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失控
「尊敬的喬恩大公！剛剛得到的消息，法肯里奇人集中了他們的飛行器，突襲了諾爾福斯塔。」
卡爾走進了喬恩大公的辦公室，立正報告道：「那裡現在損失慘重，到現在為止，法肯里奇軍隊的轟炸依舊還在繼續。」
「所有的道路都被破壞得非常嚴重，部分工廠被毀，居民區同樣損失慘重。」
卡爾已經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來形容這場轟炸帶來的災難性後果了，最終他停頓了一下，用略顯疲憊的語氣對喬恩大公說道：「我們損失非常慘重，法肯里奇人的空襲讓我們的處境更艱難了。」
「別那麼在意，卡爾將軍。」
喬恩大公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自己的手下正在對自己說什麼，他指了指桌子上攤開的地圖，對卡爾講述著自己的計劃：「我已經命令最東邊的守衛將軍抽調十萬部隊支援，他們很快就可以趕到迪恩城。麥卡錫的部隊能夠在南面反擊，奪回南邊的一些地區，那麼迪恩城的包圍就會得到緩解……」
顯然，接踵而至的失敗已經讓喬恩大公的精神變得不太正常起來。從小到大幾乎都是一帆風順的他，此刻終於有些受不了一再的失利了。
所以暫時逃避現實，躲入自己的幻想中就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
而卡爾顯然已經不想聽這個現在已經略顯瘋狂的喬恩大公講解那些根本就行不通的戰略部署了，他知道就算麥卡錫的集群可以奪回一些地區，也根本沒有能力在法肯里奇軍隊的前後夾擊下，守住那裡。
從東部邊境抽調部隊的事情他早就已經知道了，這種抽調還讓塞菲和科雷公國在那邊像是吃了葯一樣興奮起來，天天計劃著搗亂。
所以再去掉那些不得不再度回去鎮壓兩國的軍隊，如今只有幾萬人的部隊向西開進，不過估計要在諾爾福斯塔被滯留好長時間。
兩天前，卡爾就已經提醒過喬恩大公了，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對方選擇了遺忘他的提醒。喬恩大公堅持認為他的援軍立刻就會趕到迪恩城，而且麥卡錫集群可以回到迪恩城來幫他解除危局。
卡爾低下頭，挪動步子慢慢退出了喬恩大公的辦公室，他悄無聲息的，將那份來自諾爾福斯塔被攻擊的報告丟進了門口的垃圾桶，再也不看一眼。
走出了喬恩大公的辦公室，卡爾不得不獨自面對諾爾福斯塔被破壞掉之後，迪恩城方面需要承擔的一系列問題。首先就是一條重要的地面道路被摧毀導致的直接後果，大量的物資從後方運送過來，卻只能堆放在遙遠的地方運不進迪恩城戰區。
彈藥還有塔多亞帝國援助的軍火，包括上百輛的蒸汽戰車，還有無數的魔法弩炮以及彈藥，都只能堆放在諾爾福斯塔一帶，依靠蒸汽機車運輸來緩慢地送進迪恩城城內。
這還只是卡爾立刻就能想到的問題，另一個問題是法肯里奇人的轟炸會不會繼續進行下去，如果法肯里奇軍隊繼續轟炸，並且將轟炸的地點從諾爾福斯塔這個節點蔓延開去，那麼空虛的史塔西腹地將會被法肯里奇軍隊炸得體無完膚，脆弱的工業底子將會進一步雪上加霜。
史塔西河的這一條支流上的所有交通節點，甚至是遙遠的賽羅巴特工業區，都可能會被法肯里奇軍隊轟炸機光顧——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至少對史塔西來說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史塔西原本引以為傲的大縱深防禦，現在已經快要被法肯里奇軍隊鑿穿了，那些原來根本就不會有人能夠攻擊到的城市，現在也都被法肯里奇軍隊的地獄火騎兵部隊籠罩在機翼之下了。
更讓人絕望的是原本正在談判希望加入史塔西瓜分法肯里奇的一些盟國，此時此刻都採取了中立的觀望態度。
像是塞菲和科雷公國甚至已經打算趁火打劫了。
當然，一直到一天後，第二批運送到迪恩城的火炮的數量，從原來固定的三十架減少到了可憐的五架的時候，卡爾才意識到，又一個史塔西的重工業基地被法肯里奇軍隊給摧毀了。
「喬恩大公讓我來確認一下，有關麥卡錫趕回迪恩城的歡迎閱兵儀式，究竟準備得如何了。」
一名喬恩大公派來的隨員走進了卡爾凌亂而且有些破落的辦公室，這裡剛剛恢復沒有多久，因為上一次的法肯里奇軍隊轟炸，所有的史塔西高級指揮官都被命令不得輕易使用地面上的辦公室。
當然隨著法肯里奇軍隊轟炸的次數下降到了幾乎沒有的程度，這個禁令最終被大家遺忘，比起昏暗漆黑的地下指揮掩體來，大多數軍官還是喜歡寬敞明亮的房間。更何況他們覺得自己能夠這麼心安理得的使用辦公室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只要法肯里奇軍隊開始大規模攻擊迪恩城，所有人都只能使用地下掩體了。
卡爾放下了手裡的文件，將心思從這份該死的文件上抽了出來。文件上記錄的是迪恩城戰區從半年前以來接收到的武器還有補給，整體上所有的物資數量都呈現下降的趨勢，這實在讓卡爾高興不起來。
所以他不再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而是對進來的喬恩大公隨員開口回答道：「車站已經準備好了，閱兵用的部隊也已經訓練了幾天。聽說麥卡錫大將軍三天後就能趕到迪恩城？如果能坐馴化飛龍的話，他一天前應該就可以到了。」
「沒有辦法，因為顧忌到法肯里奇空軍的風行者活動範圍非常寬廣，所以如今高等級的軍官都被禁止乘坐馴化飛龍。大家都還是比較遵守這個規定的，畢竟誰也不想成為法肯里奇空軍的靶子不是么？」
那名隨員看了一眼桌子上攤開的地圖，然後就趕緊害怕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因為地圖上迪恩城的正西面不遠的地方，已經被法肯里奇部隊的番號密密麻麻地壓滿了，距離最近的一個小高地，他曾經還作為喬恩大公的特別派遣員視察過，那時候法肯里奇軍隊還沒有打到那裡，他去的時候只看見密密麻麻的史塔西的老人正在排著隊建立防線。
「法、法肯里奇人已經推進到這個位置上了？」這名喬恩大公的隨員臉色驚恐地望向卡爾：「他……他們……他們都已經打到這裡了？哦，我的天。」
「不然呢？你以為他們在哪裡？在扎基夫城下等你允許了再往迪恩城走么？」
卡爾冷笑了一聲，然後將手按在了他桌面鋪開的地圖上：「法肯里奇人距離迪恩城，最接近的陣地只有十五公里左右了，我們每天都陣亡成千上萬名士兵，用來阻止法肯里奇軍隊繼續向市中心推進。」
他不得不將無數年輕的或者年老的生命推向地獄的深淵，在已經被炸得不成樣子的陣地上堅守，付出生命的代價來阻止法肯里奇軍隊的推進。用這樣的犧牲來保衛迪恩城的安寧，或者說保衛他和喬恩大公不被法肯里奇軍隊殺死。
「我們缺少大炮還有戰車，能夠阻止法肯里奇軍隊繼續向迪恩城城區推進，已經是士兵可以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作戰強度了。」
卡爾苦笑了一聲，指了指那個被喬恩大公的隨員認出來的地方說道：「我們在這個陣地上戰死了整整一千七百名士兵，法肯里奇人佔領那裡的時候，屍體差不多已經把凹陷下去的地方都填平了。」
「我會將這些事情轉告給尊敬的喬恩大公閣下的。」那名隨員吞了一口唾沫，然後強作鎮定地對卡爾說道：「我會把將軍您的努力轉告給喬恩大公閣下……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現在可以回去復命了么？」
從卡爾那裡出來，這名喬恩大公身邊的隨員走路都有些哆嗦起來，他今天才知道迪恩城的形勢究竟有多麼嚴峻，以往聽到說法肯里奇軍隊距離迪恩城還有幾十公里的時候，他的頭腦中幾乎沒有這段距離的概念，不過今天他知道了這段距離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也知道了他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和讓人絕望。
直到這時候，這個可憐蟲還在反覆地思考著自己究竟該如何在這場紛亂的局勢下脫身，最終一直思考到他來到了大公宮殿之前，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了目的地。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沿著衛兵一路上的指引，走向了他效忠的領袖——喬恩大公所在的辦公室。
「啊……你回來了，這麼樣？卡爾將軍布置的閱兵式準備好了么？我要在那裡發表重要的講話，鼓勵整個國家在衛國戰爭中繼續堅持下去。」
喬恩大公聽到有人推開房門，抬起頭看了手下一眼，然後就繼續低頭去看秘書準備好的演講稿了。他一邊看一邊對自己的親信隨員說話，看上去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
誰知道他今天為什麼心情不錯呢？也許是因為一個晴朗的天氣，也許是因為法肯里奇軍隊沒有炮擊城西，也許是因為知道麥卡錫就快趕回到迪恩城了，更可能是因為來自東邊的援軍傳來了確切的消息。
反正這個曾經在迪恩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超級領袖，現在滿腦子都堅信著：只要他在迪恩城拖住法肯里奇軍隊進攻的腳步，就一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迎來改變戰局的轉機。所以他現在鬥志高昂，與他身邊的將領們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法肯里奇軍隊的戰車距離迪恩城越來越近的時候，這位史塔西的最高領袖用不知道什麼方法催眠了自己，讓自己相信他可以在迪恩城拖住敵人，為延續自己的統治戰鬥並且奪取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