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收束（下）
「這是……」
又是一番快速的交手后，凱羅爾臉上一絲驚訝的神色閃過，那位女騎士和她的飛龍不僅沒有被自己幾乎傾盡全力的一擊所震懾，反而爆發出了更強的氣息。
要知道，大酋長為了給鐵石部落保留下一些可以在生死存亡關頭逆轉局勢的底牌，將自己這個最強的戰神武衛雪藏了很久，一直都對外宣稱自己的實力不過比伊萊略高一籌而已。
沒想到，在剛剛拿出了接近全部實力的自己面前，這對人與龍的組合不但沒有瞬間落敗，反而還穩住了局勢，並且開始嘗試將戰鬥的節奏一點一點奪回來！
用力咬緊牙關，凱羅爾知道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剛才他感覺到的那個……
果然，在這個王都之中還隱藏著更加深沉的黑暗力量。得儘快將諾埃萊制服，然後在那股黑暗力量有實質動作之前離開這裡！
不然，絕對會死的……
捏指成拳，凱羅爾的雷電長矛上瞬間燃燒起深紅的烈焰，隨後令人吃驚的變化發生了，那長矛竟然直接化為了烈焰的一部分，形成熾熱的高溫領域籠罩住整個天空戰場！
以風助雷，以雷生火——凱羅爾不愧是在傳奇里都算得上出眾的存在，能將不同的能量轉換到如此地步，也難怪安吉麗娜會讓他帶隊來對付一條成年銀龍了。
作為鐵石部落隱藏的王牌力量之一，凱羅爾自然不會是只有之前表現出的那些實力而已，雖然在正常的狀態下那一擊雷電球差不多已經是極限了，但他還有手段沒有發動！
正如前面所說，凱羅爾已經掌握了將風、雷、火三種自然之力隨意轉換的能力，他真正意義上的全力一擊，是可以爆發出相當於那個雷電球三倍的威力的。
若是赫達出於大意或者憤怒而選擇了直接與他對碰，恐怕就算是紅炎這種變異飛龍也難逃直接隕落的結果。
這也是之前凱羅爾一直有恃無恐的原因。然而現在情況卻逆轉了過來，明明赫達那邊的實力沒有明顯提升，但那種無所不在的危機感卻逼迫凱羅爾不得不選擇了爆發全力，將三種能量全部轉為了殺傷力最強的火——這一刻，凱羅爾的實力真正達到了極限狀態。
他已經不打算繼續和赫達糾纏了，下一招，就要定勝負了！
「這下，可能回不去了……」
死死盯著那越發恐怖的天火，赫達明白這是最原始最暴力的火焰的力量，空前強大的魔力流如岳如海，隱藏著足以瞬間抹殺掉自己的威力。
不過不管怎麼說，赫達也是一名軍人，她與凱雷在這方面非常相似——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放棄！
「結束吧！」
低吼一聲，凱羅爾化身一道殘影，極靜與極動的變幻之間便出現在了赫達的面前，周圍高溫的能量幾乎化作了濃縮的領域凝聚在他的右手之上，狠狠地轟擊下來。
「來了！」
面對著如此驚人的一擊，赫達心裡反而是異常的平靜。
並沒有什麼面臨絕境之時眼前浮現的一生的片段什麼的，此刻赫達心裡想的，只有一件事。
在決戰前夜，大家可是說好了要一起活著回來的。這是由五年來他們共同作戰所形成的友情，所銘刻而成的約定。
所以，自己怎麼可能先食言呢？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下，飛龍紅炎原本如野獸般狂暴而混沌的意識，似乎是由於絕境的衝擊，也萌發了一絲清明。
紅炎不能理解赫達和凱雷他們之間的友情，但它記得一件事——那就是在昨天晚上，自己曾經與那名灰色衣服的少年有過一次對視。
「變異飛龍……？我明白了。真是期待，你展現出真正形態的那一天啊。」
紅炎從未體會過那種感覺，它貧乏的言辭無法表達，只是在那句話傳入心裡的時候，它知道自己不排斥那種感覺。
迎著熾熱的衝擊，這對人和龍的組合不避不閃，龍槍之上銀白色的光芒大放。
至少，還不能倒在這裡……！
隨後，赤紅的爆炸帶著無邊無際的火焰能量擴散開來，一時間彷彿整片天空都為此微微顫抖著，而那原本被雷霆映為深紫色的天空，更是化為了末日般的火紅色！
……
第四團火焰燃起了，艾洛無意識地抬起雙手，擦了擦眼角。旁觀這一切的諾埃萊也無法斷言，那裡是否有過晶瑩淚水存在的痕迹。
無數道劍氣波動將整個神殿廣場轟了個底朝天——而在那巨大的深坑上方，魔劍的主人克萊爾與正義的劍士威爾，正相立於深坑的兩端。
輕輕收回顫抖不已的劍刃，克萊爾的魔劍仍然完好無損，但威爾的巨劍已經布滿了裂紋。不管威爾的意志再怎麼堅強，巨劍只是一把普通的精鐵武器，自然比不上身為魔法武器的嗜血魔劍。
停止攻擊的克萊爾面色冷然，似乎剛才那近乎發泄的無差別力量亂髮已經讓他的情緒再度冷靜了些，也可能，那是更大的爆發的前兆。
坑底的煙塵散盡，克萊爾的對手身影漸漸清晰起來。
縱使身受重傷，眼中卻依然流露出不屈戰意的威爾。
「我得收回先前說過的話了……威爾，你確實是個棘手的傢伙。」
克萊爾吐出一口濁氣，又一次舉起魔劍，「不過打到這個地步，你也到了極限吧？」
「能以非傳奇之身與傳奇對抗到這個程度，老實說我開始有些欣賞你了。但我們現在是各為其主，只能請你去死了。」
「哈，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即使身處絕對的不利境地，威爾的目光也沒有任何的迷惑。這個年輕人就是如此，他始終都明白自己的道路在哪裡，或許即使是突然之間擁有了無上的力量，他心中正義也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這，就是正義之劍所選擇的道路！
「我看，我們就用一招決出勝負吧——其他幾處戰場的戰鬥似乎都要結束了，我想你也不會希望我們這場對決被其他人插手吧？」
「想不到你這種傢伙也會講究公平對戰。」
兩名劍士回以彼此一個同樣的微笑，接著他們體內的力量最後一次激燃起來，似乎連空氣中都不斷摩擦出了電火花。
大概，故事中那種強者之間惺惺相惜的感情是確實存在的。此刻隨著戰鬥白熱化，兩人的眼中已經沒有多餘的事物，也許這場戰鬥最初是因為信念所展開，然而現在，它已經無關那些了。
兩人都閉上了眼睛。
隨著視覺的封閉，威爾能感受到一種幽暗的氣息正從自己的正前方不斷擴散逼近；而克萊爾也有著類似的感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正以同樣強大的姿態抗衡著自己。
兩個闔目而立的人遙遙相對，儘管從表面上看他們之間的氣氛異常平靜，但如果使用靈視之類的能力觀察，就會發現他們一個光芒萬丈宛如神明現世，一個波瀾不動猶如九幽深淵。
一光一暗，兩種不同的力量終於都到達了頂點，然後——威爾睜眼了，那清澈而堅定的雙眸中彷彿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守護之決意。克萊爾也睜眼了，那深邃而邪異的眼睛里似乎有毀滅一切的威勢爆發。
然後，便是幾乎超越了視覺捕捉能力的驚鴻一劍。
這場凡人之間的巔峰劍術對決，沒有任何的觀眾來見證。不過，就算有觀眾，可能也無法理解雙方那凝聚了生命與信念的極致的一劍吧。
終於，結束了。精神世界的對決與現實世界的對決同時結束，本應如同天崩地裂般的意志之戰，就在現實里如同鏡花水月一般破碎為虛無。
下一刻，嗜血魔劍和精鐵巨劍同時粉碎！
除此之外，兩人的對決竟然沒有在周圍留下一絲的痕迹，如果不是威爾和克萊爾的身體所立互換了位置、由相對變成了相背，方才的一戰，幾乎讓人以為那是一場夢。
然後，威爾默然地轉過身來，看著不知何時已經無聲倒下的克萊爾。
他知道，今天一個傳說誕生了。那是由自己親自創造的，以非傳奇之身戰勝傳奇的傳說！
不過，威爾還來不及回味這次勝利，眼前的一幕卻再度讓他感到了深深的震驚。
原本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克萊爾，竟然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緩緩站了起來。
不，這不應該說是站，而是……如同一個提線木偶那樣，被無形的力量給提了起來！
克萊爾的這個姿勢維持了大約三秒鐘，但不知為何卻讓人感覺有三十秒鐘那麼長——就在這似長實短的幾秒鐘內，周圍空間的氣氛詭異地沉重了下去。
「總算擺脫了……我可要好好謝謝你呢。」
克萊爾的聲音也變得機械而生硬，完全不像最初那樣張狂邪異。
話音落下，扭曲著身體再次面對威爾的克萊爾，左右活動了一下頸椎，彷彿在適應這具軀體一樣。
威爾注意到，對方胸口處那道致命的劍傷，此刻已經不再流血。
這當然不是因為傷口癒合了，而是……
克萊爾體內的血液，剛剛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