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屠殺
深沉的夜色中，維斯和希爾卡特兄弟正潛伏在小鎮圍牆上，在他們身邊不遠的地方，就是打著呵欠的幾個衛兵，還有他們的目標——弩箭！
若是換了平時，兩條小黑龍絕對已經被射穿了。然而現在一方面是夜晚，衛兵的精神處於疲倦狀態，另一方面小黑龍們也縮小了身形，在黑暗的掩護下變得非常不起眼。
他們在等。
「一聽到聲音，就咬碎這個東西。」
維斯回想起與艾洛分離的時候，那條龍在自己和希爾卡特的嘴裡塞進了一個有點冰的東西，「優先破壞弩箭，然後守住大門。不要試圖破壞圍牆，它能阻止人們逃走，所以四座大門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你們守在東門，殺死所有敢接近的人。」
今天晚上……註定是一個快樂的夜晚啊。
腦海里轉過這樣的念頭，維斯眯起淡紫色的眼睛，繼續等待著。
「喂，你們幾個，不要懈怠！」
卡斯特蓋特的守衛隊長傑克，正在訓斥著兩個睡著了的衛兵，「萬一這個時候，敵人攻過來怎麼辦？」
「隊、隊長……」
雖然心裡很想說「已經五年了，對面也沒過來一個人，睡一會也不會怎麼樣」，不過想到隊長一向以嚴格而著稱，衛兵還是將辯解的話咽了回去。
傑克皺起眉，顯然很不滿手下的樣子，他正打算再多訓幾句，只聽身後傳來一片驚呼聲。
傑克很不爽的看過去，只看到跟在他身邊的那些手下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天空，嘴巴簡直都可以塞得下一個龍蛋了。
傑克下意識地也跟著抬頭一看，這一下，冷汗就下來了。
不知在何時，他頭頂上的天空已經變了，變得詭異的白，詭異的空寂。
黑色沒了，漫天的繁星也沒了，連月亮也幾乎沒了。說是幾乎，是因為月亮的顏色變得出奇慘白，跟此時天空的顏色出奇的相似，若不是它仍有那麼一點差異，它就已經溶入到這一片茫茫的白之中了。
流星火雨！
傑克的心中驚雷一般閃過一個恐怖的名字，全身的毛孔都幾乎在此刻同時的痙攣了。
不，不是的，是大規模的火流星！
流星火雨可是戰術級的攻城魔法，當然不會有什麼人閑的無聊用來摧毀一個小鎮。但火流星作為流星火雨的削弱版，如果有足夠的魔力作為支撐，也是可以爆發出流星火雨大半的威力的。
傑克的心裡一松，馬上又是一緊，天空中已經浮現出好幾個小白點了，他知道，這些小白點現在看起來不起眼，可其實那是因為高度的關係。
實際上這些小白點每一個都起碼有數十立方米的體積，而且都是燃燒著的，表面溫度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打到人身上是絕對的秒殺，誰能頂得住那種攜九天之威的一擊？
或許那些傳奇冒險者可以，但是這座小鎮上沒有！
儘管這個法術厲害，傑克還是由衷地鬆了口氣，由衷慶幸了一把。
他慶幸自己碰到的是這個法術而不是那聽起來就讓人從骨子裡發寒的流星火雨，這個法術的那些火流星都是由法力凝聚而成的偽物質，威力是很強，可結構鬆散也是它的致命弱點，而且火流星的數量不算多，雖然小鎮絕對是要損失慘重了，但也不至於就毫無希望。
可要那是流星火雨，自己今天就是死定了。那同時降下的上百顆來自火元素位面的大火球不是人能扛得住的，可以說是屬於擋無可擋的那一類東西，也是屬於傳說中的那一類東西，碰到過的軍隊往往只有一個結果——十不存一！
傑克清咳了一聲，剛想說幾句鼓舞士氣的話，並下達布防的命令時，就又馬上僵住了。因為他駭然的發現，在小鎮的北門處，一條體型龐大的黑龍忽然憑空冒了出來，一口赤焰吐息便摧毀了附近的弩箭，順便收割掉幾個衛兵的生命。
下一刻，彷彿是受到了什麼牽引一般，小鎮的南門也冒出一條同樣巨大的藍龍，耀眼的藍色電光一點也不比火焰差，快速滅殺著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的衛兵。
而小鎮西門則有一場兇猛的暴風雪降臨，雖然沒有巨龍出現，但是守在那裡的士兵的結局也可以預見了。
天可憐見，自己的這隻小分隊只是三線部隊，為什麼會遇到一線部隊才會遭遇的強敵？！
「緊急警——」
傑克的命令註定無法下完了，因為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他捕捉到了手下們看向自己身後的驚恐的目光。
隨後，他的視線陷入了黑暗。
「希爾卡特，人交給你了！」
恢復了本體的維斯吐掉嘴裡的人頭，看著弟弟從自己頭頂撲向人群，立刻掉轉頭顱開始破壞弩箭。
而小鎮之中，被一系列巨響所驚動的居民們，此刻紛紛狼狽地跑出了家門，卻見到了令人絕望的一幕。
足足七個火流星，在重力的作用下朝著小鎮砸了過來！
「轟！」
火流星爆炸的那一瞬間，赤紅的烈焰與熔融狀態的金屬噴薄而出，化為數不清的巨大火球拋射向四面八方。
正在營房裡休息的運氣比較好的士兵們這一刻也拿著武器衝上街道，他們迎著狂卷而來、攜滿高溫灰燼的氣浪，望著小鎮上空發生的巨變不禁傻了，全然不覺滾熱的粉塵嗆進嘴裡，粘滿自己的頭髮。
他們瞪大的眼睛隨著那高飛的火球抬起，直到被天空中瀰漫的煙雲擋住視線。
但是很快，翻滾的煙雲間陡然出現幾處下沉的地方，瞬間那些宛如一顆顆小太陽的火球再度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拖拽著明亮而灼熱的尾跡砸落下來。
「天吶……」
不知道這些人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小鎮中心至少有十幢房子瞬間消失在了灰煙之中，連同房子里仍然在熟睡的，沒有逃出來的人們！
緊接著濃密的煙塵與火焰隨著勁烈的衝擊波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原本平靜的小鎮，短短几秒之間就化為了人間煉獄。
「救救我們！」
有些機靈的人已經反應過來了，留在鎮子里無疑會被火焰燒死，只有衝出去才是生路。他們驚叫著，躲開濺射的火焰和不斷倒塌的建築，用盡全力沖向四座大門。
哪怕明知道有龍守在那裡，求生心切的人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稍微有一些理智的人還試圖乞求饒命，其他的乾脆就直接試圖衝破封鎖了。
然而……
「托卡馬克派不需要俘虜。」
艾洛用龍語自言自語著，冷漠的眼神掃過，彷彿在看最卑微的螻蟻。下一秒又是一道致命的龍息噴出，將靠近的幾個人化為灰燼。
現在他已經完全確定自己不是黑龍了，因為哪怕是黑紅混血的巨龍，比如希爾卡特那樣，噴射的火焰的溫度也不可能超越火流星。
然而艾洛，偏偏就做到了。
他站在北門的圍牆上，腳下則是衛兵和弩箭的遺骸。在他的安排下，貝拉負責守住西門，而托卡馬克派成員則負責其餘三道門——他在釋放火流星的時候注意控制了範圍，保證小鎮圍牆不被破壞。
這樣一來，除了大門，人們別無選擇。
比起面對絕望的逃向東、南、北三門的人來說，逃向西門的人此刻才經歷著真正的震撼。
「維爾莉特小姐？！」
梅格不敢置信地望著那道倩影，原本溫順乖巧的女法師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地，漠然地用冰雪封鎖住人們的生路。她的身後，赫然還站著四個高大的身影——是土元素！
他的心中，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還不等他再說什麼，一道冰箭破空而來，直接刺破了他的喉嚨。
貝拉並不關心這些人的想法，然而她心裡也是一片陰鬱。
艾洛命令她也參與這次屠殺，顯然是封死了她的退路。就算之後公國的調查找不到與她有關的證據，她也不信艾洛不會留下證據作為鉗制自己是手段。
即使已經簽訂了契約，也還是如此謹慎么……
貝拉苦笑，這下子，自己就算想反悔也沒有餘地了。
當然，至少作為註定的勝利者，貝拉承受的心理壓力要小於可憐的鎮民們。
與面臨毀滅的卡斯特蓋特相比，也許突如其來的瞬間死亡是面對這一恐怖災難的最好結局——身處其中久久在生與死間徘徊，這恐怕是世間最痛苦的折磨！
今天晚上……註定是一個美妙的夜晚啊。
半個小時以後，小鎮中的慘叫聲、哭喊聲和乞求聲都漸漸小了下來，唯有火焰吞噬房屋的聲音依舊不絕。
戰局已定。
艾洛展開寬大的雙翼，昂首吐出一個金屬球——隨後金屬球在半空中炸開，宛如一朵奇特的藍色煙花。
這是事先約好的信號：行動結束。
「累死我了，」希爾卡特瞥了一眼遠處天空中的藍火，隨手了結掉最後一個士兵的生命，「總算到了收穫時間了。」
「我想，收穫會很豐厚的。」維斯舔了舔身側的一道細長傷口，身為正常幼龍的他可沒辦法像艾洛那麼強，以至於全程無傷。
南門處，卡拉芒克也鬆了一口氣，最初艾洛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他還覺得過於冒險了，沒想到進行得相當順利。自然，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分配環節。
「艾洛……」西門處的貝拉神色複雜地看了看已經無聲退下的土元素，她當然知道，四個土元素不僅僅是來幫助她的，它們也負責監督自己。
或許只要一露出異常，它們就會立刻殺掉自己吧？
不管怎麼樣，屠殺已經結束。這座邊境之鎮，於此夜正式宣告毀滅！