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進步
「那時候的感覺，好像又來了？」
樹木折斷，岩石粉碎，地面上遍布大坑，到處都是火焰肆虐與毒液奔流的痕迹——這場戰鬥開始還不到十分鐘，好好的一片森林幾乎被摧殘得看不出原貌了。
不僅如此，隨著兩條巨龍的戰鬥趨於白熱化，艾洛漸漸覺察到一種熟悉感覺的來臨，就像第一次和娜塔麗搏鬥時一樣。
似乎……還不壞？
原來自己骨子裡也有戰鬥狂的成分啊。艾洛一個靈巧的閃身，躲過娜塔麗的又一次劇毒吐息，不由得如此想到。
當然，想歸想，現在對於場上的雙方而言，外部的因素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唯有戰鬥本身才值得他們全身心地投入。
娜塔麗用雙翼和尾巴保持著平衡，上次戰鬥中沒有使用的魔法力量此刻以一種普通人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作用，幫助她沿著近乎垂直的岩壁上高速奔走，一次又一次驚險之極地躲開艾洛噴吐出的一道道焰流。
她身體的傾斜角度之大，幾乎與地面呈九十度夾角了，右臂前伸探出的同時，魔法飛彈卷挾空氣爆裂激蕩的嘶鳴已然響起。
雖然魔法飛彈是一個相當基礎的魔法，但它也同樣實用。而且以巨龍這個程度的施法能力釋放出來，魔法飛彈就能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彈幕雨！
此時，娜塔麗身體左右兩側的魔力掀起毀滅性的彈幕雨，猶如橫向飈射而出的機炮炮彈般螺旋突破前行，帶著陣陣破空風聲，夾雜著捲起的泥土沙石化作土黃色的塵埃風暴向數百米之外的黑色巨龍撞去。
「艾洛，你果然強得可怕！」
「一年過去，你的進步也不小啊。雖然現在對我們來說可能都只是熱身的程度，不過即使是這樣都讓我有點熱血澎湃了。」
艾洛張開嘴，周身那高溫高壓的空氣在下一刻被熾熱的紅色瀑流所取代，在魔力的指引下化為一道厚厚的火牆正面迎上了娜塔麗的彈幕雨。
魔法飛彈與火焰之牆相撞，高強度的能量碰撞爆發出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
即使是艾洛那幾乎要液態化了的火焰牆也不足以抵抗娜塔麗此刻毫無拘束的魔力，被狂暴的飛彈瞬間擊穿，但它也逐步削減著飛彈中蘊含的能量。
當魔法飛彈突破一道焰牆后，卻又迎來了艾洛同時布下的火焰結界，等幾近直達艾洛的面前時，便差不多耗盡了力量，輕輕地打在艾洛堅固的黑色鱗片上，沒有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也該換我來了吧？」
艾洛心念一動，精神力與魔力的共同作用直接導致那飛散而出的液態火焰碎片就在空中陡然停滯去勢，有如百鳥歸巢一般重新調轉方向，向正前方瀰漫的煙塵之中飈射而去，猶如暴雨般密集的射擊繼續破壞著岩壁，炸散濺射出越來越濃厚的塵埃煙雲。
「唰——」
緩緩騰起的塵煙蘑菇雲，就好似真正的蘑菇一般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餘波從上至下斬作左右兩半，宛如上弦月般銀亮的尖銳刃芒一閃乍現，娜塔麗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了艾洛的視線里。
只是和先前有點不同，她全身的鱗片已經精金化——金鱗護體這個防禦魔法，現在居然被她用作攻擊的手段！
尾巴與雙翼架出一個攻擊姿態，空氣被強行壓縮成半透明的翼刃，其勢簡直如同分金裂石一般，艾洛甚至能看到她身後那堅硬的岩壁上被剔出幾道邊緣無比光滑的深刻切痕。
攻防一體……果然娜塔麗當初也是隱藏了很多實力的。
側身避其鋒芒，然後迅捷出招，艾洛再度召喚出來的火焰長矛的尖銳槍尖精準地點在來勢兇猛的娜塔麗的翅膀的一端。
就像用針扎破鼓脹的氣球一般，娜塔麗翅膀兩側那被高度凝聚的真空氣刃霍然爆裂，艾洛則順著掀起的四散暴風的力度一個輕躍，又閃開了娜塔麗接下來的尾擊。
「看破我這一招的力量平衡之點，然後花費最少的力量，無比精準地將其破去……有時候我很好奇，你這個明明還是少年期，卻足以匹敵青年期的龍，到底是什麼龍種。」
「我也想知道，至少應該不是黑龍。」
艾洛隨口答了一句。
娜塔麗沒有接話，她全身的能量波動直接被推至巔峰，蓬勃激蕩的力量炸裂出層層疊疊的氣浪，猶如千百真正的滔天巨浪堆疊擠壓的空氣障波，崩岩碎石，摧枯拉朽，正面向艾洛迫去！
這一刻，兩條龍在高速的交戰中，已經不知不覺偏離了原本的森林路徑，來到了森林之外。
雖然說場地的轉換意味著現在已經不是伊考特山谷的勢力範圍了，不過比起之前的場地的狹窄，這裡有足夠廣闊的空間讓兩條龍火力全開。
至於被人看到？
隨便吧，反正艾洛和娜塔麗的眼中都已經沒有了彼此之外的一切。
娜塔麗又是一道以魔力挾裹著的劇毒吐息，宛如一發裝滿了毒液的炮彈一樣朝著趴在岩壁上的艾洛射去，沒有任何技巧，純粹是以力壓人。那道吐息還沒有逼近艾洛，滿溢而出的可怖空氣力量就已然將路上阻攔的岩壁盡皆鏟抹而去，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路徑。
艾洛心中冷靜無比，眼中的金色越發明亮。他的身形調轉，直接躍下了百餘米高的岩壁，直直地向地面墜去。
與此同時，娜塔麗的身體陡然被一片巨大無比的漆黑陰影所籠罩，察覺到這一點的她神情微變，循跡抬頭望去。便見距離自己頭頂大約三四十米處的高空中，不知何時已然形成了一個直徑超過一百米的巨大熔岩球體，現在正帶著怵然的呼嘯風聲以極高的速下墜，其勢猶如星辰隕落般浩然，威壓猶如山嶽崩塌般震撼！
「真是大場面啊。」
娜塔麗絲毫沒畏懼的意思，她猛地張口，大量的氣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螺旋般匯攏集聚起來，伴隨著一聲龍吼猛地發射了出去！
猶如鑽頭般鋒銳的壓縮氣流便已將墜落的火隕石從底部貫穿，大量熔岩碎屑從其頂端形成一股深紅色的火焰噴泉！
「可是還不夠！」
娜塔麗的頭顱一擺，被貫穿的火焰隕石便被其中肆虐激蕩的力量爆破成了無數碎屑，向四周墜落飛射，猶如半空中陡然爆炸乍現出一朵通體呈現出火紅色澤的璀璨煙花。
「如果你只有這種——」
追著艾洛的氣息，娜塔麗轉過身來，幾步踏上山去，貼著近乎垂直的岩壁俯視著再度站到了地面上的艾洛，開口正想說點什麼，可是話未說完，一根拔地而出的尖銳黑色長矛便霍然刺出，其速度似鬼若魅，瞬息間便抵至娜塔麗的喉嚨前。
她彷彿早就料到一般，探出前爪按在長矛矛尖，試圖阻其去勢，可是矛尖傳來的力量卻幾近無窮無盡，竟是將娜塔麗強行頂著，迫使她不得不一路退向山頂。
「唰唰——」
緊接著，隨著艾洛口中低聲的吟唱，無數魔法飛彈呼嘯飈射，在艾洛的控制下不斷向娜塔麗射了過去。
魔法飛彈作為基礎魔法，既然娜塔麗能掌握，艾洛又怎麼可能不會？
甚至於艾洛在這方面比娜塔麗做的還要好。如果說娜塔麗的魔法飛彈是彈幕雨，那麼艾洛的就是彈幕海！
此刻，射向娜塔麗的飛彈——足有一千枚！
「我當然不止這種實力。」
艾洛很誠實地說了一句。
下一瞬，那被無數飛彈包圍起來的娜塔麗的位置——驟然發生了爆炸！
無形而有質的力量無限制地向四周奔騰擴散，以碾壓一切的姿態轟然爆開，無數擁擠的飛彈在瞬間就被打偏、摧毀，半空中炸開一輪扭曲變形的正圓形透明輪廓，就好像往平靜的湖面上扔下一顆石塊一般，空氣激蕩起圈圈波動的漣漪，擴散的漣漪所觸及之物，盡皆被摧枯拉朽的龐然巨力擠碎。
娜塔麗微微喘息著，周身那標誌性的壓縮空氣盾化為半透明的力場，保護著她緩緩落下來，盡顯傲然與霸氣。
不愧是以暴力的戰鬥風格橫掃一切的娜塔麗……明明還沒有成年，這種氣勢只怕已經不亞於一些成年紅龍了吧？
艾洛目睹了這一幕，心裡有些感慨。
果然，能夠遠遠地將同齡者甩在身後的，不止自己。除了娜塔麗，這次王都之行他也見到了不少這樣的強者，比如凱羅爾，再比如星幽尊者。
娜塔麗自然沒有艾洛這樣悠閑，實際上她是真的接近極限了。
翡翠色的眼睛幾乎變為了兩顆耀眼的綠球，一道鋒銳無比的空氣刃迸然爆出，穿破長空橫貫遙遠的距離，艾洛雖然立刻就側身閃避，但剛才的微微分神此刻就讓他付出了代價：這道凌厲氣勁沒能洞穿他的咽喉，卻狠狠貫穿了右肩。
「這真是……久違的受傷啊。」
舔舐著肩頭的傷口，在魔法和龍的唾液共同作用下很快便止住了血流。這刺骨的劇痛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意志，反而令本就渴望戰鬥的他變得更加興奮，一抹人類無法看出的笑意浮上面頰。
「會受傷，會流血……娜塔麗，你也是抱著真正要殺死我的信念來戰鬥的啊。」
「就是這樣。我是真的想要殺了你。」
眼神對視之間，雙方不禁瞭然地一笑。
以艾洛所立的地面為中心，陡然綻放出一圈赤紅色的詭異光芒，那道紅色異芒所過之處，無窮無盡的深紅火焰宛如憑空而生，化作凝固的狂濤激瀾的海潮之形，草葉和樹木瞬間被焚毀，似乎一切的生命都被這暴躁焦灼的神之火所吞噬凍結，灰飛煙滅……
「那你就去死吧，娜塔麗。」
艾洛輕笑著，頭顱猛地向上一抬，一座通體由深紅色熔岩組成的小山帶著「轟隆隆」的刺耳爆鳴，陡然拔地而起向娜塔麗撞去，其龐大無比的質量疊加著可怖的速度，僅是逸散爆射的氣流就足以化為橫掃一切的恐怖颶風，其山峰頂端激射出乳白色的尖銳圓錐形氣爆，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宛如來自煉獄的魔焰，爆發出空前的威勢。
「炎山……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