，幾名法界騎士同時朝著羅坦德吉利的要害刺去！
只見幾把長劍快要刺入近乎於癱倒在地上的羅坦德吉利，後者的腦子裡面像是炸開了一般，那痛楚已經出了自己承受的極限……
真的要死了嗎？
對不起，艾洛大人，沃納先生，還有爸爸媽媽……
「怎麼會……？」
這幾名法界騎士以為他們能夠殺得了自己的對手，只是他們似乎忽略了這附近還有一個敵人，那個早前時候被合體的法界騎士重創之後就倒地不起的巨大骨龍——
「艾洛，又是你？！」薩羅恨聲說道，「為什麼，到了現在還不放棄！」
艾洛自然無法回答他。
不知道何時恢復了行動的能力的艾洛的速度更快了，即使這速度讓那破損的身體一下子碎裂了許多，只是這仍然讓他保留住了一隻完好的骨爪——就像是他故意留著的一樣——
擋在了羅坦德吉利的身邊，也接住了法界騎士的長劍。
幾名半神巔峰強者的攻擊威力很大，一下子就讓這剩下的骨爪徹底地破碎開來！
「該死的傢伙！你要阻止我是吧！我看你能夠抵擋多久！」薩羅見狀怒聲咆哮了一聲，立刻命令全體法界騎士集中攻擊艾洛。
此刻巨大的怒火已經讓他失去了耐心，既然一直不聽話的話，那就沒有必要留下了——幹掉他！
砍去了骨爪，還有腿，砍去了腿之後，還有身軀，還有那破碎的骨翼，艾洛僅存的部分始終把羅坦德吉利保護在自己的身體之下，緊緊地，蜷縮在一起，一點也沒有讓羅坦德吉利受到法界騎士一點的攻擊。
一點也沒讓……
「為什麼……要保護我？走開，我只是個叛徒，不值得你這麼做！再這樣你會死掉的，走開啊！」
羅坦德吉利忽然發現自己又一次哭了，腦袋像是漿糊，這一幕……
「走開啊！」
當聲音變成沒有效果的呻吟的時候，記憶漸漸地復甦起來，從零到整，腦海之中的世界生了一次大爆炸，前世的……還有今世的……
……
大腦被活生生地一點點切開，已經癲狂的羅坦德吉利左沖右撞，徒勞地試圖甩下頂上那個醜陋的大蜘蛛。張嘴慘叫的他卻因聲帶的撕裂，而根本無法發出任何的悲鳴，更無法訴說出他對主慘死的悲痛！
可惡的屠龍者，還我的主，還我的主啊！！
可旋即，被某奇異的器具剪除了神經的他，於轟然中重重倒地，倒在了那個大坑裡面，濺起一大片血水。
這一次，他再也不可能起來了。
「對不起，主，我沒能完成您的願望，我無力去光復龍族……」神智漸漸模糊的羅坦德吉利望著天上已經消失在雲層后的衛亮三，只來得及將白骨般的左爪抬起一點點后，便徹底失去了眼中的一切光亮。
「我來見您了，主，請……原諒我……」
在悲憤與絕望中死去的羅坦德吉利的靈魂，漸漸離開了那個世界，在無邊的虛空中徘徊著。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的靈魂也快要消散的時候，一道空間亂流湧現，將其生生撕裂為兩份，然後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
那段記憶，真的是自己的前世的啊！
這一刻，羅坦德吉利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幸運。不但擁有重來的機會，而且上一世因為背叛而死的他，這一世終於遇到了值得信任的人。
然而，是他輕信提豐的謊言，葬送了這最後的希望與救贖。
「艾洛！」
羅坦德吉利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了那顆包裹在白骨之中的心臟一下下地跳動著，一聲聲地撞入了自己的心間，是艾洛的心跳聲，也是自己的。
此時，合體的法界騎士飛快地向著這顆心臟刺來，臉上出現了猙獰的色彩，昭告著死亡。
電光火石之間，羅坦德吉利猛地一動，橫檔在艾洛前面。
「這次，我來！」
羅坦德吉利低聲地咆哮著，任憑長劍刺入身體，然後用前爪、肌肉與骨骼死死地夾住了它，不再退後一步。
「哼，既然這樣，那就一起死吧！」法界騎士在薩羅的指揮下瘋狂地前進著，長劍幾乎直接沒到劍柄，直接刺穿了羅坦德吉利的心臟，又穿過，向著後面艾洛的心臟再次地刺去……直到只有半寸不到的距離位置，卻是停止了下來。
羅坦德吉利半句話也沒有吭一聲，儘管這穿透身體的痛楚並不好受，只是想到了身後艾洛如此的狀況……一副白骨，一副快要碎掉的白骨，卻還拼著命地守候在自己身邊…….
前世姐姐死去的時候是這樣，在嘉特城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從頭到尾，他也只能夠看著而已……從頭到尾自己都是那樣的無能！
「啊！！！」
羅坦德吉利鼓起最後的力量，瘋狂地用身體撞向了法界騎士，這後果是長劍徹底齊根沒入自己的身體之中，只是為了能夠讓劍尖遠離艾洛的心臟一點而已。
至少，在自己死之前能讓他多活一會……就當是贖罪而已。
「我很佩服你的毅力，不過結果還是一樣。」薩羅的話陰陰地響起，法界騎士聞言立刻騰出一手來，用力地擊打在長劍的劍柄之中，巨力頓時就讓羅坦德吉利的身體飛向那顆裸露的心臟之中。
羅坦德吉利下意思地抓住了劍柄，用力向上一提，讓長劍割破了自己的腹腔指向了地下，這才避免了艾洛的心臟被擊中，而自己卻「啪」的一聲地掉在地上。
「羅坦德吉利……」虛無之中，有人在輕聲說話。
「啊，我在呢……這次換我了……不過這滋味真的不好受啊……但是，我想我是不會後悔的。因為我一直都很笨啊，不知道該聽信誰的話好。」
「……可現在不一樣了，雖然我還是很笨，但我一定會只相信你……」
羅坦德吉利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完了心中的話，意識才開始清醒不久就在此慢慢地模糊起來，身體變得虛弱無比，他的眼睛漸漸地合攏起來……
死亡么……假如還有來世的話，我希望能夠再次遇到你……那時候，我一定會相信你的每一句話，一直，永遠的。
羅坦德吉利的視野中最後只剩下一道弧形的光亮，而在那最後一點的光線退去之前，一道黑紅色的光芒閃耀在他的身體之前，漸漸地聚集起來。
「……？！」
又一次從昏迷中睜開眼睛，周圍的情景卻不再是危機四伏的法界，而是……
「沃納先生？！」
羅坦德吉利差點要驚叫出來，因為自己赫然回到了秘密基地之中，四下無人，銀龍沃納則站在不遠的地方，悲憫地看著自己。
「等等，艾洛大人呢？我……」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傷已經全部恢復了的羅坦德吉利來不及多想，第一時間就想起了艾洛。
如果是沃納先生救了自己的話……那艾洛應該也得救了吧？
然而，彷彿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銀龍的語氣很平靜：「羅坦德吉利，這件事正是我要和你說的……你要做好準備。」
羅坦德吉利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他知道沃納先生不是喜歡開玩笑的類型，所以如果他這麼說，就代表艾洛的情況真的很不好了！
「我在基地里等你回來的時候，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所以我臨時決定想辦法去看看你們的情況……」沃納看著面色越發驚慌的羅坦德吉利，輕輕地說出那個結果，「當我趕到的時候，艾洛已經骨骼碎裂，靈魂毀滅，回天乏術了……」
「艾洛……大人……」
身體頓時變得無比沉重，四肢再也支撐不住，羅坦德吉利猛地癱倒在地。
一切……都結束了……
果然啊，自己還是和最初一樣，一點長進都沒有……
只是這個時候，沃納的話鋒一轉。
「不過，我們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小綠龍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了。
沃納微微一笑，身邊忽然浮現出一個小巧的銀色沙漏，裡面大概有一小撮金色的沙子。看起來平凡無奇的沙漏，然而羅坦德吉利仔細去感知的話，卻發現這件東西他根本無法感知到！
「這是我珍藏的一件秘寶，其名為『時之沙』。」
看著羅坦德吉利不解的眼神，沃納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覺得，現在是什麼時間？」
「……不知道，但是應該已經是艾洛大人死後了吧……」羅坦德吉利低下頭。
但是沃納的下一句話讓他大驚失色。
「你錯了，我們……不，準確來說是你，現在是在……你剛剛出發去救艾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