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何為寂靜
「怎麼證明？」
毫不猶豫地喝下藥劑，藍笛卡爾平靜地問道。他並不擔心對方會在藥劑里做什麼手腳，因為他能感覺得到，至少那個灰衣少年就比自己強得多。
此刻藍笛卡爾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如果他們要做什麼，自己也阻止不了。
幾乎是藥液流入胃中的瞬間，藍笛卡爾就感覺到一股源源不斷的生命之力從胃部擴散開來，快速恢復著他極度虛弱的身體——果然，對方不打算落井下石，至少暫時不打算這樣做。
「謝謝你們的藥劑，不過僅此而已的話，不能說服我。」
喘息了片刻后，藍笛卡爾站起身來。他知道面前的三人都很強，但究竟強到什麼程度他還暫且弄不清楚。而且他也不是什麼單純的熱血少年，看似及時的幫助還不足以讓他答應這個要求。
因此，想要說服他，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
交手！
「去吧。」
「我知道了，艾洛。」
疑似為古白龍的年輕人朝灰衣少年點了點頭，下一刻，他的小腿陡然騰起，一腳自下而上踹在了腳邊的一塊沉重橫樑之上！
巨大到難以置信的力量瞬間粉碎了他腳掌直接接觸到的橫樑側面，隨著表面上攀爬奔走的無數細密裂紋，整條接近四米長的沉重橫樑生生離地而起，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地向藍笛卡爾壓去。
「自我介紹一下吧……」跺地發力后這個年輕人的身形陡然暴走，帶著一竄幻影貼地向藍笛卡爾高速奔行而去，握拳后拉的右沖拳蓄力后以勃然之勢轟出。
下一刻，伴隨著紛亂的氣流，他的拳頭毫無阻礙的刺穿了堅硬厚重的橫樑，直擊其後藍笛卡爾的胸口。
「托卡馬克派成員，古白龍——海爾弗拉斯。」
海爾弗拉斯雖然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不是擅長近戰的類型，但這完全只是他營造出來的假象。如果敵人以為海爾弗拉斯只是善於能量攻擊，於是和他玩近戰的話，下場絕對會很慘。
當然，反過來也是一樣。
這就是炎翼隨者兩次征討都失敗的原因之一！
「托卡馬克派？」藍笛卡爾吃了一驚，他知道日光學會就是托卡馬克派的下屬組織，那麼這個叫海爾弗拉斯的傢伙，說不定還算是自己養父的上級，而那個灰衣少年……
該不會就是組建了日光學會的領主艾洛吧？
不過他暫時沒空去細想了。
「這種程度的力量——！」
雖然交叉雙臂抬到胸口格住了海爾弗拉斯那余勢未歇的一拳，但剩餘的力道卻猶如怒濤般洶湧而來，以碾壓的姿態將藍笛卡爾的身體震飛出去。
即使藥劑恢復了他大半的實力，藍笛卡爾仍然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海爾弗拉斯的肉體力量，恐怕比華茲沃斯還要強三分！
更可怕的是，對方似乎在近戰之外的方面，保留著更強的手段……他可不會忘了，海爾弗拉斯此時是蒙著眼睛和自己打的。
「確實啊，無論是這具身體里隱藏的力量，還是恢復能力，都相當強悍。」
驗證了艾洛先前的斷言，海爾弗拉斯也越發信服艾洛的眼光了，其實他的心中也是有些震撼的。
本來按照海爾弗拉斯的計算，這蓄積了他接近十成力道的一拳足以在轟穿橫樑后依然能將藍笛卡爾雙臂直接碾成碎片，可是在藍笛卡爾的阻擋下，竟然只是將他轟飛出去。
而且明明只是喝下藥劑不到半分鐘，藍笛卡爾就展現出了與戰鬥剛開始時幾乎沒有太大區別的實力，足可見其恢復力的強大了。
驚異於自己的一拳沒有見效，海爾弗拉斯再次跨前一步，此時騰起的橫樑還沒有落下，成為了隔在他與藍笛卡爾之間的屏障，不過海爾弗拉斯可沒有繞道的想法，他前跨一步后已然貼近桌面，空閑的左手同樣輕易地刺入了木頭之中，然後微微用力向兩側一分……
「咔嚓——」堅硬木塊被強行撕裂的異質雜訊響徹四周，海爾弗拉斯自紛亂飛揚的木屑和破碎的木塊中走出。
走出兩步后，他身體微微一頓，出現在了一米之外的地方。而原地，卻清晰地留下一道斬痕。
「終於動用魔法了嗎？嗯……無論是威力還是時機都非常不錯，唯一的不足就是錯誤地估計了我的真實實力。」
海爾弗拉斯平靜地道，就像是在點評學生的表現一樣。
不錯，面對海爾弗拉斯帶來的空前壓力，即使剛才處於生死危機之中藍笛卡爾都沒有動用過的魔法，這次終於不再有所保留了！
某種程度上，藍笛卡爾和海爾弗拉斯其實是一樣的。他們的近戰都不是最強的一面，然而很多情況下，他們只憑藉近戰能力就足以應付敵人了。
面對海爾弗拉斯無形的嘲諷，藍笛卡爾沉默著沒有回答，手中卻凝聚出了一團閃爍的銀色光芒……
這一招，名為「審判之電」，也是藍笛卡爾掌握的最強單體魔法。只要能夠擊中對方，藍笛卡爾相信，即使他最終還是不敵對方，也不會輸得太難看了。
「你的天資和心性即使在龍族之中，能超越你的恐怕也很少。」
海爾弗拉斯沉聲道，他的身體陡然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搖擺顫動起來，無數殘影從他身旁瞬間迸現又在下一瞬破滅為虛無，一霎間藍笛卡爾的視線中映入的是三個他同時出現，搖曳又重合的身影。
「不過，實力是需要鍛煉和時間進行積累的，也許在很遠的未來，我不是你的對手，」話音落下，海爾弗拉斯的聲音竟是從是藍笛卡爾的身後傳出：「但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包括最後一句話。」
藍笛卡爾挑了挑眉，他幾乎想都沒想，身形微側，便朝著後面丟出了積蓄已久的審判之電。
「打不中就沒有意義。」
同樣動用了魔法力量的海爾弗拉斯直接出現在了另一側，用一個高等幻影吸引了藍笛卡爾注意力之後，真正的海爾弗拉斯右手握拳，自上而下朝藍笛卡爾的后心狠狠切來。
海爾弗拉斯的拳速並不快，但是他的拳頭卻給人一種山川崩毀般無可阻擋的龐然巨壓，恍若漩渦一樣吸引著藍笛卡爾的身體，使其避無可避。他的拳鋒碾壓著空氣，破碎的氣流四散濺射，纏繞在他的拳頭上化為螺旋形的乳白色氣旋。
「沒辦法了……」
見海爾弗拉斯恐怖的一拳已然接近身前，藍笛卡爾終於暴喝一聲，揮起右拳正面迎上了海爾弗拉斯的拳頭，兩人拳鋒相撞之處在瞬間竟然炸開一輪爆裂的真空，宛如炸彈爆炸的可怕氣爆震碎了海爾弗拉斯蒙住眼睛的白布，而藍笛卡爾身上那已經千瘡百孔的龍皮輕甲，這一刻也終於承受不了，直接爆碎開來！
不但如此，衣物破損只是因為被餘波所及，正面硬迎海爾弗拉斯拳頭的右臂皮膚在剎那間便綻出無數交錯斑駁的血痕，還有無數皮下的毛細血管被狂猛的力道震破，大片大片青黑色的淤血在皮下流淌淤積。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傷害，藍笛卡爾倒是不懼。之前與華茲沃斯戰鬥的時候，他受到的傷害可比這個重多了。
真正讓他感到震撼的，是海爾弗拉斯下一個動作。
不錯，這條古白龍的攻擊還沒結束！
下一瞬，他那仍然緊閉著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似乎眼皮下的眼球在轉動著。
然後，藍笛卡爾忽然感到有什麼地方變得不對勁了……
「海爾弗拉斯的天賦『寂靜』，我現在似乎猜到是什麼作用了。」
不遠處，觀看著兩個不折不扣的怪物戰鬥的艾洛，此刻小聲說道。他的身邊，早就清除掉布瑞特幫會所有護衛的UD-286號則恭敬地站立在一旁。
「這個叫藍笛卡爾的少年，他的感官已經背叛了他。」
艾洛果斷地指出了藍笛卡爾感覺到的不對之處。當然，現在的藍笛卡爾根本接收不到這來自真實世界的訊息了。
「藍笛卡爾是個元素生物，如果他以本體出現的話，這一招對他的影響應該不會這麼大。不過此刻他最大限度地模擬了人類形態，自然也擁有了人類的感官。」
「觸覺、嗅覺、味覺、視覺、聽覺，還有被視為第六感的盲感……」UD-286號也贊同地點點頭，「人類就是靠這六者來感知世界的，如果它們變得不可靠，那麼人在戰鬥中也就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實力了。」
「而且海爾弗拉斯似乎還保留了很多實力啊。」
艾洛笑笑，「我現在有些期待了，如果他的眼睛完全睜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此刻戰場中的藍笛卡爾，也已經意識到自己中招了。
明明對手看起來是在前方，卻在自己揮拳出去的一瞬間到了後方；明明是從後方傳來的聲音，卻是來自正前方的攻擊；擊中空氣卻會出現擊中肉體的感覺，還有空氣中傳來的並不存在的食物香氣……
無不在向他證明著，他的感官已經被極大地干擾了！
「這就是我的天賦——『寂靜』的一點粗淺運用。你，還能跟得上我的節奏嗎？」
海爾弗拉斯淡然的聲音在藍笛卡爾心底突兀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