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戰士的悲歌
「開始了啊……」
艾洛有些出神地看著神殿大門外驚慌失措的幾人，身邊的維斯早已止不住渾身的顫抖了，而諾埃萊雖然仍然保持著平靜的表情，艾洛卻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擔憂。
視線掃過不遠處地面上的那具殘破不堪的屍體，艾洛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
「你的潛力很高，可惜，太早遇到我了。」
片刻之前。
隨著第五團火焰的燃起，身處石碑前的艾洛惋惜地搖搖頭。
「艾洛，怎麼了？」
「沒什麼。」
面對維斯略帶疑問的目光，艾洛沒有任何解釋，他眼中一絲波瀾也沒有，彷彿只是看到了棋子如計劃中一樣被踢出局。
神殿大門處，戰鬥接近了尾聲。
「死吧，渣滓們！」
揮劍斬殺了最後幾個奮死抵抗的神殿衛兵，露露那冰冷的夜貓之瞳直視著前方，清楚地展現了她此刻糟糕透頂的心情。
哪怕神殿守衛全數死亡，哪怕那個導致她變成這樣的元兇連完整的屍體也找不到了……
這次任務，她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慘敗！
將手中染血的長劍向下一甩，地面上頓時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雖然嚴格來說，她還是順利完成了此次的任務，但露露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欣喜之意，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任務就像之前所說，是徹底失敗的。
事情很簡單，在雙劍都被凱雷制住之後，露露的雙手一時之間自然都動憚不得——然而凱雷還有一隻右手！
下一刻，少女沒有絲毫猶豫地棄劍而退，瞬間的爆發力讓她的身體因為高速而帶出一片殘影，但先機已失的她在面對爆發力不亞於她的凱雷時，結局便註定了。
年輕的狼獸人將身體用力朝前一送，不惜讓雙劍更深地刺入自己體內，卻也再度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緊接著，他的右腳猛然發力，空閑的右手如鐵鉤一樣伸出，兩者結合眨眼間就將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為零，然後……
凱雷扼住了少女潔白的脖頸！
這還是露露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她心裡明白，只要凱雷稍微用力，自己的脖子就會被輕易捏斷！
然而，就在結局看似已經註定的時候，虛空中忽然射出一道微弱的藍光——一發塗抹著毒藥的暗箭狠狠擊中了凱雷的右手。
趁著凱雷短暫的僵硬，露露靈活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像是一條游魚般，順利地從凱雷手中滑了出去。
凱雷沒有繼續追擊，因為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活動能力。剛才的暗箭之上，顯然塗著銀光血蛇的毒液，這種毒只要接觸到血液，很少的一點就能讓人立刻全身麻痹長達數個小時。
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的露露，不再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從懷中摸出一個金屬制的管狀物——如果喬恩大公在此，或許能認出這個奇怪的東西，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里一種名為「手槍」的武器十分接近。
實際上，這是來自於全世界最大的由地精主導的勢力——隱秘者聯盟——所製造的微型魔導炮，雖然每次只能填充一發彈藥，其速度卻足以超越聲音傳播速度數倍，其威力則足以擊穿厚重的城門。
然後，露露瞄準了凱雷的心臟，直接開槍！
……
「露露。」
男人的呼喚聲伴隨著利器破空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一把銀色的騎兵槍忽地插入少女身前的地板上，槍身還在微微地搖晃。
這是凱雷的武器。
「心臟不可能找到了，就帶這個回去收藏吧……以及，再有下次，我不會承認你是我的戰友的。」
費茲捷勒顯得有些冷漠的聲音隨後傳來。
關鍵時刻正是他射出了毒箭，才使得露露能夠逃過一劫。其實他本來是打算趁機突入神殿的，然而大門似乎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所封鎖，他一時也破不開，這才決定暫且觀察一下露露的戰鬥。
反正神殿只有一道門，裡面的人也不可能偷偷逃走。
「不用你費心。」露露的聲音同樣冷淡。
她又看了看狼獸人那慘不忍睹的屍體。被那種威力的魔導炮正面擊中，即使是傳奇強者也難逃被貫穿的命運，而凱雷更是連想要留下全屍都成了一種奢望。
胸腔周圍完全被炸成碎片，四肢、頭顱、內臟還有斷裂的骨骼鋪灑一地，就像是屠宰現場，看上去血腥無比！
露露永遠也不會知道，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凱雷的內心反倒釋然了。
作為一個戰士，他早已對這樣的結局有了心理準備。
畢竟都殺了那麼多的人了，什麼時候被殺這樣的覺悟還是有的。
只是有些捨不得特別治安部隊里的大家，也不知道這場戰鬥之後，還有多少人能回去呢……
不過艾洛大人一定會沒事的，凱雷明白，只要他沒事，這個組織無論受到多大的打擊，都必然可以再度煥發出生機，代替自己完成那份心愿。
這就是那個少年所獨有的魅力。
抱歉了，艾洛大人，我不能再繼續為您效力了……
隨著凱雷的意識陷入黑暗，石碑上最後一團火焰終於燃起。
「成功了！」
維斯差點興奮地叫了起來——至少這一刻，他名義上已經是法肯里奇的國王了！
沒錯，他也是西大陸歷史上第一位統治人類的彩色龍國王！
一時間他有點眩暈，即使是一個小國，成為國王所帶來的權勢也非一般人所能想象，維斯眼前甚至已經出現了大堆大堆金銀財寶的幻象了。
不過很快，一陣劇烈的震動便將他拉回了現實。
「發生什麼了？」
維斯聽到自己的聲音變得異常乾澀。
「不知道，但空間被阻斷了。」
隨著儀式的完成，銀龍法師也停下了施法，他望著窗外的天空，神色越發嚴肅。
身為銀龍，這還是他幾百年來第一次發現自己無法再使用空間之力。
「總算來了。」艾洛卻一點都不驚訝，嘴角微微一揚，便率先朝著大門走去。
傳承儀式已經結束，艾洛知道自己此行最大的目標已經達成，那麼接下來，就該是休息時間了。
休息時間自然是應該有點節目看的，比如說……神的使者之間的戰鬥？
嗯，當然如果能再從中攫取一些好處，就更棒了。
從神殿窗外，三條人形龍都可以看到，一顆透明的能量球體忽然從侯爵府的位置爆發而出，進而化為黑紅色的巨大結界籠罩了半個王都！
無數人甚至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被這可怕的變化嚇破了膽。他們本能地朝著城門衝去，很快又絕望地發現一道無形的屏障出現在了城門口——不，不僅是城門口，此刻整個王都都被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繫，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區域。
接下來漫天的沙塵暴猛地掀起，籠罩了整個破碎的天空，讓大地顯得越發昏暗起來。
在這場千年難遇的災難面前，巴靈頓一切的繁華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儘管現在還沒有人受到實質的傷害，但看這情況，沒有人會抱有任何樂觀的態度。
這種能量波動是——
維斯艱難地退了一步，這條小黑龍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大汗淋漓。
就連一向鎮定的諾埃萊，身體都微微有些發抖，不知是敬畏，還是激動。
如果自己的感覺沒錯的話，此刻在王都街道上空瘋狂流動的異種能量中，夾雜的居然有一絲……黑暗屬性的神性之力？
雖然人們都知道伊羅興世界里神明眾多，僅僅是光明神系裡的光明之神，便擁有十幾位從神。但是，諸神是極少降臨於現世的，他們更喜歡通過信徒傳達自己的意見，而不是動用寶貴的神力，派出分身或者投影降臨。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絲黑暗神力。
即使只有一絲，也充分證明了什麼叫做「神威如獄」！
對維斯這種心智尚未成熟的小龍來說，如此的壓力實在過於強大，若不是艾洛和諾埃萊這兩條實力強勁的巨龍在他身邊分擔了一些壓力，恐怕下一刻他就會失控！
天知道黑暗神系的神明多少年都沒在伊羅興世界里展現他們的存在了？
「怎麼會……」
維斯的大腦還來不及反應，新的變化又發生了——
一團團的黑霧突然出現在了已經被夷為平地的侯爵住宅的周圍，繼而，一股強大的黑暗性質的能量波動，自那團黑霧之中傳了出來。
「吼！」
伴隨著一聲震天的巨吼，一隻漆黑如墨的利爪首先自那團黑霧中探了出來，緊接著，一對猙獰無比的紫紅色雙眼也自那團黑霧中露了出來。
傳奇的古黑龍，阿爾弗雷德，這一刻終於褪去了多年的偽裝，展現出了身為古龍的恐怖實力！
起身的黑色巨龍張開了背後的一對翼翅，仰天沖著傳承神殿的方向發出了一聲龍吼，這吼叫聲中竟然還蘊含了能夠超越空間的衝擊力，震得整座神殿搖搖欲墜。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神殿外的亞薩王子再也顧不得保持所謂的王族的儀態，膽寒地叫了出來。
「愚昧的凡人啊，向即將降臨的神明下跪，獻出你們的生命吧！」
破碎的天空下，黑色巨龍仰天長嘯，無窮無盡的黑暗力量環繞在他的周圍，彷彿在慶祝正在復甦的某位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